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家的人
兩行眼淚從眼眶裡溢出，女孩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昏暗。
在聽到他的那句跟他回家后，女孩似漫天飄蕩的蒲公英花絮找到了可以落地紮根的小島。
她直直望著他，濕漉漉的眼眸里滿是驚訝與懷疑，好似不相信他的話。
沈逸眉眼彎起，輕聲開口，「跟我回家，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顧依依眼底漫著無措，她似在思考，也似沒有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
護士長笑了笑，「依依，你就跟沈先生走吧，沈家很好，會照顧好你。」
那雙充滿哀傷的眼眶染上的小心翼翼的疑惑，沈逸見此，安撫似的沖她一笑，「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你。」
後來，沈逸的確將女孩照顧得很好，可是照顧著照顧著，就把人照顧到了自己床上。
沾染了水珠的黑睫眨了眨，女孩乖巧開口，「謝謝哥哥。」
她的答應，令沈逸懸著的心就此放下。
「哥哥，可是我還有爺爺奶奶。」
即使爸媽不在了，她的監護人也應該變更成了爺爺奶奶，他真的能從他們手中帶走她嗎？
雖然爺爺奶奶不待見她，更不願意養她，可她的戶口總歸是在顧家。
「不用顧忌他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沈家的人了。」
顧依依不懂他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但莫名的，他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是因為他救了她的緣故嗎？她想大概是吧。
看著她臉上的戒備一點點消散，沈逸心底的愉悅高漲，想抬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痕，可他又擔心如此會唐突，思考了兩秒，他最終只是遞給她一張手帕。
「擦一擦吧，等會我們就回家。」
「謝謝哥哥。」
女孩很有禮貌，但沈逸看著，卻覺得這禮貌中仍舊帶著疏離，沒關係，等相處久了，也就不會了。
「哥哥，我可以去看看我爸媽嗎？」
她想去看看他們是應該的，可她卻表現得如此的小心卑微，望著眼前的那張小臉，他心頭微疼。
那對夫妻果然該死，他們根本就沒有將她照顧好，自始至終，他們都只是把她當作工具。
想到這，男人眼底一暗，他忽然就覺得讓他們這樣死去，算是便宜了他們。
再後來，沈逸知道了某些事後，那對夫妻的骨灰都被他挖出來，揚了。
「我們走吧。」
「好。」
「我先去拿一下東西。」
「嗯，去吧。」
女孩轉身，拿過床頭的袋子，折返回來時，沈逸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
東西很輕，不過兩套換洗衣服而已。她住院四天，結果那對夫妻就只給她準備了兩套衣服，甚至連護工都沒請。
雖然這裡是瑾之家的私人醫院，條件和服務很好，他事先也打過招呼，讓護士好好照顧她，可顧家該擔起的責任，全都拋之腦後，他們不肯為她花錢，更不肯為她考慮。
沈逸心頭很是不爽，可面上並未顯露分毫。
女孩輕聲跟他說了謝謝，沈逸低頭看向她，「以後不用跟我客氣。」
顧依依點頭，回應他一個好。
從病房裡出來，他們一路向下，穿過花園，進入醫院的地下室，二人在護士長的帶領下來到了太平間。
寒意撲面而來，似綿綿寒針扎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見她身上只是一件單薄的襯衫，沈逸脫掉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男士香水味鑽入鼻尖，淡淡的，很好聞，沒有一絲的煙味。
「謝謝哥哥。」
她還是那麼的禮貌客氣，沈逸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走過大約五米的距離，裡面一陣高於一陣的哭聲傳來。
顧依依聽出這是爺爺奶奶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捏緊身上的外套衣角，沈逸不知她是因為難過？還是別的。
只怕真相比他想象的更殘忍。抬手搭上她的肩頭，他在用這樣的方式給她安慰和底氣。
往裡走，顧依依果然看到了她名義上的爺爺奶奶。
兩位老人伏在兒子身上，哭得肝腸寸斷，忽然，顧老頭的目光無意一瞥，發現了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女孩。
有那麼一眼，他混濁的眼底滿是怨毒的恨意，好似在怨恨為何只有她能相安無事，但很快，順著那隻搭在女孩肩頭的手，他發現了沈逸。
沈逸，他可惹不起，他能陪顧依依出現在此，已經擺明了態度，所以該怎麼做，不用沈逸開口，他自然會明白。
幾個眨眼的瞬間，老頭立刻轉變了態度。
「依依，你爸媽已經死了。」
「以後你就跟著沈總吧，做沈家的養女，沈家比我們顧家好，沈總會照顧好你。」
顧依依想說些什麼，可唇瓣張開那麼一秒，又閉上了。
「葬禮你也不用出席了，我們會將你爸媽的屍體帶回老家安葬，所以你就安心的跟著沈總走吧。」
顧依依抿著嘴唇，什麼都沒說。雖然在顧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可畢竟爸媽也是養了她十年，身為他們的養女，連葬禮都不參加，她是不是很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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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觀察著沈逸的臉色，發覺他並不滿意。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不理解這位爺到底還有哪裡不滿。
「依依啊，你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雖然這次的意外的確突然，可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以後你就跟在沈總身邊好好生活。」
「好，我明白了。」
女孩低下頭，幾顆淚珠落下，砸在地板上。話音剛落，老頭髮現沈逸的臉色好了很多。
「我可以最後看爸媽一眼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眾人也不知道她是在詢問誰。
老頭小心恭敬地看了沈逸一眼，沈逸面上平靜，可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終於開口，「好，去看看吧。」
「不過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們的死相有些。」
照片上的畫面怵目驚心，遠比現在更慘烈，雖然屍體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處理，可他還是擔心她會害怕。
顧依依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她還是想看最後一眼。
「謝謝哥哥。」
女孩擦了擦眼淚，上前一步，越過兩位老人，女孩停在了他們的床頭。
女人的半張臉已經沒了，而男人更慘，腦袋的三分之一已經成了碎渣，如果不是因為低溫，只怕她看到的就是一灘碎骨混雜的腦漿。
因為白布的遮掩，顧依依看不見兩具屍體的全貌，不過就是一張臉，沈逸就不願她再繼續看下去。
上前幾步，他雙手搭上了她的肩頭，「好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