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張如山
雪一旦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謝文武一邊掃雪一邊嘆道，「師傅，這個年怕是要在你這裡過了。」
「老謝，你就這麼不想回家嗎？」張如山立著個掃把不解道。
「怎麼會呢。」
謝文武連忙否定，「大雪封路，我也沒辦法啊。」
張如山輕呵一聲，道，「說這話前，你先把咧開的大嘴收一收。」
離過年只有十幾天了，謝家還沒來接人，宋月華懷疑，謝家人不會忘了這兩兄妹吧。
宋月華看著外面打雪仗的三人，默默地放下掃把，轉身進了屋。
小玉跟小瑜各穿一套桃紅色的棉服。
這段時間兩人長胖了不少，皮膚變得白白嫩嫩的，再穿一套桃紅色的衣服，戴上頭花，看上去，漂亮得不得了。
「阿姐，好看嗎？」小玉滿臉喜色，趕忙問道。
宋月華笑道，「好看，就像兩個小公主。」
謝瑜在一旁，有點小羞澀，「小玉，這衣服真要送給我啊？」
「當然！」
小玉拉過她的手，笑道，「文武哥也有，謝大叔，謝二叔，余嬸子都有，上次你們救了姐姐，我也只能略表一下心意，小瑜，你可千萬別嫌棄！」
「就小玉這手藝，要是還有人嫌棄，就太沒天理了！」謝瑜一臉認真，說完，她拉著小玉道，「走，我們去打盆水照一照。」
宋月華和大寶小寶的棉服早早就做好了。
宋月華是一套青靛色的，並沒有別原因，單純是耐臟，大寶小寶分別是兩套鵝黃色的。
大寶比較好動，穿著黃色的棉服翻來翻去，就像一隻剛出殼的小鴨子，小寶則與之相反，不愛動彈，看上去沒有什麼幹勁，有一種與她年紀不符的懶怠感。
可能，小女娃就是會比較文靜吧，宋月華安慰自己。
看了眼門外面，心想，還是要早點去醫館看看才行。
掃完雪，謝瑜又開始教小玉跟若初認字，張如山則獨自看著謝安贈與的講義。
張如山學習進度快，如果只是識字，謝瑜還能教下去，但每次問到釋義的時候，謝瑜就經不住問了。
周小虎也是個半桶水，更別說謝文武了。
宋月華雖然認得，大概意思也懂得，為了不誤人子弟，她也沒吭聲。
結果還是謝文武看不下去，天寒地凍的，帶著張如山，回到家找自家三叔求助。
謝安隨口問了幾句，點頭道，「倒是比我家這個要強上不上，有機會去學堂好好學過，說不定也能有所造化。」
然後起身，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放到張如山面前。
「這幾本上面有我寫的釋義，認真看，哪怕是死記硬背下來，考個童生也是有指望的。」
就這幾本書的份量，張如山哪敢接。
惶恐道，「如山只望三叔能解惑一二，如此貴重的書本，是萬不敢接受。」
謝安靠著椅背搖了兩下，輕笑道，「我也沒說給你啊，看完記得還給我，本來就是用來造福後輩的，奈何後輩蠢笨如牛，給你也算適得其所。」
這幾本書的價值，於現在的張如山而言，根本無可估量。
張如山撲通一聲，跪拜在謝安面前，鄭重其事道，「學生感謝先生借書，如山定珍之重之，不辜負先生一番苦心。」
謝安擺擺手道，「回去吧，若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拜謝后，張如山起身離開書房。
書房內，謝安搖了搖椅子，自言自語道，「這傻小子倒是有點傻福。」
張如山出門，就看到蹲在門口的謝文武。
結果謝文武一開口，就很認真地問道，「老張，三叔沒抽你吧？」
張如山，「……」
「三叔雖然學問好，但脾氣怪得很，真要抽了你，可別往心裡去，我總共就認識這麼一個有學問的人，但凡有第二個人，我也不會帶你來這……」
謝文武的話還沒說完，張如山就朝著他深深鞠了躬。
呃！
什麼情況？謝文武懵了。
張如山一把上來抱住他，略微哽咽道，「老謝，這恩情，老子記你一輩子，你他媽要是個女的，老子就把你娶回家，當菩薩供起來！」
謝文武嚇得趕緊推開張如山，憤憤道，「憑什麼老子是女的，你做女的，老子把你娶回家，也當菩薩供起來，你干不幹！」
突然間，感動就消失了。
兩人要走了，謝文武同家裡人打了個招呼，「阿爹阿娘，我兩先回家了，過段時間再回來。」
謝全。「……」
回程的路上，二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謝三叔，得知他現在仍是白身時，不免好奇。
能說出考個童生有指望的人，怎麼會自己還沒考上。
謝文武道，「得等到後年，三叔說，14歲的童生還行，不算招眼，這個年齡剛剛好。」
張如山很不解，「年少成名有什麼不好嗎？」
「我也不是很懂。」謝文武皺著臉道，「三叔說不好，那肯定是不好的。」
謝家家境雖說不上特別好，但也衣食無憂，謝安確實有隨心所欲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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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家的情況，張如山眼中的神彩不由地黯然了幾分，爹娘倒是不必說，大伯那裡怕是難……
謝安給的書，宋月華也翻看了幾頁，心想，幸好沒有胡亂教人，本以為自己是個半桶水，現在看來連一捧水都沒有。
眼看著快過年了，每天來這裡上課的人，一個也不少，該讀書的讀書，該做針線活的做針線活。
就在宋月華感嘆，外面紛紛擾擾，她這裡歲月靜好的時候，唐氏找了過來。
「月華，我也是沒人說了。」唐氏同宋月華坐在灶前，紅著個眼睛。
「我家小子你也清楚，讀書還行，我倆同家裡人商量，明年開春送到學堂，要是真能學出點名堂，也算對得起這孩子。」
「結果他大伯死活不鬆口，你說這當大伯的人，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讀書的花費不少，要從公中出錢，張大牛有權不同意，兩兄弟住一塊錢也在一塊，遇到這種事，確實難辦。
宋月華端了碗紅糖水，遞給唐氏，自己也在灶邊坐下，「兩個家在一起，難免意見不合。」
唐氏喝了兩口糖水，情緒平靜了不少，苦笑道。
「要是能分家，早就分了，之前是因為娘在不分家，現在是……」
唐氏抱著碗，垂著眼，「你二牛叔是個沒本事的，不然這次怎麼著也得把家分了，人心都散了，硬要住一塊，對誰都不好。」
細問之下，宋月華才知道，張家這次鬧得不小，為了讓張如山去學堂，二牛夫妻也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