第272章 聖旨
兩身同度海中難,一朝別離思緒繁。
馬蹄聲「噠噠」響著,車輪咕嚕咕嚕轉著,一輛馬車走在了離海岸不遠的大道上。
董昭坐在車頭,看著正在拉車奔跑的小黑,神色凝重起來。小黑旁邊還有一匹小黃馬,而不老實的小黑拉著車,馬臉還不時朝著小黃的臉上蹭……
董昭看的直皺眉,死小黑,居然發春……
車廂內,是祝慶之跟胡秋兩人,祝慶之只有一個大包袱,可胡秋卻在車廂內鋪滿了木箱子,大部分都是她的行李。搞得一個偌大的車廂居然只坐的下兩個人,祝慶之還是坐在靠車頭的邊角的……
祝慶之此刻手裡正拿著那顆駐顏丹出神呢,他捏在指尖轉來轉去,一會用鼻子去聞,一會又用舌頭去舔,看得一旁的胡秋一愣一愣的。
「董昭,你這駐顏丹能不能送我一顆啊!」胡秋探出頭來道。
「你拿一顆。」董昭頭也沒回。
「好嘞。」胡秋開心的去翻董昭的箱子,一打開,發現箱子裡頭有三把長劍,還有幾個匣子。胡秋眼光一掃,從箱子裡頭看見了寫著「駐顏丹」的匣子,於是輕輕打開,頓時震驚了。
「你還有三十幾顆啊!要不送我兩顆怎麼樣?」胡秋直接加價了。
「嗯?」董昭一回頭,「匣子給我。」
接過匣子,董昭一看,確實就只有三十幾顆了,他數了數,剩三十六顆。他皺起了眉頭,原本四十二顆駐顏丹的,難道師姐只拿了五顆走了?
董昭取出一粒,遞給了胡秋,權當是謝禮了,如今這駐顏丹送一顆少一顆,他可不能再送了。畢竟南海派的家底都讓他給抄了。
「就一顆,不能多了,剩下的全是我師姐的!」董昭直接將匣子抱在懷裡道。
胡秋嘟囔了一句:「小氣鬼。」嘟囔完後繼續翻箱子,看見海神丹時,雙眼一亮,「這又是什麼好東西啊?海神丹?」
「別動!」董昭急的回頭大喊,這丫頭也太好奇了吧?
胡秋嚇得手一縮:「不動就不動嗎,你吼那麼大聲幹嘛!」
「老祝,你直接坐那箱子上去!省得她那麼好奇!」董昭沒好氣道,順便將駐顏丹的匣子遞給了祝慶之。
祝慶之沒讓他失望,將匣子塞進木箱里后,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那木箱上,冷冷的看著胡秋。
「幹嘛這麼防著我啊,我只是好奇嗎……」胡秋又嘟囔了一句。
祝慶之道:「這些寶物,都是董大俠跟伊女俠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你拿一顆就不錯了。」而後,祝慶之轉著手中那顆駐顏丹,「這東西,珍貴無比,到了中原,這麼一顆可是價值千金呢。」
胡秋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就這麼過了一會,胡秋又感覺無聊,於是又探出頭來看了看,看著這行進的路,又問道:「董昭,你去哪啊?怎麼往南邊走啊?」
「去漳州,浦園村。」
「去那幹嘛?」胡秋不解。
「你異姐的相好黎輝,不知回來沒有,我要去那個村裡問問。」董昭回答道。
「對哦!他人呢?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
「在海上失散了,沒了消息。」
「哦……」
董昭沒了聲音,整條路上又只剩馬蹄聲與車軲轆聲……
過了九龍江,到了浦園村,董昭下了車,走向了村裡。他找到蔡老伯,直接打聽起黎輝他們的消息來。
「什麼?他們沒有回來?」董昭驚愕住了。
「對啊,一直都沒有消息呢,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蔡老伯問道。
董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天盡島一別,自己跟伊寧兩人又遭遇了那麼多事,拖了那麼長時間都回來了。按理說黎輝他們早就該回來了,現在都沒回來,難道說?
董昭不敢想了。
「老伯,我們在天盡島失散了。但是他們是乘船離開的,如果他們回來了,請幫我告訴他們,我已經回來了,回南岩了。」董昭只得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蔡老伯看著董昭這一臉不好受的樣子,心中已經猜測到了什麼,董昭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怕老人瞎想,於是便匆匆告辭而去!
思緒萬千的董昭,駕著車,踏上了回南岩的路!
而海的另一邊,荒島上,黎輝還在拿著青虹刀砍木頭呢……
「黎大俠,這船大概還有三天就能造好了,但是這船不夠大啊!」一個拿著石頭錘木釘的村民朝他喊道。
「結實就行了!」黎輝應了一句。
林墨看著海邊那不大不小的船,直皺眉。這船做的,雖然有三丈長短,一丈來高,但是粗糙無比,船板都參差不齊,木板也不整齊光滑,帆桿也歪歪扭扭。
無他,沒有趁手的工具,因為只有一把劍一把刀,能造出船來已經很不錯了……
「還是要加固一下,畢竟路還很長啊。」林墨說了一句。
黎輝停了下來,看著手裡的青虹刀,想起了那兩人,他輕嘆著,喃喃道:「賢弟,你如今還活著嗎……」
「別發獃了,趕緊幹活吧,咱們早點回去!」林墨朝他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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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輝點頭,繼續砍木頭去了……
府州,百花谷外。
一個高瘦的老和尚,帶著兩個年輕的姑娘走到了這谷口,老和尚一身灰衣,衣服上打滿了補丁,眉須全白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二位慕容施主,到了,這裡就是百花谷。」明佑轉身朝兩人道。
「多謝大師!」
「多謝大師!」
慕容幽蘭如今已經傷愈,她扎著高馬尾,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手中拿著煉魔刀,背上背著那個大包袱。
慕容青芷也是一身差不多的打扮。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的青衣人自裡頭走了出來,看著這個老和尚,先是一疑,可看見慕容幽蘭的時候卻是一驚。
「慕容姑娘?」
「溫大哥?」
來人正是溫摯。
「這位是?」溫摯看著個頭比他還高一點的明佑問道。
「阿彌陀佛,貧僧少林明佑,此番護送這二位慕容施主至此。」明佑帶著笑意,雙手合十道。
溫摯聽得這名號,當即拱手做禮:「原來是明佑大師,久仰久仰,快請!」
溫摯領著三人進了百花谷,一路上,兩姐妹四處打量,這百花谷如今已是冬日,谷外寒風凜冽,可谷內卻尚有一絲溫暖之意。
雖是寒冬,但谷內仍有青松翠柏,沿著道路一直延伸到谷內的盡頭,皆是一片碧綠。道路的兩側,是阡陌良田,田裡此刻正長著寸許高的麥苗。田壟盡頭的高坡上,有屋舍錯落,高坡之下,有水塘菜地,籬笆雞圈,牛欄羊舍。
而這條道路的一旁,有一條小河,清澈見底,此時河未結冰,有村民在河裡用罾捕魚,更有許多半人高的娃娃在河邊觀看著,歡呼聲四起。
一路往谷內走,看見的村民也就越多,而與此同時,有不少青衣刀客出現在幾人身畔,跟溫摯打著招呼。
「誒,這不是,不是傅恆嗎?」慕容幽蘭朝河邊喊道。
那人回頭,正是高顴骨窄面的傅恆,此刻的他正帶著家人在河邊看捕魚呢。聽到有人叫喚,不由回頭,看見慕容幽蘭,高高的顴骨頓時一舒展:「慕容姑娘?你怎麼來了?」
兩人在西川是見過的,慕容幽蘭笑了笑:「是的,我來了。」
兩人交談了幾句后,又來了一人,也認出了她來。
「穆追?」
「慕容姑娘?你怎會來此?」來自草原喀爾喀部的穆追問道。
慕容幽蘭苦笑:「我沒家了,只能來這裡了……」
「快去雁落庄吧,你們來的事有人已經通秉給王夫人了,她正在雁落庄等著你們呢!」穆追帶著笑意道。
「好,多謝穆大哥。」慕容幽蘭一拱手。
沿著道路一直前行,拐了幾個彎之後,三人終於是來到了谷內最深處,映入眼前的是一棟莊園,莊園佔地約二十餘畝,四周被青松翠柏環繞,一眼望去,庄內有閣樓,有庭院,有鐘樓,有亭子,還有塔。各種建築錯落有致的分佈著,既像莊園,又像寺院,還有點像堡壘。
「雁落庄啊,好地方啊!」明佑感嘆了一句。
「確實是好地方。」慕容青芷說了一句。
明佑笑了笑:「沈二小姐的布局,天下僅有,此處攻守兼備,這莊園看似是莊園,可若是一旦生亂,它馬上就能化為一個軍堡。」
「嗯?」慕容青芷歪著頭,一臉不解。
明佑解釋道:「這雁落庄底下,有一個機關大陣,若是外來者不知情,潛入裡頭,哪怕是罕世高手,也得飲恨於此。」
「這麼厲害嗎?」慕容青芷驚訝道。
「三位請吧。」溫摯面帶笑意道,他看起來對明佑所說的話毫不在意。
入了庄,進了門,兩姐妹再次打量起來,庄內的布置相當樸素,並無什麼名貴的雕飾與擺件,但是卻洒掃的相當乾淨,讓人感覺相當舒服。地磚是整整齊齊的石磚,沒有半點不平;牆是乾乾淨淨的白牆,一塵不染;扶欄,是清一色的柏木製成,並無半點裂痕。
走進一重院落,那王夫人就出來了,與此同時,她身邊還帶著一個鵝蛋臉的少女,以及一個青瘦的少年。
「明佑大師!」王夫人盈盈一禮。
「阿彌陀佛。」明佑雙手合十見禮。
王夫人笑盈盈走上前,朝明佑一點頭,而後朝慕容姐妹伸出雙手:「幽蘭,青芷,嫂子可想你們了!」
「嫂子……」再見熟人,慕容幽蘭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時,那個鵝蛋臉的少女走過來問道:「你是慕容嬸子嗎?」
「嬸子?」慕容幽蘭對於這個稱呼很意外。
「對啊,你不是董叔叔的夫人嗎?我自然該叫您嬸子啊。」鵝蛋臉少女眯眼一笑。
「你是?」
「我叫任葵。」然後她指了指旁邊比她低一個頭的少年,「這是王彥,王姨的公子。」
「哦,你們,你們好……」慕容幽蘭點頭道。
「走吧,進去吧,我帶你去看看那隻海東青去!」說罷任葵就挽著慕容幽蘭的手臂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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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看著慕容青芷,也挽起她胳膊:「青芷,走,我們進去。」
溫摯則一擺手:「大師,請進吧。」
就這樣,三人順利的進了雁落庄。慕容家被滅門的事百花谷早就知道了,但是王夫人提都不提,她怕這兩姐妹傷心。
入了庄內,進了廳堂,任葵熱情的端茶倒水,又送來糕點果脯,禮數周到至極。而明佑則笑了笑:「不想任元帥的千金,如今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是啊……日子過得可真快。」
「落英家的那位公子呢?」明佑問道。
「病了,在榻上躺著呢……」王夫人臉色黯淡了下來。
「病了?」明佑有些吃驚。
「是啊,大師,你知道的,落英本就是極寒之體,能生下陸陽本就極為不易。而陸陽這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習武都困難,冬日生病,乃是常事……」王夫人低聲道。
「待貧僧去看看。」明佑說著便起身了。
「我們也去看看吧。」慕容幽蘭道。
「好。」
三人出了廳堂,走過廊道,穿過兩重院落後,來到了一間清凈的院子里,在院內的一間卧室內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陸陽。明佑看著陸陽那清瘦泛白的臉,說道:「這孩子,五分像父,五分像母,生的是真好。」
「生的是好,可是這命也太……」王夫人沒說下去了。
明佑一伸手,輕輕把住了陸陽的脈搏,把著把著,他眉頭稍稍一皺。
「大師,如何?」
明佑撤回手,淡淡道:「體虛,中氣不足,又逢寒風侵體,故而易昏睡。」
「請大師開個方子治治他吧。」任葵道。
「無須開方,貧僧給他梳理一番筋脈即可。」
明佑輕輕抓住陸陽的脈門,瞬間,一股股真元自他手指而出,流向了陸陽的手臂,而後漸漸入了他體內,隨著那股真元的流入,陸陽的臉色居然開始變紅潤,而後恢復了血色。
一旁的慕容幽蘭震驚了:「明佑大師,您這是什麼功夫?」
明佑笑笑,淡淡道:「少林達摩內經里的續氣之法。」
慕容幽蘭點頭:「好厲害,少林武功果然博大精深……」
明佑搖了搖頭:「其他門派的功夫也不差的,你家的溯源神功,破圓滿之境后也可以助人療傷治病,而且比貧僧的還強。」
慕容幽蘭聞言愣了一下,他怎麼知道?
「只是這天底下,能破凝霜真氣的功夫就找不出來了,凝霜真氣還是太強了……」明佑沒來由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慕容姐妹又愣了一下。
半刻鐘之後,明佑的手停了下來,而陸陽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著眼前這個白眉白須的老僧,陸陽咧嘴一笑:「明佑老爺爺,你來啦?」
「是啊,小陽施主,貧僧來看你了。」明佑朝他慈祥一笑。
這兩人居然是認識的。
「爺爺,你說,我爹娘還會回來嗎?您在外可曾見過我爹娘?」陸陽問道。
明佑臉上的笑意黯淡了一下,而後道:「他們會回來看你的,畢竟,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我好想他們……他們都走了好多年了……姑姑也快一年沒回來了,您見過姑姑嗎?」
陸陽口中的姑姑就是伊寧。
「她……」
「是啊,姑姑自年後回來沒幾天,就帶著人出去了,後來三月的時候,其他人是回來了,可姑姑卻一去不回了……」年輕的陸陽說道。
明佑安慰道:「小陽施主,你姑姑她會回來看你的,你要養好身子。」
「我擔心她,九月的時候,有人跟我講姑姑在跟東華會天尊血戰的時候身受重傷……我……」陸陽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任葵上前,擦了擦他的眼淚,斥責了一句:「這麼大了還哭鼻子,你也不怕別人笑話啊,你要知道你娘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這裡又沒有外人……」陸陽說著便看見了慕容姐妹,「這兩位是?」
「陸陽你好,我是慕容幽蘭。」
「我是慕容青芷。」
陸陽看著眼前這兩個美女,感覺眼睛都花了。
「她們是你的嬸娘,是你董叔叔的夫人!」任葵道。
「啊?董叔叔的夫人?」陸陽直接坐了起來,在床上拱手:「小子陸陽,見過二位嬸娘!」
這可把慕容姐妹驚呆了,這陸陽這麼有禮貌的嗎?
「不……不必多禮……」慕容幽蘭有些不好意思了。
「對了,我董叔叔呢?百花谷的人天天談論著董叔叔的事,但是我都還沒見過他的面呢!」陸陽問道。
「你董叔叔,跟你姑姑,兩人出海找郭大俠去了……」慕容幽蘭道。
「出海?什麼時候回來?」
慕容幽蘭點頭道:「很快就會回來的,很快!」
如同陸陽思念伊寧一樣,她也無比思念董昭。
「太好了,我真想見見董叔叔,百花谷的人都快把他說成神仙了!」陸陽有些開心起來。
但是兩姐妹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二十二歲的慕容幽蘭,二十一歲的慕容青芷已經經歷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們背負著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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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寧比陸陽大十三歲,陸陽今年是十七歲。十七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但是陸陽已經有十二年沒見過父母了。
這個江湖,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有太多人年紀輕輕便失去了親人……
「夫人,沈青小姐跟林澈回來了!」院外,一個青衣人拱手道。
「沈青回來了?」
沈青確實是回來了,不過不是從南岩才回的,而是回來了百花谷之後,又去了一趟府州回來的。
沈青臉色暗沉,看上去很不好,她走入庭院,一言不發,直奔自己的房間而去了。
「青兒,青兒!」溫摯跑到沈青房門口,敲擊著房門,一臉急促。
「青娘,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王夫人也跑到沈青房前喊了起來。
可是屋內的沈青就是一言不發。
「青姐,青姐,我是幽蘭,你能跟我說說話嗎?」慕容幽蘭上去敲門,邊敲邊喊道。
聽到她的聲音,屋內有了動靜,門被打開,露出沈青那張錐子臉來。
「幽蘭?你為何在此?」
慕容幽蘭道:「日月山已經被朝廷毀了,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只能先來這裡了。」
沈青聞言,一把將慕容幽蘭抱住,拍了拍她的背:「好妹妹,沒事的,你還有我們在。」
可是沈青一抬頭,卻看見了溫摯那張笑臉。
「青兒,怎麼了?我敲你門敲不開,怎麼幽蘭妹子就能敲開了?」溫摯帶著尷尬的笑意問道。
「你……你走開!溫摯,我今天不想看見你!」沈青直接吼道。
溫摯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好好,我們明天見……」
王夫人走來,沈青放開慕容幽蘭,看著王夫人:「嫂子……」
「青娘,到底怎麼了?」王夫人急切問道。
這時,林澈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布包,從布包里掏出一卷橙黃色的東西,臉色也很不好的說道:「答案,在這裡。」
王夫人拿過去一看,雙眼瞪大了起來。
聖旨!
這是皇帝下給沈青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俠女沈青,巾幗不讓鬚眉,以布衣之身為國征戰,於東華會一役中立下大功!朕心甚慰,特授予沈青御前帶刀侍衛一職,官拜六品,不日入樞機院赴任,欽此!」
王夫人看著這聖旨,眉一擰,牙一咬,臉一橫,恨急了的她,直接將那聖旨往地上一砸,而後用腳不斷的踩,一邊踩一邊罵:「他媽的朝廷,狗日的樞機院,青娘絕不會進去的!絕不!」
其他人看著王夫人的動作呆住了,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恨朝廷……
這時,被趕跑的溫摯忽然又回來了,他一把撿起那被踩的髒兮兮的聖旨,怒罵道:「狗皇帝,你居然敢覬覦我的青兒,什麼狗屁聖旨,我撕了它!」
可是正當溫摯要撕的時候,那聖旨忽然脫手而出,被一股勁風吸了過去,聖旨落在了一隻褶皺的手掌上。
明佑拿起那聖旨,打開看了兩眼,眼神變了變,淡淡道:「原來,這就是謝天跟皇帝的手段嗎……」
「明佑大師……」沈青這時候才見到明佑,當即神色一變上前行禮。
顯然,這兩人也是認識的。
明佑笑了笑:「跟貧僧來,我們合計合計。」
沈青點頭,一行人跟著明佑重新回了廳堂,至於合計些什麼,就不知道了。
而此刻,中州潁縣,葉府門口跪了一排的人,正聽著面前的一個錦袍太監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太監拉著尖細的嗓音念了起來,而他面前,跪在石板上的葉空,葉眠棉蹙眉不已。
好不容易,那尖細而刺耳的聲音念完后,那太監走上前一步,單手遞給葉空:「接旨謝恩吧,葉大俠?」
「我爹,我爹要去樞機院?去京城當官?」葉眠棉不由抬頭喊了起來。
「不錯,葉大小姐,正是如此,此乃浩蕩皇恩,你還不謝恩?」
「我……」葉眠棉剛要嚷嚷,葉空卻拉了她一把。
「草民葉空,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空高聲道。
葉眠棉低下頭,臉上滿是不甘。
送走傳旨的太監后,大脾氣的葉大小姐嚷了起來:「爹,不要去!京城那是魔窟,樞機院就是個狗窩啊!那山東的吳大俠就是被樞機院的人害死的啊!」
葉空嘆息道:「爹又何嘗不知啊?但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眠棉……」
「可是爹……」葉眠棉還是不甘心。
「想想吧,那清源教已經被朝廷滅了,日月山都被夷平了,那慕容家的子嗣躲在雪山中還在被追殺呢……江湖到底只是江湖,是沒辦法跟朝廷斗的……」葉空語氣沉重道。
「可是,去了京城的話……那不就是被皇帝拿在了手裡嗎?」葉眠棉道。
「是啊,那有什麼辦法呢?你想想,你那二姐慕容幽蘭,此刻還生死未卜呢……」葉空看著葉眠棉那可愛的瓜子臉大眼睛,眼眶有些紅了,「爹不想,你也落得跟她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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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父女倆相擁,葉眠棉哭了起來。
而南岩,也同樣收到了聖旨,聖旨是安直帶來的,他已經是第二回來南岩了。與此同時,一同來的還有饒州府的知府,饒州知州,饒豐知縣。
三個地方父母官,三知同行,皇帝可謂給足了董昭面子,當然,這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董夫人,你就不要下跪了,你有孕在身,這聖旨咱家也不念了,你直接拿著吧。」安直平平靜靜道。
白梨此刻小腹微隆,她驚訝的接過那橙黃色的聖旨,打開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昭哥,昭哥要去樞機院?聖上點的名?」
「是啊,董夫人。」安直看著懷孕的白梨,有些不忍道。
那饒州知府道:「恭喜董夫人,賀喜董夫人啊!」
饒州知州也道:「恭喜恭喜!不曾想我饒州境內居然出了這麼個大人物啊!」
那饒豐知縣周池也道:「原來我們南岩大俠居然名滿天下?連聖上都知道了……」
周池晃了晃神,暗暗抹了把汗。還好沒跟白梨作對,不然他這種芝麻小官以後在董昭面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白梨看著這聖旨,看著看著,人忽然雙眼一閉,就倒了下去……
「夫人!」蕭紅連忙扶住了她。
安直忙道:「快帶她去休息!」
那饒州知府道:「看來董夫人是過於興奮而激動的暈了過去……」
饒州知捋須州點頭,表示贊同,但周池卻鄙夷起了這兩人。
白梨是什麼角色他可明白,這麼暈過去,定然是有更深的原因……
丫鬟們手忙腳亂,將白梨扶上床后,蕭紅看向了安直,扭捏道:「大人,我家夫人需要休息,老爺人又不在,諸位先去前廳休息可好?待我們準備飯食……」
安直看出了丫鬟們的窘迫,連連擺手:「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請恕招待不周!」蕭紅低頭道。
安直笑笑,帶著人,拉上那知府知州知縣,直接就告辭了,這個聰明的太監已經猜出來了。
白梨不想讓那三個官看出她的想法,她既不能表示開心,也不能表示不開心,無奈之下,只能裝暈……
等到安直與饒州府的地方官走後,白梨很快就醒了過來,而桐柏道人跟鄢聰也忙跑去看她。
這些人都是臨時躲起來的。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他去?江湖上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選中他?」坐在椅子上的白梨大聲喊道。
一旁的桐柏道人捋須道:「此乃少俠的劫數,躲不過的……」
鄢聰嘆了口氣:「樹大招風啊,白梨,董小伙,這兩年太亮眼了啊……」
「我跟昭哥一直聚少離多……我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但是他一回來就要去京城……我,我……」白梨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鄢聰搖頭:「白梨啊,當初董小伙出京,被韓延釗抓回樞機院,在獄中拷打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白梨點頭。
「當時,是皇帝親自去獄里將他救出來的啊……這個人情,也到了該還的時候了……」鄢聰嘆道。
「人情……人情……」白梨念著這兩個字,眼淚筆直的流。
還要還皇帝的人情?昭哥,我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