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事
羅姨娘說完這些后,神清氣爽地走了。
姜挽月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默默。
看來這個羅姨娘就是個只圖嘴上痛快的人。
她有兒子傍身,平時也不和哪個姨娘親近,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爽了懟懟人,不得不說,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可惜,姜挽月做不到她那樣。
姜挽月想到了遠在邊關的娘和妹妹,垂下眼眸,不發一言,帶著綉春走回了梧桐小院。
推開院門,杏兒蜜兒幾個一臉緊張擔憂地看了過來,見主子好端端的,綉春臉上還帶著笑,齊齊鬆了口氣。
「姨娘累了,先進屋歇會兒吧!奴婢去膳房提早膳。」
杏兒都難得地主動開口說話了。
姜挽月點了點頭,回屋躺了下來。
暖爐已經熄了,姜挽月也沒叫人再點,只喝了杯熱茶暖暖身子。
午後,府醫過來了一趟,說是奉命來給姜挽月看病。
府醫診過脈后留下了方子,叮囑綉春在主子小日的頭三日服用,到時候拿著藥方直接去藥房找人,會有人把煎好的葯送來。
送走府醫后,綉春拿著那張藥方有些為難。
「姨娘,這葯,要喝嗎?」
姜挽月嗤了一聲。
「不喝。」
藥房煎的葯,從那邊送過來,不知道會經多少人的手,誰知道會不會被人動手腳?
姜挽月自己知道自己,她哪有什麼病?其實是吃那個避孕藥丸的後遺症罷了。
王府的府醫,到底不是御醫,醫術沒那麼神。
駱青青小產這件事,給了姜挽月很大的警醒。
只是懷孕是不夠的,要保住孩子,順利生下,再養大……這是一條很長的路。
至於是否真的有人害她……
在這天之後,就再沒人提起了。
駱青青自己也不再提過,只乖乖躲在自己的院子坐小月。
王妃對她還算大方,每日補品補藥流水似得往她那兒送,府醫更是每日都過去,吃的用的都要仔細檢查一遍。
但駱青青的事才落下帷幕,側夫人那兒,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二公子又病了。
這一次病得比以往更加嚴重,整個人高燒不退,連米湯都喂不進去了。
側夫人徹夜未眠守著孩子,第二天來請安時,眼睛都是腫的。
她懇請王妃提前請香山寺的法師們來府里為二公子祈福。
王妃一臉為難,沒有答應,而是推給了靖王。
靖王生平最痛恨這些僧人,一直管他們叫「禿驢」。
他哪會同意?
反而還斥責側夫人不懂事。
當然他對兒子還是上心的,當天請了一位御醫來給二公子看病。
只可惜,御醫的說辭,和府醫差不多。
都是說二公子是胎裡帶來的弱症,治不好。
側夫人聽完爆出一聲痛哭。
靖王也有些難受。
但他到底不是懷胎十月生下孩子的母親,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難受了一會兒之後,冷靜理智再次佔領腦子。
他走到了側夫人身邊,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煙兒,別太傷心了,以後我們還會有兒子的。」
崔煙猛地轉頭,眼淚奪眶而出。
「那又如何?別的孩子,他也不是器兒啊!」
她眼中的情緒太過濃烈。
靖王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孩子夭折是常事,他的體弱也不是近日才有的,從他出生時你就知道,他活不長。」
靖王這話說得沒錯。
就連帝王家,都免不了有孩子夭折而亡,更別說民間了。許多夫妻生五個孩子,能有三個長大成人已是幸事。
更別說在邊關,就算長大了,也有可能死在戰場。
他看多了死亡,心總是比常人更冷一些。
況且二公子的情況,並非一日兩日,從出生到現在兩年,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這樣的話,對一個孩子的母親來說,實在太過冷酷無情了。
崔煙淚流不止,眼底止不住的失望。
「你走!你走!」
她推了靖王一把,轉身跑進了屋。
一群丫鬟婆子急忙跪下來替主子請罪。
靖王嘆了口氣,沒追究,只吩咐道。
「好好照顧側夫人。」
他轉身走出了念雲閣。
只是心情煩躁得很,在花園裡走了半天,依舊氣不順。
榮安覷著主子的神情,試探著開口。
「王爺要去王妃那兒嗎?」
然後榮安就得了靖王的一記眼刀。
嚇得他縮了縮脖子。
他是故意這麼問的,知道王爺這時候不想去王妃那兒。但這情況,他也不能說別人呀!
只是給王爺提個醒兒而已。
王爺的眼神太嚇人了……
榮安裝鵪鶉不再吭聲。
靖王被他這麼一打岔,腦海中浮現出一道人影。
隨即腳步一轉。
「去梧桐小院。」
榮安脖子也不縮了,一揚頭招呼其他人跟上。
一行人就這麼去了梧桐小院。
姜挽月今天才剛跟王妃報了病癒,坐在屋裡和綉春閑聊的功夫,就聽到外頭丫鬟喊「王爺來了」。
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靖王就已經出現在面前。
姜挽月雙手壓著裙擺一福。
「妾給王爺請安,王爺,這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臉色這樣難看?是病了嗎?」
她面露關切,拉了拉靖王的手,頓時驚呼一聲。
「怎麼這樣冷?王爺怎麼也不叫人準備個手爐?」
她抓起了靖王的一隻手,湊到嘴邊,呵了幾口氣,又用手掌輕輕搓了搓。
她臉上的認真與關切,讓靖王心裡好受了些。
「不礙事,不過是在花園走得時間久了,吹了會兒冷風。」
靖王反手牽住了姜挽月,拉著她往裡走。
兩人坐到了榻上。
榮安朝綉春使了個眼色,把她叫到了外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屋內的兩人,已經說起了話。
姜挽月繼續搓著靖王的手。
「王爺是男子,內火比咱們女子旺些,大概是不太怕冷。但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被寒邪入侵,一旦生病可就麻煩了。」
靖王眉梢微動。
「你還懂醫?」
姜挽月手上的動作不停,語氣也似乎沒什麼變化。
「祖父喜愛收藏各種書籍,家中的大書房,妾從小就去慣了的,這醫書也看過幾本。不過妾只懂一些粗淺的醫理,認得幾樣常見的藥草,治病救人是不行的。」
靖王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飄忽。
「這也算是本事,關鍵時候能救人。」
這語氣中的感嘆懊惱遺憾,複雜到讓姜挽月都無法忽視。
姜挽月想問,但及時地忍住了。
她默默換了靖王的另一隻手搓。
這時,綉春沏好了茶,送到門口,榮安接過茶盤走進內室,悄悄放在了桌上,又無聲無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