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投無路

夏日炎炎，南城楊家別墅，格外的靜謐，陽台上一道瘦削的身影忙碌著。

林楓一身洗得發白的地攤貨似乎與別墅顯得格格不入，晾曬好的拖把還滴著水。累得滿頭大汗，終於做完了今天的衛生，他正準備洗把臉出門買菜時，「叮鈴鈴」的電話聲打破了別墅的沉寂。

「你好，是林一依的家屬嗎？病人情況有變化，你現在馬上來醫院!」電話剛接通，對面就傳來冰冷而機械的聲音，不帶一點溫度。

「我妹妹怎麼了？！」林楓聞言心裡一緊，情急下對著電話一吼。

隨即他又迅速冷靜下來，握著手機的手仍微微發抖：「對不起醫生，請問我妹妹現在什麼情況，不是說......」

"嘟...嘟...嘟..."對面只傳來一陣電話掛斷的忙音。

林楓隱隱感到不安，一顆心也如墜冰窟，但是他沒有時間多想，迅速下樓關好門就往醫院趕。

恆愛醫院，紅色燈光招牌格外的刺眼。

「醫生！醫生！我妹妹怎麼了？」林楓氣喘吁吁出現在醫院諮詢服務前台時，汗水已經打濕了他大半件T恤。

前台一個女醫生低頭玩著手機，聞言漫不經心道：

「吵什麼吵什麼，醫院不許喧嘩不知道嗎？！」

「你妹妹是哪一個？」

林楓吐出一口濁氣，稍微定了定心神：「對不起醫生，我妹妹林一依，上個月剛做完手術的。我剛剛接到電話說情況有變化，就趕過來了。」

女醫生抬起頭，一臉嫌棄地看著一身汗臭味的林楓出聲：

「619房林一依是吧？病人情況惡化，還要再進行一次手術，明天中午12點之前到財務科繳費二十萬，再拿繳費單過來登記準備手術。」

「你也可以放棄治療，現在馬上就可以簽字辦理出院！」

二十萬，怎麼又是二十萬？女醫生的話如晴空霹靂，直轟得林楓身軀僵直。

他按壓住心中怒氣，耐心詢問：「醫生，之前不是說二十萬做完手術就能治好嗎，怎麼又要二十萬，還要再次手術？」

「而且我妹妹昏迷不醒，情況未定，你們是救死扶傷的醫院，怎能在這時讓她出院！」

女醫生俏臉一寒：

「病人重傷昏迷，肋骨折斷傷及肺臟手術完之後遲遲未見醒來，今天檢查發現腦部有出血，必須儘快安排手術，否則病人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快去籌錢吧，別在這裡擋著別人！」語氣不帶絲毫情感，似乎只是在複述著早已商量好的事。

林楓聽著要發火，但想起還在昏迷的妹妹又放軟語氣道：「醫生，求求你，能不能先進行手術，我馬上籌錢過來，求求你們了！」

他還不知道二十萬要怎麼辦，但他不能讓妹妹有事，不能讓她永遠躺著醒不來。

「聽不懂人話嗎？！明天中午12點之前繳費，沒錢怎麼做手術，這裡是醫院，不是福利院！」女醫生一臉的不耐煩，「交錢或者出院，你自己看著辦！」

林楓知道這個冰冷的地方再怎麼求都是沒有用的，必須儘快湊二十萬過來，他一邊盤算著怎麼籌錢，一邊往病房方向走著，精神有些恍惚。

619病房，林一依安靜躺著，一如既往的乖巧，只是俏臉蒼白。

去年夏天，父母車禍雙雙去世，沒抓到肇事者，父母的一套小破房還因為自己和妹妹跟父母都沒有血緣關係被大伯一家收走了。他打工一年，收入也僅僅夠供妹妹上學和維持生活。

今年，同樣的夏天，又是車禍。為了給妹妹手術，他四處借錢，把能借的都借了，加上網貸也湊不夠二十萬，走投無路的他最終賣身給了楊家，三年，二十萬。

林楓在病房門口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進去，而是轉身離開了醫院，來到一個中檔小區大門，他大伯一家就住在這裡。

可是他根本就進不去，可能是之前他過來借錢太多次，大伯一家瘋狂投訴物業保安，現在大門的保安差不多全都認識他了。

無奈的他拿出手機撥打，一遍又一遍，一次都沒打通，被拉黑了。

再炎熱的夏天也融化不了人情的冰冷。

接著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租房門口，父母的那點微薄積蓄辦理後事就花光了，於是他只能花180塊一個月給自己和妹妹租了這個小破房，陰暗、潮濕。

自從妹妹住院、他賣身楊家以後就沒有回過這裡，他沒有進去，他知道裡面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林楓轉而來到附近菜市場，這裡有他相熟的人。以往空閑的時候他就來這裡幫忙搬貨、殺魚、切肉，什麼臟活累活都干，只為多賺一點可憐的收入。

望著市場里忙碌的人們，他沒有走過去。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也許還能借到一點，但是二十萬是沒有可能的，而且他已經欠得太多了。

嘆息一聲，林楓下了個決心，轉身離開了市場，回楊家別墅。

回到楊家別墅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楊霖夫婦和二女兒楊慕雨三人正圍坐著空蕩蕩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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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楓出現，楊家太太怒氣沖沖：「混賬東西！你死哪去了，這都幾點了，飯菜也沒做，你是來我們家偷懶享福的嗎？」

「你不要忘了是誰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給了你二十萬！我真是瞎了眼了，撿了個廢物回來！」

這氣勢洶洶的女人正是楊家太太，柳悅如。

楊家別墅原本有兩個傭人，一個負責買菜做飯，另一個負責衛生打掃。柳悅如買下林楓三年以後就將兩人辭退了，林楓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

不管有沒有人吃，每天都要定時一日三餐，偌大別墅也要每天打掃清潔一遍，楊家人不在家的時候連空調都不準開，簡直活脫脫一個現實版的巴依老爺。

「對不起楊太太，我妹妹病情惡化，我今天去醫院回來晚了。」

林楓沒有在意柳悅如的辱罵，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咬牙開口繼續道：

「楊太太，我妹妹病情惡化還需要再做一次手術，您能不能借我二十萬，我下輩子給楊家當牛做馬！」

啪！

柳悅如踏前一步直接甩了林楓一個耳光：「你還敢開口要錢！」

看到妻子動手，楊霖趕忙勸阻：「有話好好說，幹嘛動手打人呢？我看林楓平時做得挺好的，他興許今天真的有事呢！」

「他有事就可以餓著我嗎？他妹妹又不是我妹妹，我買了他回來，做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樣！」柳悅如不依不饒。

林楓撲通跪在楊霖夫婦面前：「楊先生，楊太太，求求你們救救我妹妹，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還想要錢！還敢要錢！滾！」柳悅如一腳踹在林楓胸口將其踹倒，還想繼續上前卻被丈夫拉住。

林楓沒有閃避，掙紮起身，挺直腰板，接著彎腰，砰一聲將頭重重磕在地上：「求求你們了！」

「這孩子，快起來，快起來。」楊霖上前欲要將林楓扶起，卻也不敢回應其請求，他深知妻子脾氣。

「他裝可憐你就讓他裝，扶他做什麼，我一分錢都不可能給他!」看到林楓下跪，柳悅如怒氣稍緩，嘴巴卻依然刀子一樣鋒利。

對於母親的鬧騰楊慕雨似乎已經習慣，出聲安撫道：「好了媽，我叫個外賣吧，你最喜歡的烤鵝怎麼樣？」

又轉向林楓淡淡開口：「林楓你也真是的，有事不做飯好歹也跟我們說一聲，下次記得了！」

接著抖了抖左腕的江詩丹頓，拿起桌上的手機轉身走向客廳沙發，接著打開「撐死你」APP點起了外賣。

楊霖也出拽著妻子離開，林楓依然一個人在餐廳直挺挺跪著，他沒有別的選擇了，這是他楊家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不管要承受什麼，他都不能放棄。

沒人再說話，整個別墅沉寂了下來，氛圍說不出的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沉寂：「我回來了！」

接著一道倩影的出現在門口，一身煙綠色長裙，婀娜生姿，左手拎著一個精緻的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