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卵擊石
姜挽月是真的吃了一驚。
這年頭大夫並不難找,但女醫,尤其是醫術好的女醫,是很難得的。
前朝時曾一度盛行女子學醫,當時的太醫院還專門設立過女醫學堂,培養出來的女醫除了供後宮妃嬪們之外,也會往民間輸送。
那幾十年,出過不少名醫,皆是女子。
可到了本朝,為了打壓女主,不但太醫院不招收女醫,就連民間都不喜女子習醫,甚至將醫女列為了下九流。
三姑六婆中,藥婆,和買賣下人的、跳大神的、開青樓的淪為一等,多可笑?!
姜挽月收斂了思緒,看著崔煙,忍不住問。
「崔姐姐是從哪結識這名女醫的?」
崔煙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淡了幾分。
「從前在邊關的時候認識的,這位女醫家中世代行醫,但傳男不傳女,本來她也沒資格學醫,只是邊關戰亂頻發,她家中男子幾乎皆命喪戰場。為了將醫術傳承下去,她家中長輩才允她學醫。我當初生器兒時難產,便是她幫的忙,才救了我們母子的命,只可惜……」
崔煙說不下去了。
姜挽月拉了拉她的手。
「如此說來,這位女大夫,也算是姐姐和二公子的救命恩人了。有機會妹妹也想結識一下,雖說府里有大夫,但到底男女有別,有些時候不太方便。」
崔煙怔了怔,神色慢慢恢復正常。
「是啊!」
綉春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側夫人,心生一念,壯著膽子開口問道。
「側夫人,不知道這位女大夫收不收徒弟?若是有機會,奴婢也想學一些。」
崔煙眼睛微睜,詫異地看著綉春。
綉春臉紅紅的,因為主動開口而有些局促,但臉上卻寫滿了認真。
姜挽月也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綉春會想學醫。
轉而一想,這是好事啊!不管日後綉春在不在自己身邊,能學得一門本事,就足以她立身了。
姜挽月笑容滿滿,轉頭問崔煙。
「勞煩崔姐姐幫忙問問。」
崔煙「嗯」了一聲,眼中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這邊三個人說著話,其樂融融,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她們。
「姜姨娘何時和側夫人關係這般親近了?真叫人意外啊!」
姜挽月轉過頭,看到關柔走進屋內,她臉上雖然帶著笑,眼底卻是忍著怒意。
「關姨娘今日一個人來的?」
姜挽月隨意打了聲招呼。
關柔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我不像姜姨娘有本事,既能得王爺的喜歡,也能討的側夫人的歡心,這」
崔煙瞟了她一眼,故作驚訝。
「這是關姨娘?我還以為是羅姨娘呢!」
羅姨娘平時說話就愛懟人,還總陰陽怪氣的。
關柔眼底的怒氣都快要溢出來了。
她咬了咬牙。
「我哪比得上羅姨娘呀!人家現在可是王爺的心尖子。」
姜挽月看了她一眼,視線一轉。
「怎麼今日羅姨娘還沒到?」
正說著話呢,王妃從裡頭出來了。
王妃一看就三個人,表情也有些不太好。
她抿著唇坐到了上首位置,揮手叫人上茶,全程一言不發。
不多時,丫鬟們魚貫而入,把茶盞一一放下。
姜挽月看著對面羅姨娘的空位,心下哂然。
果然人都是一樣的。
一得勢就容易忘形。
就算換了自己,若不是有前世警醒,怕也和羅姨娘一樣。
姜挽月默默喝著茶,回想著自己之前幾次沒來請安,都有叫丫鬟來稟告請假。
那應該沒事。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盞。
崔煙病尚未好全,只沾了沾唇。
王妃直接一口都沒喝。
她面色沉沉,倏地開口。
「來人,去閑竹院看看,羅姨娘是不是病重瀕死了下不了床,才沒來請安。」
王妃的奶嬤嬤當即叫上了幾個丫鬟婆子,怒氣沖沖地趕去了閑竹院。
姜挽月她們幾個就這麼干坐著。
王妃正在氣頭上,她們也不好提前走。
只是就這麼干坐著,實在是熬人。
姜挽月有些不舒服,換了個姿勢,視線一掃,卻瞥見對面的關柔一臉期待。
嗯?
她倒是喜歡幸災樂禍。
怎麼謝蘭昔被禁足后,這關柔表現的越發沉不住氣了?
難不成是被謝蘭昔影響了?
姜挽月心中思忖。
或許是因為從前有謝蘭昔在的緣故,顯得關柔聰明又有城府。
可實際上,關柔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而已。
幾人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奶嬤嬤總算回來了。
只是,沒帶回羅姨娘,臉上還有些惱怒。
「老奴到了閑竹院,剛說了幾句,羅姨娘就喊不舒服,讓人去叫府醫了。」
王妃呵了一聲,端起那杯有些涼了的茶,喝了一口。
「既然病了,那就叫府醫好好治。對了,讓人向王爺稟告一聲,就說羅姨娘病了這些時日無法伺候。」
她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淡然,放下茶盞后,目光一掃。
「時間不早了,你們也都回去吧!」
姜挽月第一個站起來,屈了屈膝后,就退了出去。
三人陸續走出正院,崔煙看了一眼閑竹院的方向,嘆了口氣。
「爭什麼呢?」
關柔那帕子掩著嘴角,顯然心情很好。
姜挽月從始至終,都沒半點意外之色。
羅姨娘哪裡會是王妃的對手?
王妃作為正妻主母,天然佔據著優勢,想要調教整治妾室,有的是法子,甚至都不用驚動王爺。
平時她對底下妾室們的爭鬥視若無睹,那是因為妾室們斗的是對方,和她沒什麼干係。
可一旦有人膽敢挑戰她的權威,她必不會放過。
羅姨娘這會兒恐怕還期待著靖王會幫她。
只可惜,她註定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前院靖王得了王妃的傳話后,只說了句知道了,再無二話。
王妃顯然也很了解靖王。
他在意孩子,但不在意這幾個妾室。只要王妃的手不伸向庶子庶女們,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姜挽月剛進府時,就已有這種感覺,如今,只不過是堅定了她的想法。
現在去碰王妃,無異於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