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起湘竹
秋璧去送信之後,便有下人通稟:「懿貴妃娘娘到。」
寧府眾人,皆跪在前廳迎候。
「恭迎懿貴妃娘娘!」
穆雁容色意態,先一步扶起親妹穆蓉,隨後,向其餘眾人說道:「平身吧。」
「謝懿貴妃娘娘!」
眾人陸續起身。
寧雲溪娥眉淡掃,只見穆雁身後,跟著許多穆族貴女。
貴女們穿著各色羅裙,櫻櫻紅唇,盈盈細腰,美得各有特色。
穆雁微微一笑,拂動一襲明紫色長袍,裙擺輕揚,坐於正座之上。
高髻上斜簪的金玉步搖,將她的綺美氣質,襯得恰到好處。
「本宮之意,在寧府甄選女官,甚好。」
穆蓉微笑附和,一舉一動,溫恭謙虛、彬彬有禮:「貴妃姐姐抬舉了。」
「溪兒。」
穆蓉沖著寧雲溪招手,眉眼無瑕,看似沒有一絲惡意。
寧雲溪依言上前,再行一禮:「貴妃姨母,福安康泰。」
穆雁滿意一笑,上下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溪兒還是這般知書達理。」
瞧著她秀髮如瀑,錯落有致地傾灑於水墨色的羅裙之上,眉似蛾月,眸若杏靨,身如細柳,點赤雙唇像是牡丹盛放,穆雁只覺得她,美得彷彿遺落人間的仙女。
「皇上鍾愛水墨色,溪兒特地穿上,實在是有心了。」
穆雁由衷誇讚,說完,還不忘言語打壓眾女。
「爾等都要向溪兒虛心學習,知道了嗎?」
眾女顯然不悅:「是。」
寧雲溪心中不屑。
她從未聽說過,皇上鍾愛水墨色。
呵,看來,穆氏姐妹離間人心、擺弄權術的本事,依舊這般爐火純青。
「貴妃姨母謬讚了。」
穆雁輕撫她的頭髮,極盡寵愛。
「既如此,時不我待,即刻開始甄選女官吧。」
話音剛落,便有十幾位宮女,恭敬而來。
她們皆是宮中資歷頗深的宮女,負責協助穆雁,擇選隨侍女官。
簡單禮節之後,擇選正式開始。
從貴女們的面容、儀態,到禮數、德才,宮女們一一考量得十分嚴格。
一系列擇選流程之後,終於迎來最重要的一項:檢查貴女們的睡姿。
領事宮女高聲宣布:「接下來,便是檢查各位姑娘,睡姿是否端莊得體。」
「請姑娘們回到各自的房間,由負責宮女隨侍,午睡片刻。」
寧雲溪,自然是回自己的湘竹苑。
穆氏貴女們,閨房並不在寧府。
寧國公寧寒望連忙說道:「客房早已備下,請各位移步東院。」
……
湘竹苑,竹海碧波,雲卷竹林深處,清泉潺潺、鳥鳴陣陣,婆娑出一片很自然的詩情畫意。
寧雲溪行至前頭,負責她的宮女,緊隨其後。
至湘竹苑閨房中,寧雲溪客氣道:「湘竹苑離前廳最遠,辛苦江嬤嬤一路跟隨。」
江嬤嬤回應一笑:「寧三姑娘言重了,協助貴妃娘娘擇選女官,乃職責所在,老奴理當如此。」
說著,江嬤嬤已經點燃了安神香。
寧雲溪精通醫術,自然嗅出了安神香的異狀。
「這安神香,似乎與常日所用,略有不同。」
江嬤嬤低眸,試圖掩去一分心虛:「柳姨娘囑託,姑娘睡覺很淺,所以送了老奴一些香料,加在其中。」
寧雲溪聽到了重點:「柳姨娘?」
江嬤嬤點頭微笑:「是。」
寧雲溪一眼看穿:「江嬤嬤的意思,你是柳姨娘的人?」
江嬤嬤自然否認:「姑娘言重了,老奴孑然一身,不是任何人的人。」
寧雲溪笑了笑。
「柳姨娘送香料的事,江嬤嬤還告訴過別人嗎?」
江嬤嬤實話以答。
「寧府中人,有撞見此事者,都會好奇過問一句。其中,包括寧國公身邊的侍女。老奴,自是據實以告。」
寧雲溪明白了她的深意:「江嬤嬤倒是宮中少見的耿直人。」
目的達成,江嬤嬤沒有多言,整理了一下床鋪之後,恭敬一禮:「請姑娘就寢。」
寧雲溪依言躺下,由江嬤嬤親手,為她蓋上棉被。
待寧雲溪熟睡之後,江嬤嬤與娥蘭裡應外合,引火於湘竹苑。
江嬤嬤以內急為由,理所當然地離開了寧雲溪的閨房。
火勢一觸即發,寧雲溪,卻早已不見蹤影。
她既嗅出了異樣,怎麼可能任人魚肉?
她和顏瑜的計劃,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而此時的賢儀居,
穆蓉與寧奉哲的談論,亦如湘竹苑,熱火朝天。
「也不知江嬤嬤傳達的意思,寧雲溪能不能聽懂。」寧奉哲表示擔憂。
穆蓉卻從容不迫:「經宸王一事之後,你還沒瞧明白么?寧雲溪,機靈得很。」
寧奉哲手中摺扇輕展,緩緩搖曳,清風拂鬢。
「母親慧眼,寧雲溪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比起寧雲溪的城府,柳煙實在太過愚蠢。」
「幾年前,母親暗自安排娥蘭過去侍候,她竟一絲不覺,反而委以重任。」
「江嬤嬤假意投靠,柳煙更是毫無疑心。」
穆蓉輕蔑一笑:「她一向如此,總覺得給足了銀兩,任何人都能為其所用。」
寧奉哲跟著一笑:「她還以為,自己精心謀算,縱火於湘竹苑,再嫁禍給母親,此計甚妙。殊不知,娥蘭和江嬤嬤都是母親的人。」
「母親將計就計,既能上合聖意,借柳煙之手,警告寧雲溪,不許她與帝瑾王合謀一處;又能一舉兩得,借縱火之事,問罪於柳煙。」
「母親足智多謀,孩兒欽佩不已。」
穆蓉纖纖素手,輕捻絲絹。
「數你嘴甜。」
「玉佩、口供,都安排好了嗎?」
寧奉哲點頭:「請母親放心,一切安排妥當,只是有一事,孩兒想不明白……」
穆蓉神色疑惑地看著他:「何事?」
寧奉哲娓娓道來。
「方才,擇選女官之時,帝瑾王低調而來,密會孩兒。」
穆蓉眉心微顰:「哦?」
寧奉哲繼續說著。
「他對我說,玉璽一直寄放在帝瑾王府。」
「我深覺,此事倒也合理,畢竟帝瑾王身份特殊。」
「可他說,偷玉璽者,正是寧雲溪。寧雲溪借宸王府縱火之事,接近帝瑾王,趁機行竊,意在謀反。」
「此事一旦東窗事發,寧氏一族皆要死於非命。帝瑾王實不願牽連無辜之人,奈何外男不得擅入後院,因此悄悄告知於我。」
「我做為兄長,自然方便一些。待我搜出玉璽,便借口說,是從山賊手中尋回的。這樣一來,既可保寧氏一族無恙,又是大功一件。
穆蓉大驚失色:「你怎麼不早說?」
話音未落,穆蓉奪門而出,徑直往湘竹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