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白居易和陳智遠
其實這種土坯房的建築,在前世自己還做陳智遠的時候,就曾親自參加建過房,基本的建造程序還是了解的。
記得那是十一假期,王瑾儀提議背包旅行,為了避開高峰期出門,兩人一起的錯峰出行。
別人都去旅遊景點,王瑾儀偏偏想找最偏遠、最基礎、最有民風特點的地方去看一看。
正是在那裡,兩人看到了最基礎的土坯房的建築全過程,也是因為王瑾儀的好奇心,兩人從最初的參觀記錄,到全程參與,結果把回學校的時間都耽誤了。
因為愛王瑾儀,那時的自己永遠無條件支持女朋友的一切想法,哪怕覺得有些孩子氣的任性,還是陪著王瑾儀義務勞動,幫老鄉建土坯房……
陳三郎現在還記得,王瑾儀當時幫老鄉拖坯,晚上累的兩個胳膊顫抖不止,不能拿筷子吃飯,晚上睡覺的一直喊胳膊疼……
當時只是為了陪王瑾儀體驗生活,參與蓋房,現在看來,這反倒成這一世自己的生存資本,這一切像是冥冥中早有安排!
既然村裡有人蓋了土坯房,說明這種黃泥離本村不遠,陳三郎打聽過後,得知越過後山的兩個坡,有不錯的黃泥,只是需要挖下去幾米厚,黃泥粘度最好,最適合作土坯。
既然有了方向,陳家父子四個人,爬坡過嶺地找到粘性適合的黃土,拿出全部體力,起早貪黑地挖泥,黃土越黏挖掘越困難,背著越沉。
父子四人幾乎變成了泥猴,幾天下來才攢夠黃土,再加好草莖,然後和泥、拖坯、陰乾,陰乾過程中需要適度澆水,避免陽光直曬,不讓費勁做好的土坯開裂。
就這樣又幹了幾天,父親和哥哥基本熟悉了過程,陳三郎把建房的圖紙畫好交給父親,就趕著往縣城返回。
自從那日被霍英從文墨坊直接叫走,至今已經有半個月陳三郎沒來抄書,文墨坊的李掌柜見了陳三郎愣了一下說道:
「還以為你不再抄書了!」
「真抱歉李掌柜,忘了提前跟你說,家裡修房,沒來得及打招呼,停了幾天,今天我可以繼續抄書嗎?」
李掌柜拿出一本《夕拾放歌》,說道:
「你抄這個吧,這是詩集,你今天把它都抄完,可以給你28個銅版。」
陳三郎聽了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趕緊凈了手,坐在書案前翻開扉頁,詩集的第一首詩清晰地映入眼帘:
《問劉十九》
綠蟻新賠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看完詩,陳三郎傻愣楞地身體都僵住了,再看作者,居然寫著陳智遠,反覆確認之後,是!是陳智遠!
自己前世的名字和最喜歡的詩,猶如探照燈一樣,晃得自己睜不開眼,頭腦發暈,他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李掌柜拍著陳三郎的肩膀問: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陳三郎激動的有些眩暈,可心裡又極其清醒,微有些不穩地走到茶台邊,緩了緩喝了兩杯茶,慢慢才清醒過來。
是她,一定是她,是王瑾儀!
這是自己最喜歡的一首唐朝詩,不是因為寫的有多好,而是喜歡它的意境和詩人超然物外的豁達與閑適。
王瑾儀知道,她知道自己喜歡這首詩,兩人曾討論過,兩人都知道彼此的好惡,她一定記得,還特意把作者寫成陳智遠!一定是這樣!她在用這個方法找自己……
這說明王瑾儀也在,她沒忘記自己,也在想盡辦法找自己!和自己一樣,想盡辦法地找自己!
想到此,陳三郎雙眼含淚,難以抑制地哽咽起來,為了不引起文墨坊里別人的注意,陳三郎急急出了書坊,硬生生咬緊牙關,不肯出一聲。
書坊門前,一個高大的青年拉住了陳三郎,急切地問:「兄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說!」
來人正是霍英,看到陳三郎哭著跑出來急了!
屋子規整完,母親看了覺得新奇,就和鄰居提了一嘴,也是出於客氣,鄰居都來湊熱鬧看看,一看不要緊,引起了轟動,幾個看過的木匠找來,想合作做這種床,帶樓梯的上下鋪一時成了觀賞品。
霍英想等陳三郎回來研究一下再作決定,沒想到,陳三郎是三等不回來,四等還不回來,今天乾脆到文墨坊來找人。
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見陳三郎,滿臉都是淚地從裡面急急地出來了。霍英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當即罵道:
「那個王八蛋敢欺負我兄弟?」
霍英喊著就往書坊里沖,陳三郎快速反應過來,反手拉住他,解釋道: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有好事我高興的……」
「什麼,高興還哭?你他媽,我真是……」
霍英氣的上來就給了陳三郎重重的一腳,陳三郎沒提防站不穩,向後退了幾步,直接摔倒在文墨坊門前。
霍英發現自己無意間把陳三郎踢倒了。自己又十分懊悔。趕緊跑過來用一隻獨臂把陳三郎拉起來,有些過意不去地道:
「你是死人,有人踢你都不知道躲一躲!」
陳三郎心思不在被霍英踹的這一腳上,滿心都在分析,王瑾儀現在究竟在哪裡?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能把自己的名字寫在書上?
還反覆推敲,會不會是重名?想來想去絕不可能,詩是自己最愛的詩,名是自己前世的名,再寫錯也不應該把白居易寫成陳智遠吧!
越想越斷定,這就是王瑾儀在想盡辦法找自己,陳三郎不禁自己傻笑起來,慢慢變成仰天大笑,他高聲喊道:
「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呀!蒼天吶……」
霍英嚇了一跳,追問:
「兄弟你沒事吧!?要不你也踹我一腳吧,咱倆就扯平了,都怪我!」
陳三郎如何能跟一個莽漢一般見識,於是拉著他說:
「大哥我沒往心裡去,我有事跟你說,我們往前走走吧!」
看熱鬧的人們一鬨而散,看著霍英瞪著眾人,也沒人敢尾隨著看熱鬧,兩人加快腳步走到清靜處。
陳三郎按下心裡的激動。緊緊抓住霍英的肩膀,搖晃著:
「大哥!」聲音噎住了,陳三郎低下頭,半天沒抬頭。
霍英嚇了一跳,問:「兄弟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