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爸他見不得人

湖溪山腳下，一蹲一坐兩個人。

女人妝容精緻衣著靚麗，此刻卻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一隻手緊緊拽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一張包子臉，此刻眉頭微皺顯得有些嚴肅，正安靜地聽著面前的女人哭訴。

「末末，媽媽的乖寶兒，媽媽好捨不得你……」

「小心肝，沒了你，可讓媽媽怎麼活啊！」

「honey媽媽愛你~」

姜斐斐越說越起勁，越哭越動容，情到濃時，還從隨身的小羊皮包包里掏出一塊精緻的印花手帕擦了擦沒有一滴眼淚的眼角。

「老天爺啊！你沒良心，你硬生生拆散我們我們母女……」

被姜斐斐拉扯著抱在懷裡不鬆手的女孩叫薑末，大概三四歲的模樣，任由女人又哭又嚎也不反抗。

細看之下，一雙又圓又亮的杏眼中透露出兩分無奈三分無可奈何。

薑末張了張口，正打算要勸勸媽媽。

只是還不等她開口，身後一陣跑車的轟鳴聲快速掠過。

只見原本癱坐在地上哭得痛心的姜斐斐瞬間爬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服，眨眼間，又是一位精緻又時尚的都市麗人，臉上不帶一絲剛剛痛哭過的模樣。

儘管跑車早已不見了蹤影，但姜斐斐還是左看右看，擔憂問道：「寶兒，媽媽剛才哭的時候沒被人看到吧？」

跑車開出一陣殘影，怎麼可能注意到路邊的她們？

姜禾肯定地給姜斐斐吃了一粒定心丸，「絕對沒有。」

十分注重形象的姜斐斐女士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低頭看到了面前嬰兒肥還沒褪去的女兒，姜斐斐又是一陣悲從中來，嘴角一撇又要哭，姜禾眼疾手快制止。

「媽媽，你妝花了。」

輕飄飄一句話，對姜斐斐女士的殺傷力不亞於聽到八個美男個個棄她而去投向閨蜜。

姜斐斐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接下來又是翻化妝包，又是打補妝鏡，一陣兵荒馬亂。

薑末小朋友充當支架，捧著鏡子看姜斐斐女士描眉畫眼，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無法自拔。

當個支架也挺好的，薑末鬆了一口氣。

只要媽媽別再哭哭啼啼。

姜斐斐補完妝才終於想起來她們還在馬路邊上，隨時都有路過的人和車，於是拉著薑末找了個長椅坐下。

姜斐斐看著一絲不苟端坐的女兒，重重嘆了口氣。

「媽媽的乖寶……」

眼看著又要情景再現，姜禾及時了打斷姜女士的纏綿發言。

「媽媽，你是出國，不是出家。」

「我是去找爸爸，也不是去找閻王。」

女兒如此清醒，姜斐斐一個人的纏綿也演不下去了，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怕你忘了媽媽嘛。」

薑末聞言，認真回答：「姜女士，我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那麼容易忘事了。」

「我今年四歲了。」

姜斐斐：「……」

了不起。

休整完畢，姜斐斐一手牽著薑末，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步三喘地往半山腰的別墅區走去。

頭頂著正午的大太陽，沒走出八百米，姜斐斐腦門上就沁出了一頭汗珠，這下，妝是真的要花了。

「呼…呼——我走不動了，寶貝兒，拉媽媽一把。」

「為什麼不讓司機叔叔把我們直接送到爸爸家呢？」薑末扶著姜斐斐，看著眼前修得平坦寬闊的大道疑問說。

「寶貝你有所不知，」姜斐斐神神秘秘湊到女兒耳邊，「你爸啊，見不得人。」

薑末一想也是，要是爸爸見得了人，媽媽也不會頂著喪偶的身份獨自帶自己生活四年，都不說爸爸其實尚在人世。

媽媽還說自己是「姨夫子」。

薑末不理解是什麼意思，她在「日記聯盟」的群聊裡面問過網友「姨夫子」是什麼，但沒有人知道。

他們說覆盆子、韓非子、舍利子、獨生子，唯獨沒見過「姨夫子」。

最後還是群里好心的「小句號」姐姐給出了答案。

【姨夫子啊，從字面意思來理解，就是說你是你姨夫的孩子。】

薑末懂了，儘管這關係有點難理解。

但是薑末想了一大圈，發現自己並沒有姨夫，她決定先放下這件事，等有姨夫了再說。

姜斐斐緩過來氣，在薑末羨慕的眼神中一口氣喝完一罐可樂，暢快地打了一個飽嗝。

又有力氣罵了。

「你爸就是個王八蛋！」

「天殺的沈嘉望，住山上幹嘛！看把我們寶貝累的，是吧末末？」姜斐斐一轉頭看到薑末臉不紅心不跳，和氣喘如牛的自己形成鮮明的對比。

「是吧末末，難道你不累？」姜斐斐繼續追問。

薑末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走幾步的路，深知媽媽問不出滿意答案不罷休的性格：「……累。」

「就是嘛！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呢，媽媽都累了。」姜斐斐終於在女兒這裡找到了一點作為大人的自豪，迫切想要女兒和自己一條戰線。

「來，跟媽媽一起罵你爸：沈嘉望王八蛋！」

薑末猶豫著沒有張口。

姜斐斐嘴角一撇又要哭。

薑末忙開口：「沈嘉望王八蛋。」

「沈嘉望渣男！」

薑末重複：「沈嘉望渣男。」

姜斐斐滿意了：「這才對嘛！越罵越有勁，媽媽現在渾身的精力可以打趴下三個沈家保鏢！」

「末末你呢？」

薑末不過腦子應著：「嗯嗯，我也可以。」

姜斐斐又不滿意了：「媽媽是大人了，你是小孩子，你只能打敗兩個，不能超過媽媽哦。」

「嗯嗯，兩個。」薑末馬上改口。

姜斐斐邊罵邊走，越罵越有勁，不一會，就看到了沈家氣派的半山別墅。

「感謝渣男沈嘉望，沒有他，我絕對走不到這裡。」

姜斐斐說完，看了一眼薑末。

薑末立即反應過來，重複道：「感謝渣男沈嘉望。」

姜斐斐領著薑末沒走正門，而是繞了大半圈找到了一個記憶中的狗洞：「這麼多年了，還沒填上呢。」

一邊嘟囔一邊把薑末塞了進去。

「去吧寶貝，媽媽走了。」

姜斐斐看著白白嫩嫩的女兒，撇了撇嘴，不舍的情緒瀰漫心頭，這下是真得要哭出來了。

「媽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姜斐斐要哭出來的淚花瞬間憋了回去；「薑末！你又背著媽媽偷偷學習！」

「媽媽早就說過了，小孩子不能太早學習，腦子會壞掉的，小孩子只用開心玩就好啦！」

姜斐斐以己度人，勢必要給薑末一個快樂無憂沒有學業壓力的童年，但她忽略了要是孩子自己非得想學習該怎麼辦。

薑末嘆了口氣，所以她今年都四歲了，還沒上過幼兒園小班。

眼看姜女士又要滔滔不絕講她小時候厭學那些事，薑末只好轉移姜女士的注意力：「媽媽，不早了，Leo叔叔還在等你呢。」

「是哦！」姜斐斐一看時間反應過來，風風火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