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入冷宮!
秦母因此心裡也有了幾分悔意,如果當初不是她礙著秦家的臉面逼秦沄娶了樂氏,之後的這些波折又如何會生出來?
秦家不會因為娶了樂氏這個攪家精又惹來更多麻煩,丟更大的臉面,秦沄不會因此厭惡女色,蹉跎至今。
至於她的兩個曾孫,更是大受其害。就是論起蕊娘來,無緣無故被害得承受了這麼多年的喪子之痛,秦母也是做過人母親的,如何不知這其中之苦?
想到此處,不免心灰意懶起來。
只是一則老人家要強了一輩子,如今乍然要她承認自己從前全都做錯了,她自然不好出口的,二則也沒有長輩向晚輩賠禮道歉的理兒,若傳出去,反倒是晚輩要被戳脊梁骨了。
因此秦母嘴上不說,只是對蕊娘愈發和顏悅色,若說從前還是面子情,如今倒是真的疼起蕊娘來。
而蕊娘又不是個傻子,自然覺出這其中的微妙變化,心下歡喜的同時,待秦母愈發孝順,其後二人你敬我我敬你,感情越加深厚,卻是后話了。
如今且說整個家中,上上下下歡喜的同時,倒霉的也只有秦沄一人了。
當日母子相認,他心中自也是澎湃非常。蕊娘夭折的那個孩子是她一生之憾,念念不忘,而對秦沄來說,又何嘗不是心底最深處的隱痛?
如果當初他沒有酒後糊塗,及時將懷孕的蕊娘尋回來,她便不會經曆日后諸多挫折,而她若有秦家的照顧,那個孩子便也不會一落草就沒了。
每每想來,秦沄心中自是愧悔非常,如今真相大白,方知那孩子原來一直活著,且就養在自己膝下,當下又是何等歡喜?
奈何蕊娘想到秦煜幼時受的那些冷待疼惜不已,秦沄只有比她更悔更疼百倍的
如果他早知道煜兒就是自己的親骨肉不,當初他便不該有這等狹隘的念頭,否則也不會害煜兒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
因著此事,當秦煜提出要和爹娘一道睡時,秦沄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煜兒小時也沒有他和他娘陪著,如今就睡那麼一兩晚又如何?
沒過幾日,秦煜又道:哥哥一個人睡著也怪冷清的,不如也讓哥哥來一道睡罷。
秦沄聽了,哪還有不應的?如今秦煜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星眾人也會答應,當晚,秦燁的鋪蓋便也移到了上房那張大床上。
其後又過幾日,秦煜道:四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怪擠的,爹爹,不如你去書房睡罷。
秦沄此時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但是,看著兒子那雙烏黑澄澈的眼睛,試問誰又能夠說出拒絕之語?
當下秦沄只好把鋪蓋從卧室移到了書房,沒關係只是幾晚的孤枕罷了,就是再睡上十天半個月,他也還忍得。
誰知他的書房就這麼一睡,從冬至睡到仲冬,又從仲冬睡到都快過年了,那兩個小傢伙也沒有要挪一挪鋪蓋的意思。若光只是如此他也就罷了,當初蕊娘有孕時他被迫睡書房,不也照樣每晚都是饜足的?
奈何當日的那一招如今卻再也不奏效,只因他只要一找借口要蕊娘來書房看他,那兩個小傢伙,不對,臭小子就會委屈兮兮地道:
打小兒我就聽說挨著娘睡連覺也香些,唉可惜我沒福。
煜兒,你別傷心,你看娘不是和你一道睡了?連爹爹都把床讓出來給你了呢!
如此一唱一和配合默契,還真真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
可想而知,蕊娘聽了這話,如何不對兒子疼惜不已,一轉頭,便把某位國公爺同樣幽怨委屈的眼神拋在了九霄雲外。
如此這般,秦沄忍啊忍啊,終於忍無可忍。
這日竟特特告假在家,趁著兩小上學的功夫總算逮著了蕊娘。
說到此處,不免想起當日那蔡英家的提起林方回時滿嘴的你男人你男人。天知道秦沄聽到那婦人如此說時恨不得叫人撕了她的嘴,誰是她男人?他才是這小婦人的男人!
因見國公爺又吃起了陳年老醋,無可奈何的國公夫人雖哭笑不得,也只得耐心給自家有時候比兒子還要幼稚的夫君順毛。
這日之後,某位才飽餐了一頓的國公爺,立刻又被自家夫人打入了茹素的冷宮。
想到此處,蕊娘便羞惱不已,當下吩咐道:
哥兒們的鋪蓋暫且不必挪回他們自個兒的屋子去,姐兒如今還小,兄弟姊妹在一處,倒好親香親香。
丫頭因問:那大爺的鋪蓋呢?
只聽他們溫柔可親的大奶奶輕飄飄地道:家裡空屋子幾百間,還怕放不下大爺的鋪蓋?大爺愛住哪間住哪間,就是住一天換一間,住上一年也盡夠了。
一年,那兩個臭小子也只是讓他睡了兩個多月的書房而已,夫人她竟忍心讓他孤枕獨眠一年嗎?!
秦沄真真是後悔莫及。當下打疊起千般溫柔、萬般小心,不僅第一時間便虛心認錯,更是日日鞍前馬後端茶遞水地伺候著,就差連丫頭們的活都一道搶了。
上房裡那些新進來的小丫頭見了,都道:從前只說大爺脾氣壞,不好伺候,如今看來,倒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呢!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正是,前兒大爺奶奶回來了,連帘子都不用我打,大爺自己就伸手打了。我說要倒茶過來,大爺也叫我不必伺候,連暖壺裡的水都是自己倒了來,真真的省了我不知多少活計,到底是大爺,最是憐下惜弱的。
魚兒此時已升了一等的大丫頭,因白芷到了年紀放了出去,如今蕊娘身邊便是她和紗兒另並兩個大丫頭貼身伺候,聽了這話,不免好笑起來,心道這幫小蹄子真是沒眼力見兒,大爺那哪是憐恤你們?那是討好大奶奶呢!
帘子是給大奶奶打的,茶水也是給大奶奶倒的,至於一進了屋就叫眾人都不必在跟前伺候咳,夫妻間,總有些體己話要說不是?
也是這群小蹄子沒見識,從前這府里上上下下,哪個不懼怕大爺幾分?就是在老太太跟前最有體面的陪房老嬤嬤們,也是不敢跟那位爺硬頂的。
其凜若冰霜,威似雷霆,人人皆畏,但如今眾人都知道,府里雖說還是大爺做主,但大爺是大奶奶做主。
一時忽聽屋內傳來要水的聲音,魚兒忙道:趕緊地都別在這裡閑磕牙了,快些去打熱水,準備洗澡更衣的傢伙什。
內中有一小丫頭不解,因道:姐姐,大白天的,誰洗澡來?大爺要水,怕是要洗臉洗手罷。
魚兒登時白了她一眼:不過讓你打個水,你倒在這裡跟我磨牙起來,我如今是支使不動你了,恐怕你還要主子們親來支使?
那小丫頭一聽,忙黃了臉,唯唯諾諾地不敢再多嘴,一溜煙地跑下去打水了。眾人皆作鳥獸散,自去忙碌,有心裡明白的,不過一笑,心道往後大白天洗澡的時候還多著呢,誰教大爺疼大奶奶呢。
當下四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抬了浴桶來,眾丫頭捧著巾帕胰子等物魚貫而入,卻見屋內寂然無聲,珠簾低垂,唯有彷彿是水滴落下的啪嗒聲接連不絕,從簾后飄出。
眾人皆一聲不敢出,默然放下浴桶器具,又默然退出,掩上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