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伍拾】
大狗!!!蕭和權眉毛蹦得老高,氣得不行,他就知道這丫頭背地裡肯定沒他好話。惱過後,他看向李嘉的眼神更為疑惑,如果他不信鬼神,現在當真懷疑李嘉是被什麼鬼玩意兒附身。他捏著李嘉的臉拉近一寸寸瞅著:「丫頭,吃錯藥了?」
啪。後腦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蕭和權齜牙咧嘴差點疼得跳了起來:「奶奶個熊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爺今兒不收拾你!」氣勢擺了十足,手揚了半天,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李嘉斜了他個白眼,揉了揉被捏紅的腮幫:「果然是蠢汪。」
蕭和權咦了聲,這眨眼功夫李嘉已全然恢復成平時的面癱,眼神瞅著他涼颼颼的。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她實實在在耍了一遭了,氣得反樂了:「大早上拿爺我尋開心啊,開心不?」
李嘉裝模作樣想了想:「還挺開心的。」
蕭和權屈指就在她腦門頂上敲了個暴栗,惹得李嘉不滿地又飛了他兩個白眼,看她牙痒痒的表情是想咬他一口解恨,但沒動。還挺識時務的,知道打不過他。蕭和權有恃無恐一把將李嘉摟緊懷裡,挑起那張勉強算紅潤的臉仔細看著,深吸一口氣:「媳婦,你知道嗎?你剛剛真的嚇到我了,還以為你傻了呢。」
李嘉任他左看右看,等他似乎還想湊上來嗅嗅才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我要是真傻了呢。」
蕭和權的眼睛被她手指擋住,聽她話里似帶著笑意,便也沒多傷心地玩笑道:「傻了我就不要你了啊!你說我費了這麼大功夫,又是挨打又是挨罵還時不時受你那條破蛇的氣,娶個傻媳婦回去多不值啊。」
過了片刻,李嘉發出個哦字,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蕭和權的神經已經被李嘉鍛煉的無比敏銳,立馬從這一個字里察覺出李嘉心情不對,清清嗓子:「生氣了?」
「沒有。」
蕭和權才不信了,一想這丫頭心眼小著呢,現在風平浪靜沒準回頭就翻臉不認人,這回輪到他識時務地詛咒發誓了:「媳婦,我哪能不要你呢!我這苦吃了,罪受了,連國都跨了。你傻你呆你就是成個木頭,我也把你當個寶一樣供著。」
一時沒聲,李嘉的手仍捂在蕭和權的臉上,良久他聽她笑了聲,笑聲傳入耳不知為何感覺有點鈍有點苦,她的話語倒甚是輕快:「你傻啊,大汪。傻子也要。趕緊找個正經姑娘家過日子吧。」
蕭和權被她的話嗆到,異常嚴肅道:「媳婦,你真不是吃錯藥或者被我娘附身了?我娘要是還在世,現在說的話應該和你一模一樣。」
「哦,乖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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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蕭和權現在的身份,偷偷摸摸來梁國已實屬不易,想多待幾日基本就是妄想。上上下下把李嘉摸了一遍,確定她沒事了,依依不捨道:「那我走了。」
「走吧。」李大人的良心已然所剩無幾
蕭王爺臉板得像塊黑鐵:「安分點,別隨便沾花惹草。」
從皇宮出來的高大人莫名打了好幾個噴嚏。
「哦。」
蕭王爺還是不放心:「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以後有什麼打算。」
李嘉毫不在意道:「繼續做官啊。」難道說她是皇室就不能在朝為官么?
蕭王爺的心皺得像朵沒泡開的菊花,苦得都麻了,還做個屁官啊!你是公主,老子現在也是王爺,門當戶對!還不趕緊嫁過來才是正經事!
李嘉似是聽見了蕭和權無聲的吶喊,擱下手裡的書,蹙著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蕭和權被她一激,話從牙縫裡溜出:「你什麼時候嫁我?」
李嘉一怔,秋日的陽光從樹杈里淌下,給蕭和權高立的背影鍍了層毛茸茸的光圈,看著格外溫暖。這個人一直像一把炙熱的火焰,哪怕她再冷漠,再疏離,他始終堅定地一步步朝她靠近。卿心非鐵,亦有動時。
只是……李嘉想起早晨時的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及時清醒過來,蕭和權會有什麼樣的眼神來看自己呢。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發作的幾率會越來越高,持續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
總有一天,蕭和權會面對一個連他都不認識的李嘉。他大概會很傷心吧……
蕭和權久等不到李嘉的回答,壯壯底氣又說了一遍:「李嘉我是認真的。我的王府缺一個王妃,我的家裡也缺一個女主人,我未來兒子他也正缺個娘。你要是願意,我、我隨時都能娶你過門!」
我……
「不願意。」李嘉淡淡道:「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豈能半途而廢。」
這個答案雖然給了蕭和權沉重的一記打擊,但也在他意料之中,傷過之後立馬強行振作起來:「沒關係!我可以等!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娶回燕國!」
蕭王爺帶著他的豪言壯語,強撐著最後一點精神奔回他的燕國。內心的淚水從金陵流淌到汴梁,她居然就這麼拒絕了,拒絕了,拒絕了!
高幸回來時恰與蕭和權擦肩而過,後者給了他一記警告的冷眼,頭一昂揚鞭而去。高幸冷冷看了眼蕭和權疾馳而去的背影,若不是李嘉有吩咐,他必不會讓這廝從金陵全身而退。
十二娘在後廚忙活,周叔則被李嘉派去廣陵辦事了,蕭和權一走,李府之中靜得感覺不到多少人氣。高幸在書房沒尋到李嘉,轉步將要離開,目光不經意滑過火盆,裡面捲縮著張沒燒盡的紙張。
高幸重新推開合起的門,走近彎腰撿起它,火盆里炭火已熄滅的乾淨,而李嘉走得似很匆忙,竟未注意到它只燒了一半。吹走上面浮灰,高幸看到上面殘留的一個願字。
……
「公子今日可好些了?」高幸在梧桐樹下尋覓到李嘉孤獨的身影,她一人在那坐了不知多久,肩上落了數片枯葉而不知。高幸輕輕拂去它們,道:「公子的病還需靜養才是。昨日我已收到消息,有人在江南見過名醫君之楠。君之楠是當年杏林聖手何修的親傳徒弟,對公子的病定會有辦法。」
「等過段時間再說吧,現在走不開。」
沒有直接拒絕就說明還有迴轉的餘地,高幸略放下心來。
「你從宮裡回來帶了什麼消息?」
「陛下有意加封公子你為中書相公。」高幸從袖中抽出梁帝的手書。
「中書令么?一躍三級,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李嘉喃喃道:「看來急得不是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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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歲,燕國改天換日新帝即為,而梁國依然暗潮縱起,當李嘉這位異軍突起的中書令橫空出世,梁國的核心勢力更是激起平地驚地千層浪。
那一年,有人很憤怒:「陛下這幾個意思啊!讓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爬到老夫頭上作威作福!老夫見了他是不是還要下拜啊!」
「……反正大人您也要拜很多人,不多他一個不是……」
「……」
那一年,有人很動搖:「嘖,謝家舊案不僅沒扳倒李嘉,反讓他升了官。這麼看來太子落敗了呀!要不要換個隊伍站一站呢?」
「這倒不一定,說不定陛下是想養肥了再宰了呢?」
「嗯嗯,說的是說的是。」
那一年,還有人很八卦:「我看這個李嘉不是什麼謝家後人!搞不好太子或者靖王突然發現是他們的私生子什麼什麼的!」
「大人……太子和靖王還生不出這麼大一隻兒子……」
「……」
「不過……」有人很聰明,一針見血:「可以是陛下的私生子呀!」
因而在李嘉以正二品中書令高位捲土重來,回歸早朝的那一日,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基本保持一致,都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沒想到陛下那老色鬼居然生出了個這麼禁慾系的兒子。」
十三銙金玉帶上懸挂著三品以上官員方可佩戴的金魚袋;紫色大科寬袖大裾深衣,正面綉以鸞銜長綬,肩袖處則綉有鳳池紋飾。所謂鳳池宰相,便是如此。今日是李嘉擔任中書令第一日,故而與其他宰相不同,她頭上所戴乃是梁帝欽賜的進德冠,華麗堂皇自不可說。
李嘉看到高幸捧上金燦燦的這玩意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她的脖子要折了……
進德冠與皇帝、太子所戴的通天冠形似到只有一步之遙,梁帝把它賜給李嘉等於同諸位大臣們說:「你們給老子眼睛放亮點,你們新任的中書令不是別人,是老子的兒子!」
「果然是私生子啊私生子!」大臣們盯著李嘉的腦袋頂在心中異口同聲道。
私生子什麼的很重要麼,李嘉才不在乎呢,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若能助她事半功倍揭穿了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現今,令她頭痛的不是外界滿天飛的流言,而是擺在她面前的兩件事:襄王的信任和藩鎮的兵馬。
其實,還有一個,可以說是難題中的難題:蕭和權的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