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憶苦思甜

將三水琅送至家中，宮野明美卻並沒有回家，而是將車開至一條商業街，熄火下車。

宮野明美走進一個咖啡館，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個位置，宮野志保已經為她點好一杯檸檬水了。

「我來了。抱歉，有些事情，所以來遲了。」

「姐姐。」

宮野志保冷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疲憊的笑意，似乎終於感到了心安。

宮野明美抓起檸檬水猛吸了一大口，然後看到宮野志保杯中的黑咖啡盛得滿滿的，似乎還一口未動，於是問道，

「你還沒喝嗎？」

宮野志保搖搖頭，

「不是很想喝。」

實際上，她為了避免宮野明美深陷組織的漩渦，不得不加快研究進度，徹夜工作。

她當然不想喝咖啡了，因為她這幾天已經喝太多了。

宮野明美略微沉默一會兒，看著宮野志保疲憊的神情，眼露擔憂地問道，

「是組織那邊逼得很緊嗎？」

宮野志保不想讓宮野明美擔心，強打起精神，扯著嘴角，想演出陽光的狀態，但笑得仍然十分勉強，

「沒有，姐姐安心吧。

「我現在對組織的研究十分重要，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

見宮野明美還是一副沒有打消懷疑的樣子，乾脆以攻代守，質問道，

「倒是姐姐，你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

宮野明美一怔，知曉她既在轉移話題，也確在擔心自己的狀況，鎮定地裝出輕鬆的模樣，拿起檸檬水吸了一口，笑道，

「安心啦，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銀行職員，你不用擔心我的。」

宮野志保自然是不信的，她透過一些蛛絲馬跡發現，宮野明美似乎牽扯了組織一項非常危險的行動。

但關於此事，組織和宮野明美全都三緘其口，將她蒙在鼓裡。

見宮野志保還是緊皺眉頭，一臉懷疑，宮野明美又接著道，

「你知道嗎？我在那裡可是很受歡迎的噢，今天甚至還有一個小弟弟為了我，專門找關係混進了銀行呢。」

這個人當然就是三水琅。

但宮野志保的肩膀卻立刻緊繃起來，修長的手指緊攥成拳，警惕起此人的來歷。

不過還沒等她出言提醒宮野明美警惕，宮野明美就笑道，

「安心啦，他和組織沒有關係，就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

宮野明美想起三水琅那副傻樣，不禁有些好笑地搖搖頭，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子，道，

「嗯……我的同事還想撮合我和他呢。」

宮野志保見宮野明美那副神態，不像是在說謊，這才舒緩肩膀，輕輕地舒了口氣，笑著打趣道，

「那姐姐你看上那個『毛頭小子』了嗎？」

她當然看得出來宮野明美心裡還放不下諸星大，但是宮野明美不提，她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自從諸星大身份暴露、逃離組織以後，他就徹底從兩人的視野里消失了。至少，是宮野志保的視野。

宮野明美眨巴眨巴眼睛，兩肘撐桌，身體前傾，狡黠地問道，

「你猜我今天為什麼來遲了？」

宮野志保一愣，旋即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道，

「難道說姐姐你……」

宮野明美嘿嘿一笑，

「我今天開車送他回家了。他家特別的大，而且還是一個人住，正好缺個女主人呢。」

宮野志保感覺世界觀遭到了衝擊，她沒想到宮野明美竟然真的接受了別人的追求。

但震驚之餘，她也替姐姐感到高興，高興她終於走出那段戀情的陰霾。

不過她更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用這麼短的時間就讓姐姐走出從前，俘獲她的芳心。

她可不相信，那人真的只是一個毛頭小子。

正當宮野志保面露疑惑，正欲詢問時，宮野明美終於反守為攻，

「你還是不要操心我的事了。」

宮野明美晃著手裡只剩半杯的檸檬水，點著手指，語重心長地道，

「志保，你還是對自己的人生大事上點心吧，別老想著那什麼葯了，抓緊交個男朋友吧！」

「男朋友嗎……」

宮野志保心中默念，心底黯然。

她莫名想起了前日夜裡遇見的那個男人。就算同在夜裡行走，卻終究不是一路人。

男朋友？難道讓她選一個同樣流淌著黑色血液的人嗎？或者自私自利地將一個無關人士拽下深淵嗎？

兩種事情宮野志保都做不出來。

生在深淵，註定她無緣體驗光明。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幻想了。」

宮野志保默默在心裡作出回答，但卻笑著道，

「我只要有姐姐就夠了。」

宮野明美好似看出宮野志保心中所想，搖了搖頭，神情嚴肅，認真地道，

「志保，我只是你的姐姐，不是你人生的全部。男朋友也好，知己也罷，或者普普通通的朋友也行，他們全都應該屬於你的人生，成為你人生的一部分。志保，你應該多多去體驗這些美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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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志保沒有回話，低頭望著那杯黑咖啡怔怔出神。

她的人生就如那杯毫無修飾的黑咖啡一般，充滿苦澀。但如果勉力回味，還是能嘗出一絲甜味。

這或許也是她喜歡喝黑咖啡的原因之一吧。

記憶里的父母越來越模糊，現在只有面前的姐姐，是她在深夜裡唯一的慰藉了。

宮野明美見她低垂著腦袋不回話，心中心疼，也更加堅定了她一定要將妹妹帶離深淵的決心。

她不希望宮野志保的人生淪為深淵的一部分。

宮野明美等不了了，因為宮野志保已經等不起了。

宮野志保的心已經冷了，再等下去，那不斷流經心臟的血液終有一日也必將冰冷。

她已經為宮野明美放棄了許多底線，可是只要她還沒有脫離組織，這就絕對不會是終結。

不論是為了宮野明美，還是由於日復一日的同化，她的底線終有一日會成為深淵的地基之一。

宮野志保的鮮血應當是滾燙的，她應該被陽光照耀、體驗陽光下的溫暖。

「志保，你不屬於那裡。」

念及此處，宮野明美望著宮野志保面前滿滿一杯的黑咖啡，忽然伸出手，從糖杯里舀了一大勺糖，迅速倒進了那杯黑咖啡里。

「黑咖啡多苦呀，怎麼能不多加點糖呢？」

宮野志保微微一怔，抬起頭，見宮野明美笑眯眯地看著她，也露出笑容，用勺攪拌咖啡，道，

「那就聽姐姐的。」

宮野明美沒有說話，只是微笑，似乎在等待她喝下咖啡。

宮野志保攪拌完畢，端杯抿了一口，旋即吐吐舌頭，道，

「有些太甜了。」

宮野明美搖搖頭，堅決地道，

「就是要甜點才好。」

宮野志保知道她意有所指，但仍舊固執己見，乾脆不作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