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紅袖煙百密一疏

希蟬聽到燕無雙來了，赧然一笑，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芒，連忙起身入內，從衣架上取下一件禮服披於家常服上，又熏上熏香，禮貌周正，規矩端然。

燕無雙這回拎了兩盒包裝十分精緻的漪瀾茶來，說是請希大人和風總管品嘗，好喝的話下次他再帶些來。

希蟬吩咐凡音梳音帶去給長輩們品嘗，並叮囑她們要多為這茶說好話。

二人應聲而去，人去屋空。

能與燕無雙單獨相處，希蟬顯得很高興，親手沏了一壺女兒茶請他喝。

品茶之餘，二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卻都像黏住了似的，誰也不願挪開，誰也沒吭一聲，室內的氛圍既安靜又縈繞著情愫。

燕無雙慢慢握住希蟬的手，希蟬沒有拒絕。然而希蟬感到燕無雙的手冰冷異常，無意間朝他的手掌一看，不免大驚——其手心一片空白，不見絲毫掌紋，雪白的皮膚像飄蕩於骨上，如同臘月冰河般僵硬而浮動。

屋內氣氛尷尬，而燕無雙臉上依舊是一貫和緩的笑容，他自圓其說：「燕某從小掌中無紋，命不可測，因此羨慕旁人都有掌紋，也就對研究手相逐漸起了興趣，要不，燕某為小姐看看手相吧？」

希蟬羞澀地將手掌攤開，如同慢慢伸展的含羞草。

「小姐的手相……」

「如何？」

「各方面都極好，只是這姻緣線……」

「姻緣？」

「實不相瞞，看起來似乎短暫而不幸。」

希蟬想起自己從小乖巧懂事，常年修養身性，習文練藝，還不是盼著將來能討夫婿歡心，做個相夫教子的賢內助。

遙想髫年之後，妙音紅裳，俏顏素心，她的青春全都耗在了書屋和琴房，可如今，怎麼看風生都配不上她對未來夫婿的設想，而她又不能和自己真正所愛之人在一起，安得不傷心？

那樣的婚姻，確實有可能短暫而不幸。

「小姐不必難過，命運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的，燕某相信，小姐您將來一定會嫁個好人家，生活幸福美滿。」

「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命運具體是指？這個好人家又是指？」

燕無雙笑而不語。

「像燕公子這樣的人，算是好人家么？」

燕無雙依然不接話，彷彿是徹悟的迦葉尊者，拈花一笑。

希蟬見燕無雙似乎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於是換一種方式問道：「依燕公子看，我希蟬如何？」

「希蟬小姐被譽為全城第一美女，才貌雙全。」

「我問的是燕公子的看法，不是別人。」

「無論是春花秋月還是五冬六夏，小姐都能解花色、悟鳥鳴，與燕某話緣相投，就算日夜廝守，也永遠不會饜足。」

希蟬聽罷釵頭微綴，與燕無雙扇底相視，俯耳細問：「那燕公子，知不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什麼？」

紅袖煙聽罷，琢磨著利用人屍羈絆來挑逗小姑娘，並不在此次任務的範圍之內，再這麼撩下去可就過頭了，指不定難以收場，得趕緊脫身於此。

想罷，正要嚴詞拒絕希蟬的一番心意，怎知地下暗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要知道在她作法的時候，如果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別人是不許進來的。

玄英急匆匆來報，說北水神槍隊今早從要塞出發，重裝上陣，揚言要炸平雲良閣，為葉知冷報仇。

紅袖煙對玄英說：「知道了。」

由於人屍羈絆還未斷聯，倚雲閣那邊的燕無雙也來了句：「知道了。」

希蟬聽罷又羞又喜：「燕公子既然知道我在想什麼……那公子，想不想也永遠和我在一起？」

紅袖煙尷尬到不知該如何圓場，她正在腦中搜尋話語，怎料暗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了，這回來的是錢昆，他又把情報重複了一遍，只不過神槍隊這次似乎準備要攻城了。

紅袖煙對錢昆惱道：「你急什麼！？」

錢昆本想來邀功，見打擾了主人作法，識趣地離去。

然而雲良閣那邊的燕無雙，也對希蟬道：「你急什麼？」

希蟬見狀敞開心扉：

「我怎能不急？眼看就要嫁給我那不爭氣的表弟，如果上了那抬花轎，我這一輩子的幸福也就到頭了！告訴我，難道燕公子願意看到那一幕的發生嗎？」

紅袖煙無奈地閉上眼，正想著如何跟希蟬來個了斷，不料門又開了，這回進來的是綻蝶，只見她慌慌張張道，說不好啦不好啦，北水人已經開炮啦！

紅袖煙屢次被這些人攪亂她與希蟬的對話，為了不再給希蟬造成誤解，她這回乾脆斷開了人屍羈絆，好讓那邊的燕無雙不再鸚鵡學舌。

斷聯后，紅袖煙一口氣對綻蝶說了一堆話，交代她把守在門口，無論什麼情報都不要讓人進來彙報，並要她通知其餘壇主做好去中書府戰鬥的準備，因為風林的內力很快就會被封住，要趁此機會一口氣殺了風林，以除後患。

燕無雙已經獃獃坐在那裡很久了，他沒有回復希蟬方才的心聲，因此希蟬認為他是默認了，慢慢靠近燕無雙的臉，二人的嘴唇也漸漸貼在了一起。

因此當紅袖煙再次聯上人屍羈絆的時候，便看到希蟬已吻了上來，撤都來不及撤，結果可想而知——希蟬吻了一嘴屍臭和屍毒！

只見希蟬表情震驚而痛苦，連忙抽身而去，撲到窗檯前，向外嘔吐不止。

此刻，燕無雙的屍身已遭識破，他陰鬱的臉頰，仿似暴雨前的烏雲，心想此處不宜久留，匆匆一躍出府，落於馬背，絕塵而去。

希蟬見狀，忽然急怒攻心，一語不發，只是咳嗽。

至午後，希蟬越咳越快，勉強凝氣，還暫時能止住，但閉氣之際胸痛加劇，肺氣上逆，嘴角竟滲出一絲鮮血……

全府大亂。

四五名郎中輪番來看，丫鬟們還將熏籠抬至榻前，整個倚雲閣亂成一鍋粥。

盧盧前來探望，想問問出了什麼事，但大家都手忙腳亂的，沒工夫搭理她，還讓她出去，別在這裡礙事。

「你出去也好，別過了病氣，這病也太邪門了！」風生替盧盧抱不平道。

「希蟬姐姐在病倒之前，跟什麼人接觸過？」

「燕無雙來了，在他走後，希蟬就病倒了。」

「我看他們兩個一定有故事。」

「恐怕不是故事，而是事故。」

「那燕無雙此行可有什麼異常？」

「倒也沒有，只提了兩包非常精緻的漪瀾茶。」

「茶呢？」

「說是給舅舅和父親品嘗的，早就差人送過去了。」

盧盧眼中若有所思，忽然像想通了什麼事般，急道：「不好！」

風生還沒來得及細問，盧盧便拔腿往府邸西院奔去。

而此刻西院，風林半卧榻上，沏好漪瀾茶，端著茶杯吹了吹，正欲品嘗，只見盧盧猛然推開門，制止道：「別喝這茶！」

「為何？」

「我懷疑這茶有毒！」

風林瞟了眼這茶，又瞟了眼盧盧，以為她又在玩惡作劇，「六境五陰，百毒不侵！」

說完，風林舉起茶杯，準備照喝不誤。

結果令他沒想到的是，茶杯被竟盧盧一巴掌拍掉，打碎在地，而滾燙的茶水卻將木頭地板瞬間凍出了一層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