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遭行刺客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遭行刺客

時值酷夏,我的肚子也挺了起來。蓬萊門不出所料,在榆陽城比武決鬥決定下一任門主,送過去的月銀鉤放在了仙墨緋手裡,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由他交給下一任門主。

朝廷選拔百鳥朝凰的事情尚未解決,蓬萊門又在榆陽城興師動眾,天水國皇室也不能坐視不理,榆陽城的守兵足足增加了三倍有餘。

「他們還是不肯走嗎?」我愛憐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寬大的衣服也被高高頂起來,真正是一個月時間,她的孩子真的長大了。

「嗯,」風霧月滿目溫柔,道:「還是不肯放棄。」

「其他的呢?」我道。

「絕弦一脈的人也在路上了,只分了一小支去找清水落,目的地恐怕還是榆陽城。」

「他們是篤定那半個八卦鑰匙在我手上吧。」我笑著搖頭,「竟然還不肯相信我死了。」

「等他們到了榆陽城,找不到人也就算了。」風霧月沉了沉眸,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她和孩子。

我目中含笑,輕輕握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腹上,道:「霧月,你摸摸我們的孩子。」

風霧月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感受著胎兒小小的心跳,這種將為人父的喜悅之情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唯一的支柱。

「我想出去走走,」我扶著腰站起來,「坐了這麼久,腿都麻了。」

風霧月依言扶她出去,我走路有些不穩,這些日子她的手腳都腫了起來,還有日日的疼痛折磨得她足足瘦了一圈,吃了那麼多的補藥也才勉強維持住了身體,她懷這個孩子,比什麼都要辛苦。

走到涼亭里坐下,風霧月剛把放涼的酸梅湯盛出來,突地神色一變,警惕地打量起四周來。我見狀問道:「怎麼了?」

「有人來了。」風霧月滿眼肅殺之氣,手放到了腰間的燕嘯劍上,這把劍,這一月,就連睡覺他都沒有離身。

沉沉的風聲垂著院落中樹葉花草的聲音,我早已經沒了那個聽力,所以根本不知道來人在什麼方向。

「小心!」風霧月目光轉到她身後時驚慌大喊,一把將她攬到身後,用手接住了從後方飛出的匕首!

「錚!」他隨手將匕首摔入一旁的假山,這時五個蒙面的黑衣人從不同的方向飛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風霧月護住淺漣漪,心下暗叫不好,這五個人,全都是梵天高手!

「你們是什麼人?!」他厲聲質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五個人沉靜如水,根本不為所動,周身滿是殺氣,握緊手中利刃,在同一時間朝淳于燕攻去!

燕嘯劍出鞘,淳于燕一劍擋五劍,竭力逼退五人之後,急急對我道:「快讓琉璃來帶你離開!」

我摸出袖子里的長簫,放在唇邊,吹奏出低啞的樂聲。

五個梵天高手分成兩撥,兩人壓制風霧月,另外三人抽身朝我攻去!

我急急後退,躲到石柱之後,風霧月趕回又擋兩人的攻勢,而剩下的一人則將手中長劍揮出,凌厲的劍鋒劃破空氣朝淺漣漪直直飛刺而去!

我猛地睜大眼睛,笨重的身體根本不能趕在劍尖下移動,況且是梵天高手彈出的力劍!

腳下突然一絆,她腦中靈光一閃,順勢跌坐在地,那柄長劍就從她的發上擦過,一縷髮絲從頰邊飄下,彷彿還帶著沒有消失的劍氣!

顧不得許多,她抱住肚子連忙起來,轉身就要逃。然而來人卻不肯放過她,幾乎是一瞬間,兩個梵天高手就移形換位到了她前面,兩把長劍喂向她的脖子!

我驚恐後退,卻感覺身後劍鋒凌厲,她猛地朝前彎腰,後面兩柄長劍正好撞上了前面的劍,堪堪化去了這致命的危機!

劍鋒就在上方,我此時卻感覺下腹一陣熱流湧出,翻天覆地的疼痛湧出來,讓她一步也動彈不得!

「霧月……」她啞聲喚道,但話出口卻沒有聲音。

裙子染上了一團紅,我意識到:孩子要出生了!

趕來的風霧月將她迅速抱出四人的包圍圈,低頭見她裙子上的血跡,臉色猛地一變,「漣兒!」

我抓緊他的袖子,滿頭大汗地喘息著,拼盡了全力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但那五人就在身後,風霧月不得不放開她上前迎戰,而那五人此時彷彿改變了心意,並不急著除掉淺漣漪,而是專心地圍攻風霧月!

「嗞啦!」一道刀傷!

「嗞啦!」兩道刀傷!

五人就像貓玩老鼠一樣戲耍著風霧月,一人在前一人在後,趁他分身不暇時另外的人又在手臂與雙腿補上一劍,但卻獨獨避過了他的要害!

霧月……!我雙目赤紅,他的手臂上,腿上,全身……都是血!

隨恨意而來的還有蝕骨的疼痛,她扶住肚子艱難爬起來,拖著血滴一步一步困難前行。汗水打濕了她的頭髮,疼痛讓她嘴唇發白,但她雙目中光芒璀璨,恨意與決心交替翻滾: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嗯……!」身後是風霧月吃痛但卻努力壓抑著的悶哼聲,我心裡彷彿針扎一樣,但卻沒有回頭,她要保住孩子,保住孩子……!

「哐當!」兵刃落地撞擊出清脆的聲音,我咬緊牙關一步一步超前走,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卻不能澆滅她心中的火焰!

風霧月雙足被折,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五人朝淺漣漪走去。

五道黑影團團圍在身邊,我停下來,撐著一口氣環視著他們,那些劍上,全都是風霧月的血!

「能不能……摘下你們的面紗……?」

五人面面相覷,最後站在她前面的人嗤笑道:「想到閻王那裡去告狀嗎?」

我淺淺勾起唇,被咬破的唇上泌出幾滴血珠,她目光森冷,「記住你們……你們……總會死在……我手上……!」

「哈哈!」為首的人一笑,一把就扯下了面巾,肆意道:「那你就要看清楚了!」

其他四人也紛紛揭下面巾,我微微抬起下巴,望著天空,道:「來了……」

「什麼來了……?」餘音未落,琉璃巨大的影子就籠罩在他們上空,大嘴一張,當即就啃下了一隻手臂!

慘叫聲響起,其他四人紛紛退讓,臉色也都起了變化,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靈獸,簡直大的離譜!

「吼……!」琉璃沉腹怒吼,嚇得四人又退一步,那條血淋淋的手臂還掛在它牙齒上!

這番動靜引來了皇宮的守衛,披甲士兵湧入,那四人扶起受傷的人快速撤離。

「漣兒!」風霧月大喊,她裙子上,腳下,全都是血!

我奮力爬上琉璃的背,根本沒有力氣再去看風霧月,合上雙目貼在琉璃的絨毛上,低聲道:「霧月……等我……」

琉璃猛地扇動翅膀,帶起巨大的風流升入空中,眨眼便已遠去。

后趕來的夏侯錦看到滿地的鮮血,連忙去扶風霧月,也被他渾身是血的樣子嚇了一跳,待看清都是淺淺的皮肉傷才鬆了口氣。

見他雙足拖地無法挪動,夏侯錦震驚道:「你的腿……?!」

「只是斷了,」風霧月的眼睛還死死看著琉璃離開的方向,「不礙事。」

夏侯錦知道淺漣漪大概是要生了,讓人扶起風霧月後,對他道:「淺姐姐去危天狹下才能順利生下孩子,琉璃在她身邊,你可以放心養傷。」

風霧月無法說什麼,技不如人處處受制,可他不甘心的是,那些人竟然傷了淺漣漪和他的孩子!該死!

沉重的無力籠罩著他全身,都是他無能,都是他無能,那些人該死!全部都該死!

雙手緊緊握成拳,金瞳放出華光,指甲尖長而出,深深刺入掌心,刺破皮膚,鮮血順著指縫流出,點點滴落在地……!

夏侯錦擔憂地看著他,甚至被他詭異的模樣駭住了,風霧月,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樣,讓人莫名的背脊發涼!

我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不過眼前的風景又換了一遭,起先以為琉璃會帶她去危天狹下,但這昏暗的地方滴滴答答滴著水,分明是個山洞。

「琉璃……?」她用力,想坐起身來,但腹上的墜痛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十指緊緊摳住身下的泥土,在喉嚨徘徊的叫喊被一陣抽痛驚出,她痛苦地高昂起頭顱,破碎的喊聲衝口而出,「啊——!」

下身傳來撕裂的疼痛,我眼前一黑險些昏過去,咬牙撐了下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卻不知道什麼地方傳過來「噝噝」的聲音,背上竄上一陣寒意,她竭力轉過頭去,才見到光線不甚分明的暗處一團黑影在攢動,借著洞外薄弱光亮,待那影子再往外竄一些,方才看清了是個什麼東西!

蛇!巨蛇!血色的巨蛇!

我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條蛇昂著頭立在她上方,簡直大的離譜,渾身血色的鱗片反射著淡淡的光芒,而它張嘴嘶鳴時,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腥臭味,險些要把花驚瀾熏暈過去!

呼吸痛苦,我動彈不得,而那蛇卻一聲一聲低朝她示威,血盆大口幾乎能把她整個兒吞下!

「吼……!」琉璃從旁躍出,猛撲到巨蛇身上,連帶著自己一塊兒撞到了山洞的石壁上!

兩隻龐然大物撞得整個山洞都在顫抖,糾纏在一起滾倒在地!

「啊……!」我嘶啞痛呼,大口大口地吐著氣,卻沒有力氣吸進氣來,孩子只出去了一半,她卻已經沒了力氣……

周圍的一切都在淡化,自己的呼吸就在耳邊浮響,模糊的視線里,一白一紅還撕咬在一起,一開一合的視野中,兩道影子也漸漸模糊了……

啪!啪!啪!

有什麼腥臭的東西滴在唇上,刺鼻的氣味拉回了她的神智。醒過來的同時下體的疼痛也隨之而來,我張開眼睛,被頭上懸著的蛇頭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是琉璃叼著巨蛇立在她上方,從它齒縫裡流出的蛇血正源源不斷地滴入她的口中。

我瞬時明白了是這些蛇血讓她恢復了氣力,顧不上那是腥臭無比的東西,她掙紮起來抱住蛇身張口狠狠咬了下去,冰涼的血衝進她的口中,大大吞了兩口,她猛地撲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每咳一聲身上就抽痛一下,下墜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花我抓住琉璃的腳,全身用力,「啊……!」

「哇……!」嬰兒低弱的啼哭聲讓我喜極而泣,她滿頭大汗地坐起來,將腿間皺巴巴的小孩子抱起來,不住地親吻著她的額頭,蒼白的嘴唇顫抖道:「霧月……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洞口的光亮一閃,一個人走了進來,我眯起眼睛看過去,才是鎖天一族的紅妝!

紅妝走到我身旁,蹲身下來探了嬰兒的脈息,道:「夫人,把孩子交給我吧。」

我虛弱而又悲傷,又吻了吻自己的孩子才把她放到紅妝的懷裡,「請把孩子交給我丈夫,他就在危天狹上,金瞳鐵面……」

紅妝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又看了她一眼,嘆息搖搖頭,「夫人放心去吧,鎖天一族一定會抱住這個孩子的性命。」

我輕鬆一笑,雙手軟軟落到地上,緩緩合上了眼睛。

紅妝本來打算等到花驚瀾咽氣后再離開,卻沒想到合上雙眼的女子臉色越來越紅,慢慢的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彷彿在竭力壓制著什麼,她這才回頭仔細去審視琉璃身上的血跡,跟著走了兩步,才發現洞穴深處的藤蔓中赫然放著一具巨大的蛇屍!

她急急回到淺漣漪身邊,正想低頭去看她唇上的血,哪知剛剛靠近,淺漣漪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瞳驚得她幾乎跌倒!

連忙後退了一步,她試探地喚道:「夫人……?」

「啊!!!」全身彷彿要炸裂,我難以自制地嚎叫起來,痙攣的身體高高拱起,眼中、耳中、鼻間全都湧出了鮮血!

紅妝被嚇住了,抱緊懷裡的孩子連忙往外跑,忽而卻感到背後一陣厲風襲來,還不等她回頭,肩膀上已經吃了一記掌風,打得她翻飛在地,滾到洞穴的石壁邊才停下來。

她吐了口血,艱難地坐起來,驚悚地看著淺漣漪,才發現她滿身是血,雙手抱著頭,萬分痛苦的模樣。

「快走!」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

紅妝在危天狹住了這麼久,從來不知道神獸洞里有這樣一條巨蟒,這神獸洞中長滿了羅剎血,有些甚至已經成長了幾千年,那條蛇體型龐大且又呈紅色,想必是吞噬了羅剎血的原因,淺漣漪的模樣,一定是喝了巨蛇的血……

「快走!」我又爆發出一聲咆哮,周身的氣流已經呈颶風捲起來!

紅妝剛剛爬起來,卻不想原本立在淺漣漪身邊的琉璃也驟然發狂,龐大的身軀在石壁上亂撞,咆哮聲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紅妝咬牙衝出洞外,繞到洞前的石柱旁,用力握住上面的八角石菱奮力一擰!

「轟隆!」整個神獸山為之顫抖,低沉的震顫之聲從石洞內咆哮而出,厚達三丈的精石鍛造的山石門轟然而下,將發狂的淺漣漪與琉璃阻攔在了洞穴之中!

石門合上前琉璃險些衝出來的模樣讓紅妝心有餘悸,而神獸山因為山石門的驟然合閉,鳥雀驚飛,走獸慌逃,驚動了危天狹內鎖天一族的人。

鳥獸與靈獸紛紛而至,鎖天一族族長九鎖從鳥獸背上躍下,童稚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慍怒,「紅妝,這是怎麼回事?!」

紅妝驚魂未定,睜大著雙眼不停地喘息著。

三位長老也相繼到來,連同族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年輕的人都趕了過來,個個面色恐慌,但看到合上的山石門時同時鬆了口氣。

九鎖看了眼她懷中的女嬰,道:「淺漣漪和小神獸呢?」

紅妝終於冷靜下來,單膝跪地道:「族長,我關上山石門實在是情非得已,淺漣漪和小神獸都喝下了吞噬羅剎血長大的巨蟒的鮮血,精血暴走,已經控制不住了!」

眾人皆驚,九鎖卻是嘆了口氣,神色里滿是惋惜,能為人所馴服的神獸,本來可以為鎖天一族所用,現在……

「山石門安然無恙,族長,隨他們去吧。」長鬍子的飛鷲長老道。

「這個孩子就是那位夫人所生?」短鬍子的鳶嘯長老看著紅妝懷裡孱弱的嬰兒問道。

紅妝點點頭,「是。」

九鎖走到她跟前,翻開蓋住女嬰眼睛的布,仔細打量了一下,隨後點點頭道:「是個完整的孩子,好好用藥,能活下來。」

正欲返回,山石門上卻突然傳來一聲重擊,驚得眾人個個拿起了武器,警惕地看著巨大的山石門。

「咚!」

「咚!」

龐大的力量從內撞擊著山石門,門上石屑與灰塵不斷掉落,整個神獸山也像地動一樣抖動起來,滿山的野獸不住地悲鳴,就連同鎖天一族豢養的靈獸也躁動不安,驚慌地想要逃竄!

九鎖站在眾人之前,緊緊地盯著山石門,一下,兩下……

直到接近十來次的震動之後,門內才安靜了下來,此時山風凌冽,鎖天一族的人俱是慘白著臉色,大氣也不敢喘。

「吱!」細小的龜裂聲迸出,巨大的山石門就在眾人眼睛,從中心一點開始,猶如蛛網一樣的裂痕蜿蜒爬開,瞬間就布滿了整座山石門!

連九鎖也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道!

普通人,莫說是千年的羅剎血,就算是百年的羅剎血喝下不到一盞茶功夫必定全身筋脈爆裂而亡,而淺漣漪吃的吞噬千年羅剎血長大的巨蟒的血,她竟然還能活下來,簡直匪夷所思!

所幸是山石門只是龜裂,並沒有碎開,而門內再無動靜。又靜靜聽了一刻鐘時間,確定裡面再無半點聲音之後,九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

「族長!」紅妝驚慌喊道:「孩子閉過氣了!」

九鎖連忙從發中拔出銀子,對著孩子的腳心上的穴位紮下,片刻之後,孩子身體猛地一顫,繼而張口大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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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遇紅樓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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