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小人物
李策聽完了黃副統領的稟告后,沉默了那麼一瞬。
「既然撬不開他的嘴,那就廣貼告示,懸賞,這偌大的京城,總有人認識他。」
貼告示懸賞這種事,是刑部的職責。
正好今日刑部尚書還在宮裡,李策直接讓人把馮尚書請了過來。
因定北王和棲霞公主大婚,這段時間京城人特別多,雖說魚龍混雜,但要打探消息也容易。
告示貼出去沒幾天,就有人到刑部領賞了。
之後的幾天,陸續有幾人前來。
刑部按照這些人提供的線索,很快就查清楚了那黑衣人的來歷。
當晚,魯國公府的大門被禁軍侍衛撞開,老魯國公及其兒孫們全都被押解帶走。
魯國公府的幾位少奶奶們嚇得花容失色,驚慌失措。
世子夫人也是急得不行,連忙叫來心腹向親朋們求助。
直到第二天中午,魯國公府才得到了幾條模糊的回信,沒人知道為什麼皇帝會突然下令把魯國公府的男丁們全都抓走了。
這日大朝會結束,眾大臣們陸續退出了太極殿,大理寺卿快步追上了樊統領。
「樊將軍。」
他拱手一禮,態度和氣。
樊東回頭看了他一眼,隨意拱了拱手。
「齊大人有事?」
大理寺卿知道樊東的性子,沒有試探,直接就問。
「聽說昨日將軍帶人去了魯國公府?不知是為了何事?」
他頓了頓,忽的壓低了聲音。
「不知是否與太子有關?樊將軍也知道,前些時日下官與馮尚書一同查太子府的案子,或許能幫得上忙。」
樊將軍抓了抓絡腮鬍:「這個嘛,我也不知道為了啥子,反正皇上下讓我抓人,我就去抓了。」
大理寺卿有些愕然:「皇上沒說原因嗎?」
「皇上自有他的道理,問那麼多做啥?不過皇上是交代了要好好招待魯國公,眼下他在北衙呆的好好的呢!」
大理寺卿低下頭,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又抬起頭來,臉上恢復了平日的笑容。
「如此,想來是和太子府的事無關了。看來下官是白擔心了。對了,近幾日下官得了兩盒極品阿膠,太子妃受了驚嚇正在養身體,下官也想略表心意。」
樊東哈哈笑了一聲,用力拍著大理寺卿的肩背。
「你有這心就好,太子妃不缺這些,宮裡皇上皇後送了不少補品,她已經好多了。」
兩人說著話的同時,一路往外走,很快就到了宮門外,相互告辭后,上了自家的馬,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小半個時辰后。
皇宮西邊的側門打開,幾位女官帶著長長的隊伍,由此門進入了皇宮。
她們沿著千步廊往前走,在經過內苑潏河支流時,不遠處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為首的女官叫停了眾人,命她們退到兩旁,直到玩鬧的小妃嬪們遠去,才繼續上路。
春日陽光燦爛,今日天氣極好,河面上波光粼粼,時不時有花瓣枝葉緩緩淌過。
有那麼一朵小巧的花苞,在河面上盪呀盪,漸漸地,漂到了下游。
然後,被下游負責打撈的宮人兜住。
為保河水清澈,這些內侍們每日都要仔細打撈落入河中的東西。
這活又累又沒有油水,幹活的內侍們都是苦哈哈的。
都不如負責倒夜香的那群人呢!
倒夜香這活兒雖然又臟又臭,但夜香是有人收的,裡外一倒手,每日到手的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內侍們長吁短嘆,抱怨連天,把河裡的東西撈起來扔進一旁的桶里后就各自開溜,躲起來休息了。
只有一個又老又瘸的老內侍留在原地,翻著桶里的東西。
遠處躲懶的內侍們指著他嘲笑。
「這老東西活傻了,那桶里能有什麼好東西?就算有主子們掉了東西,也不能藏私啊!」
「你還別說,我聽說上個月,有位主子丟了貴件兒,到處都找不到,最後在一個小管事的房中發現的。那管事被打死扔到亂葬崗了。」
「你說的是老許?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啊!是說老許撿到了哪個娘娘的帕子,偷偷藏起來了,想帶出宮去給他姑姑家的女兒做添妝,結果被發現,直接打死了。」
「不對不對,他明明撿到的是一根簪子,那簪子是桃花的樣子,做的跟真的一樣……」
幾個內侍爭論起來,都認為自己聽到的才是真的。
在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那又老又瘸的內侍,忽然從桶里抓了什麼東西,快速塞進袖中。
那是一朵緊閉的花苞。
這朵花苞被這隻滿是疤痕和皺紋的手緊緊抓在手裡。
過了會兒,交到了一隻指甲縫裡帶泥的手中。
這之後,又落到了一隻長期被水浸泡的腫脹手中。
最後,被一塊帶著檀香的帕子包住,遞到了一隻指如蔥段的白皙手中。
與此同時。
鳳來宮內,宮人們都去忙了,難得有空閑的蜜兒陪著姜挽月坐著。
姜挽月正在翻看這幾個月宮中的人員變動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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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人,包括前庭、后苑、掖庭、東宮,光是宮女就有兩千多人,這還是這幾年姜挽月陸續放了一些宮女出宮,要不然人只會更多。
這麼多年,總有生老病死,又或者是得罪了主子、辦壞了差事、被算計排擠,自然,變動頻繁。
她是從二月開始看的,從用過早膳到現在,差不多快看完了。
啪!
姜挽月合上冊子,閉上了眼睛,抬手揉著太陽穴。
蜜兒趕忙將明目的決明子茶遞了過來。
姜挽月喝了兩口,睜開眼睛。
「這冊子你比我先看過,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蜜兒咬著唇,慢慢搖了搖頭。
「奴婢愚鈍,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
「三月十九這天,有個姓許的內侍犯錯被打死,你沒覺得異常嗎?」姜挽月嘩啦啦翻著冊子,很快,翻到了三月十九這一日。
蜜兒看了一眼。
「奴婢問過了,這內侍偷了東西才會被罰的,他本也不是什麼要緊位子上的內侍,能有什麼異常?」
蜜兒很是疑惑。
姜挽月輕笑一聲。
「這種底層的內侍,是最容易被收買的,也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這個內侍犯錯被打死,本身不是什麼大事,頂多是懲罰重了些,但上面記載的理由,卻模糊不清。『偷盜財物,拒不認罪,施以杖刑,弱不勝受,行刑中斃命』,只這麼幾個字,根本什麼都沒寫清楚!他偷了什麼?偷了誰的東西?是誰發現的?審訊的過程呢?誰下令杖刑?誰執的刑?通通沒寫。」
蜜兒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小宮女了,她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過來。
「娘娘您的意思是,有人給打板子的人說了話,讓他們借這機會把這人打死了?是為了滅口?就因為他偷了的東西?」
說著說著,她更困惑了。
「他偷了什麼啊?」
姜挽月屈指彈了彈冊子。
「恐怕不是偷的,大概是撿到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拒不認罪』。」
「去把宮正司的人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