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梨花幾十載 前塵往事墓回頭(三)
雪穀神笛只將故事簡單敘述,沒有多少悲痛,亦無幾句嘆息,無聊而乏味。
而且故事很是俗套,即便讓說書人潤sè成百轉千回,說的也不過是英雄淚灑濕滿襟。
當年以一支玉笛名震江湖的雪穀神笛,與武林同道一同追殺賊匪。千里取首級,一直由中原追到朔漠,才將一群賊匪殲滅於天山腳下。自朔漠回來,途經峪靈關,便有意拜訪年少相識的譚昊天。
那時候的譚昊天僅為少帥,轉眼幾十載……少帥成了老元帥,卻已歸塵歸土……
當時邊關戰事連連。
亂世英雄,在那刀光劍影的年代,有一個人叱吒風雲,令敵人聞風喪膽——此人,便是神將薛琛。
神將薛琛為人乖張、飛揚跋扈,處事極端、不依常理。每一仗前,他定要違抗軍令,放任自己麾下將士吃酒玩樂。只要不違抗國法,他甚至允許士兵離營逛窯子。
然而只要有人嘮一句不滿,他揍了那人不說,即刻便在他的營區外掛上免戰牌。
每每這時,譚昊天就得挖空心思去勸解。直到薛琛勉強答應,被打的人還得低聲下氣地道歉。
雪穀神笛剛到軍營那ri,便遇到這天下奇談。他真是不懂譚昊天,身為少帥若如此縱容一人,又何以服眾?卻不知譚昊天既降得住這薛琛,更降得住其他人。
那ri,雪穀神笛隨著一個士兵,尋到一處營帳。然還不等他進去,譚昊天便匆匆走了出來,連一句寒暄的時間都不曾耽擱,自己就被譚昊天帶到了另一個營區。
雪穀神笛覺得有些蹊蹺,他之前路過此地,分明重兵把守,強悍的士兵讓他都忍不住讚歎。然而此時,這整個營區,沒有一個士兵把守,空空如也。
刀戟散落地倒了一地,皆未出鞘。士兵們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便已被敵人全數殲滅。
雪穀神笛先是一驚,憂心出了什麼大事。他神sè一凜,將手中玉笛握得極緊,打量著四周的變化:若然有事,也好及時應對。
然而軍營之內,漸漸飄出陣陣酒香,雪穀神笛心下有了猜想,然而此猜想差點讓他氣滯吐血。
看看一臉冷冽的譚昊天,饒是不解,雪穀神笛卻不曾多問。
「雪谷隨我進去,與你介紹一人。」譚昊天本有些愁,然而瞥到站在身側的雪穀神笛,卻淡淡一笑,一副卸下重擔的模樣。吩咐了其他人在外把守,雪穀神笛跟著譚昊天一同進了營區。
離著營帳丈許有餘,便聽聞帳子里的笑談聲:正可謂酒酣高聲語,最是快活時。
這勸酒之聲,若是在鄴陵天香樓門前聽到,再正常不過;若是在荒漠草原之上聽聞,那便是豪氣干雲;若是在尋常百姓家聽聞,許是豐收的快意,許是朋自遠方來。
然而此處乃月辰國大軍軍營,且明ri便與朔漠有一場大戰!
當時雪穀神笛年輕氣盛,也不顧譚昊天攔著,衝進帳內……
這便是雪穀神笛初識神將薛琛的故事。
兩人在營地內大戰四百七十二回合,無論外家功夫或是內家功夫,兩人可謂旗鼓相當。那ri,整個峪靈關長虹遮天、劍光奪目,一道道絢爛光華綻放於天際,方圓百里可見。
持續兩個時辰的奇景,在之後十年,成為月辰國最為神秘的一段佳話。
一開始薛琛還挺有興緻,後來打得厭了,便將其引入營區之內。
明明營區內就有十幾頂帳篷,再無其他。然而雪穀神笛被困於薛琛所設陣法之內,他整整花了半ri時間才破陣而出。
那已是深夜,譚昊天與薛琛竟坐在兩丈之外,一人喝酒,一人飲茶。譚昊天那表情似笑非笑,讓雪穀神笛十分受挫。
自小以來,雪穀神笛便是個人物,如今又怎能忍下這口氣?
所有的士兵都已歸位,卻不停傳來打酒嗝的聲音,更是讓雪穀神笛怒火沸騰。還想再戰,卻聽那薛琛淡淡說了一聲:「要麼喝酒,要麼滾蛋。老子明天還要上戰場,沒時間陪你瞎折騰!」
「你這廝……」
薛琛一凜,瞪著雪穀神笛。食指乾脆指著雪穀神笛的鼻子:「不服氣么?明兒個讓你心服口服!」
薛琛起身,走人。根本不理會氣得牙齒都咯咯作響的雪穀神笛。譚昊天招呼雪穀神笛坐下,淡淡安慰幾句,卻不替薛琛解釋任何。
路過幾個正在閑侃的士兵,薛琛便散了那份火氣,笑盈盈地蹲下身。伸手就往其中一人的腦袋上拍去:「臭小子們,喝夠沒?」
「咦!」那士兵竟然大膽打掉薛琛的手,一臉不滿瞅著薛琛,「又被人打斷,一點兒不盡興。」
「嘿嘿!」薛琛朗笑兩聲,指著那人,「你明兒再敢給我打醉拳,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另一個士兵又用手肘碰了碰薛琛:「將軍,我可先說好,明兒回來我就走,後天就回來。再不回去兒子都不認我這個爹了!」
「成!」薛琛將手中寶劍遞過去,「你兒子滿月我沒送禮,這周歲禮再不送,都不好意思讓你娘給咱送饅頭了。」
「見外呢吧!」
薛琛笑笑,指著大夥:「以後吃不吃成大娘的饅頭了?」
這便有人開始起鬨了:
「成樊,趕緊收著,吃不到饅頭我揍你!」
「不收還想回去給兒子慶生啊?」
不知哪兒來的拳頭,打得那廝放了個酒嗝出來,熏得薛琛幾乎命喪當場。
「成樊,你小子心眼兒貴,用這招謀害我!」
薛琛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成樊趕緊躲了過去,惺惺接過那把寶劍,哂笑:「你這命硬得,我連當將軍的心都不敢有了,還謀害你?」
寶劍收下啦,立刻就有人喊起來:「後天記得把饅頭帶來啊!」
「得了,我娘早就準備好了,明兒晚上就到,把命留著,多給你分一個!」
薛琛想到了什麼,笑得一臉桃花:「嘿,小子。成大娘的桂花糕!」
一群人賊笑著看向薛琛:「好你個薛琛,原來贈劍根本不是為了弟兄!」
……
在雪穀神笛眼裡,那便是一群匪賊,完全沒有軍人的樣子。他真是不明白,譚昊天麾下怎能養這麼一群廢物。
然而翌ri一役,竟讓他瞠目結舌。
三個營區共赴戰場,薛琛營區派出的人數最少,死傷最低!並且,殲敵無數!
那ri午後,薛琛都未趕得及脫去戰甲,便衝到雪穀神笛跟前:「我告訴你,我和我的兵,便是這峪靈關的魂!既生於此,馬革裹屍、寸土必爭!即便一粒沙他朔漠都休想染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