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不要臉
江景辰希望隴右道亂起來,那三位多半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無論他怎麼選擇,對於遠在京城的三人而言,都不會是一件壞事。
大家的想法在某一方面是一致的,既然是想著要渾水摸魚,當然是越亂越好。
庄延昌出言提醒道:「當務之急,應該把精力放在募兵之事上,其餘諸事不應理會。」
江景辰眉間微皺:「先生的意思是,就任由他們施為?」
庄延昌回應道:「他們推你入局,你若不入,他們無可奈何。」
江景辰忽道:「我若入局呢?」
庄延昌張了張嘴,復又陷入沉默。
都知道是做局引君入瓮,你偏上杆子進入,顯你能耐唄?
他知道不相信江景辰是個傻子,明知是套還往裡鑽,心中擔心的不過是怕又惹出什麼大麻煩。
「你,打算怎麼做?」
「還請先生教我。」
「老夫可沒有這個能耐。」
庄延昌不願多言,只想事情能夠按部就班下去,不要多生是非。
江景辰笑了笑,當即喊來董瓚,吩咐道:「私下讓人去將杜仲山請來,我今夜要見他。」
董瓚明白所謂的「私下請」,應該用怎樣的方式,當即應聲道:「公子放心,入夜後定將人帶到。」
庄延昌勸阻道:「這裡是隴右,不是江南,你行事應當多些忌諱。」
江景辰令董瓚前去安排,回過頭來,道:「當年我無官無職,行事方才小心謹慎,生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庄延昌介面道:「現如今的局勢太過混亂,你亦是該如當年一般。」
江景辰搖了搖頭:「我已是忠畏侯,兵部正四品侍郎,私下請一個商賈還得小心翼翼,那我這官豈不是白當了嗎?」
庄延昌介面道:「生意遍布五洲十三縣,這樣的人,背後怎麼可能沒有地方官員支持?你若要見杜仲山,光明正大相請就是,何必私下使用手段?」
江景辰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道:「區區商賈而已,背後有人又如何?我可不想再像京城那般,行事太過憋屈。」
京城是唯一能夠壓制,且讓他不得不隱忍的地方。
天子腳下,各方勢力盤踞,一個不小心便會招來大禍。
看似平靜的朝堂,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他,等著他犯錯,好伺機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庄延昌輕嘆道:「高處不勝寒,如此局勢之下,你更應當要隱忍。」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誰規定不能將道理推翻?
江景辰望向門外天空,微眯著眼,淡淡道:「在京城忍忍也就罷了,出了京城,還要我忍?那我還幹什麼大事,直接辭官回家種田好了。」
庄延昌點頭道:「老夫第一個贊同。」
江景辰甩了個白眼,轉言道:「那三個老傢伙既然出手,就不會只杜家一樁事情,怕是連募兵也會受到干擾。」
不是妄自猜測,而是合理的推斷。
三省主官有膽子跟聖上打擂台,自然不會在乎事情敗露后的追責。
庄延昌想了想,分析道:「應該不會阻攔募兵,也阻止不了,若那三位當真出手,大概率會是在營中有所安排。」
新兵要入營,要訓練,這裡頭就有許多文章可以做。
那三位不會傻到在明面上對抗募兵,那可就不是打擂,那是找死。
軍營重地不比其他地方,江景辰的手目前還伸不了那麼長。
「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儘早接觸下三軍副將。」江景辰很快便有了決定。
庄延昌再度勸解道:「這一步若踏出,再沒有轉圜餘地,你可要三思啊!」
江景辰不耐煩,嗤笑道:「你一面勸我,又一面替我分析,是好是歹全都是你,話若在說的糙些,那就是又當婊子又立牌坊,有意思嗎?」
話很難聽,庄延昌氣得漲紅了臉。
天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日子過的有多難受,內心有多糾結。
若非是不想死的輕如鴻毛,又何必做這般?
他不怕死,但也只想死得其所。
當然,心中難免也會有那麼一絲絲,且不可言說的期待。
「你不用這般譏諷,老夫既然這麼做了,那便不打算要這張老臉。」
「......」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還能說你什麼?
江景辰搖了搖頭,轉言道:「那三位既然出手,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募兵之事,還需先生多多費心。」
庄延昌悶聲道:「你且好自為之。」
入夜。
杜仲山被帶到一處僻靜的小院,神情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沒有任何言語,慌亂之中又帶著幾分鎮定。
很矛盾。
江景辰見到杜仲山的第一眼,便覺得此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矛盾。
「杜仲山,杜家長房幺子,五年前起勢,只用了一年時間便坐上家主之位,而後借家族底蘊,生意遍布五洲十三縣......本事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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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俊朗,氣度不凡,若老夫沒料錯,你並非匪徒,綁架老夫至此,目的也不再勒索錢財。」
「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是誰?目的是什麼?」
「不是匪徒,瞧著也不像是商賈,老夫自問得罪過不少人,但在這片地界上,有膽子綁架老夫的,大抵應該是官面上的人。」
杜仲山頓了頓,眼中多了幾分清明,緊跟著又道:「若是沒猜錯,你是京城來的吧?」
是詢問,也是肯定。
江景辰笑問:「為什麼不能是別處?」
杜仲山瞬間明悟,輕笑道:「做事這般無所顧忌,除了京城來的勛爵子弟,誰家孩子會如此莽撞?」
江景辰頗為無奈道:「沒曾想勛爵子弟的名聲,都已經臭都了隴右道。」
大周朝境內,最囂張跋扈的一群人,莫過於皇室宗親,其次就是受祖上餘蔭庇護的勛爵子弟。
區區商賈而已,別說是綁了,直接殺了也不是不敢。
杜仲山心思急轉,恭聲詢問道:「不知老夫何處得罪了您?望您大人大量,給老夫一個賠罪的機會。」
「我姓江,名景辰。」江景辰直接擺明身份,絲毫沒有隱瞞。
聖上欽封忠畏侯,官居兵部正四品侍郎。
居然是他?
杜仲山不由愕然。
去年淮南道發生之事,他亦是有所耳聞,自然是聽說過眼前這位「殺神」的名字。
「草民杜仲山,拜見侯爺,多有失禮之處,還請侯爺海涵。」
杜仲山一躬到底,異常恭敬。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只不過是平民百姓,不是朝廷命官,怎麼想也驚動不到眼前這位「殺神」。
若是不報身份還好,報出身份之後,他心中最後一絲恐懼瞬間消失,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江景辰沒有問「怕不怕」這等幼稚問題,開門見山道:「官面上,誰是你的保護傘?或者說,背後是誰在替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