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國難臨頭敵壓境,傾宮籌銀解危急
"陛下!"這一聲呼喚,如同寒風中驟起的凜冽,讓楊嗣昌的面色瞬間失去了血色,一抹難以言喻的苦澀與背叛感在心底悄然蔓延。
他深知,自己之所以能躋身內閣,乃至穩坐首輔之位,全賴那番精心籌謀的剿匪大計。
昔日,龍椅之上的天子曾以金口玉言,許下全力支持的莊重承諾,那份信任與期許,曾是他前行的無盡動力。
然而,世事如棋局局新,眼前的這位朱家天子,其心意之變幻莫測,竟似比那四季更迭更為迅速,讓人猝不及防。
楊嗣昌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既有不甘,亦有無奈,彷彿所有的努力與籌謀,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泡影。
"楊閣老,您的言辭朕已盡知,但朕心已決,無需多言。"
朱由檢的聲音沉穩而堅定,不帶絲毫猶豫,他輕輕揮手,彷彿是在驅散空氣中那份沉甸甸的陰霾,同時也斬斷了楊嗣昌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楊嗣昌望著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君無戲言,一旦天子的決定塵埃落定,便再無迴旋餘地。
於是,他緩緩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難以名狀的哀愁,在空曠的大殿內緩緩蕩漾開去。
這一刻,歷史的車輪再次碾過,留下了屬於他們各自的痕迹,也預示著新的篇章即將開啟。
他決不可能一味地向滿清妥協。
察覺到皇帝語氣的堅決,楊嗣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不難預料,失去皇帝的支持,他將面臨無數的彈劾,繼而重蹈往昔那些閣老的覆轍。
尤為關鍵的是,他或許還會因主張議和而背負罵名。果不其然,話剛說完,一位言官便立即出列:「陛下,臣彈劾楊……」
「勿言,朕今日禁彈劾!」
在那驟然靜默的朝堂之上,朱由檢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響,不容置疑地截斷了言官的滔滔不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張力。
他狹長而深邃的眼眸,宛如寒星掃過階下群臣,每一道目光都似利劍,穿透人心,攜帶著一股壓抑已久的怒火,悄然蔓延。
他的心中,翻湧著不解與無奈,對這場政治漩渦中的黑白分明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為何在這國家風雨飄搖之際,朝堂之上仍要執著於黨派之爭,而非共謀國是?
楊嗣昌,那位以國為家的首輔大臣,其每一步棋,皆是出於對國家命運的深切憂慮,可在某些人眼中,卻成了畏縮不前的罪證。
「陛下!」言官的聲音雖已微弱,卻仍帶著幾分不甘,「大敵壓境,正是考驗臣子忠勇之時,楊嗣昌身為百官之首,非但不思破敵之策,反而鼓吹議和之論,此乃誤國之舉,怎可再居廟堂之高?」
朱由檢聞言,眉宇間更添了幾分凝重。他深知,楊嗣昌的每一決策,皆是深思熟慮,權衡利弊后的結果,面對外患內憂,誰又能輕易言勝,確保萬無一失?
議和,或許在旁人看來是軟弱,但在他心中,卻是對國家命運負責的另一種表現。
「諸位愛卿,」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楊嗣昌之舉,或有其苦衷,我等身為帝王臣子,當以大局為重,共商對策,而非一味指責。此時此刻,非是計較個人得失之時,而是需我等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眾人皆是一震,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悄然凝聚,驅散了先前的陰霾。
朱由檢的目光再次掃過群臣,那份堅定與深邃,彷彿已預示著一個新的開始,一段更加艱難卻也更加輝煌的征程。
黃道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回蕩在大殿之內,他脖頸微揚,彷彿是在扞衛著某種不可動搖的信念:「陛下若無意步那南宋高宗之後塵,緣何仍讓此等奸佞之徒立於朝堂之上,玷污我朝綱?」
原本就顯得萎靡不振的楊嗣昌,聞言如同被猛然驚醒的野獸,雙目圓睜,怒視著黃道周,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黃道周,你!你簡直是欺人太甚,置同僚之誼於何地!」
黃道周毫不退縮,目光如炬,針鋒相對:「欺的便是你這禍國殃民之徒,你又能奈我何?」言語間,一股凜然正氣油然而生。
眼見著兩位重臣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朱由檢終於按捺不住,冷冽的聲音穿透了殿內的緊張空氣:「黃侍講,朕之言語,莫非成了耳邊風?」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黃道周抬頭,目光堅定地與朱由檢對視,一字一頓道:「陛下既已誓師主戰,誓要一掃國恥,卻仍讓楊嗣昌之流盤踞朝野,此舉豈非寒了前線將士之心,損我大明士氣?」
他的言辭雖直,卻字字擲地有聲,充滿了對時局的憂慮與對公正的渴求。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頓時靜得連針落之聲都能聽見,眾人皆在心中暗自思量:這究竟是怎樣的道理?是忠言逆耳,還是另有深意?而這一切,都在這緊繃的氛圍中,悄然醞釀著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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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終於窺見了大明官場的另一番景象,那裡,政見的分歧如同涇渭分明,非黑即白的界限被無情地劃下。
他並未動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區區一個議和之議,竟能讓忠良如楊閣老被冠以奸臣之名?朕倒要聽聽,這關乎國運的四正六隅大計,諸位愛卿中,何人堪當此重任,莫非是黃道周兄你嗎?」
黃道周一愣,心中波濤洶湧,急忙在思緒的海洋中搜尋,試圖尋找那位能接續楊嗣昌未竟事業的合適人選。
然而,一番思量之下,竟發現無人能及楊閣老之才,不禁愣在原地,面露難色。
朱由檢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語氣中多了幾分深沉與理解:「無論是楊閣老,還是在座的每一位卿家,皆是懷揣著對大明的拳拳之心。朕深知,政見雖有不同,卻皆出於一片公心,為大明江山社稷計。」
此言一出,大殿內氣氛微妙地緩和,眾人,皆更為感國家皇大局恩著想浩。盪而,黃道心周中更是暗自暗自思量下定決心,如何在定要保持尋各自政見的同時得良策,不負皇恩,不負這風雨飄搖中的大明。
在那復興大明的漫漫征途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即便是朕,也難以避免偶爾偏離正道,故而有了那份沉甸甸的罪己詔,它不僅是對蒼生的歉疚,更是自我鞭策的誓章。
世人皆知,智者千慮尚有一失,唐太宗李世民尚能胸襟寬廣,連直言不諱的魏徵亦能寬恕並委以重任,正是這份海納百川的氣度,鑄就了貞觀之治的輝煌,讓大唐的盛世之光普照四方。
楊閣老此番提議議和,其心可憫,意在借鑒太宗與突厥的和親之策,以求國祚安寧。
此念本無大錯,然時移世易,大明非初唐之景,建奴亦非昔日突厥可比,兩者之勢,猶如雲泥之別,豈能輕言類比?
因此,朕心堅定,拒絕和議,非是固執己見,實乃審時度勢,知不可為而不為。唐太宗之偉業,朕心嚮往之,然朕與他最大的不同,或許便在於朕之身邊,未能聚集起如他麾下那般,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共謀國是、同築盛世的忠臣良將。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空氣似凝固般沉重。
朕的目光,如利劍般銳利,緩緩掃過群臣,心中暗自期許:願我大明,終能聚英才而用之,共克時艱,再創輝煌,不負先祖基業,不負萬民之望。
在那群臣之中,竟有諸多身影,心思偏斜,只顧著編織黨羽,以虛偽的仁義道德為幌子,行那暗中詆毀、相互攻訐之實!朕心如明鏡,豈會不知爾等肚中盤算?
休要以為朕閉目塞聽,不知爾等私下籌謀!自今往後,但凡有那不分是非、惡意中傷者,朕必嚴懲不貸,絕不手軟!
談及楊閣老主張議和之因,究其根本,乃為節省兵馬之勞,糧草之耗,實則是國庫羞澀,一『窮』字道盡辛酸。然,爾等之中,不乏自詡清高之輩,何不捫心自問,大明王朝,當真已至山窮水盡之境乎?
朱由檢的目光如炬,緩緩掃過群臣,每一道視線都似重鎚,敲打著那些心懷鬼胎之人的心房。
不少人臉色驟變,蒼白中夾雜著幾分惶恐,不祥的預感如同烏雲蔽日,籠罩心頭。
那些暗自盤算、心存僥倖者,此刻已是心亂如麻,惶恐不安。
大殿之內,氣氛凝重,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靜待著君王接下來的決斷。
然而,朱由檢接下來的言語,令他們稍感寬慰:「楊閣老所憂慮者,無非錢糧之事,國庫確有難處。」
「既然諸位大臣與朕皆主戰,此戰所需錢糧甚巨,諸卿可否願為大明解困?」陛下此舉……竟是要他們捐資?眾臣雖有幾分不情願,卻也只得紛紛頷首。
「為陛下分憂,乃臣等之責。」於朝廷艱難之際,向大臣們募集資金或是拖欠俸祿,乃至以其他實物替代俸祿,在大明實非罕見。然陛下言及諸多,莫非只為這等瑣事?
朱由檢目睹此景,不禁慨嘆道:「諸位實乃國之柱石,朕甚感欣慰。」
緊接著,他將視線移至楊嗣昌身上:「楊閣老,適才你也已聽聞,諸大臣願與朕齊心協力,籌得五百萬兩銀子作為此番與建奴交戰的軍費,你是否尚存疑慮?」
「五百萬兩?」楊嗣昌面露疑色,但仍頷首道,「若果真能籌得五百萬兩,倒可與建奴一戰,亦不致延誤剿匪之事。」
若能多出如此多的錢糧,他甚至頗有把握,暫且將建奴這一後顧之憂解決。
忽地,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即便是他這一品大員,年俸摺合銀子,也不過區區四百兩。
楊嗣昌微抬眼帘,一抹深思悄然掠過心間,恰在此刻,他捕捉到朱由檢唇邊一抹難以察覺的狡黠笑意,彷彿春風中輕拂柳枝的微妙,瞬間,他心領神會。
「陛下此意……」楊嗣昌心中暗自揣摩,一股不言而喻的震撼湧上心頭,「莫非,是要對那些權貴之家,施以雷霆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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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見狀,眼中閃過一抹讚許,隨即聲音洪亮,響徹太和門內外,彷彿春日驚雷,震撼著每一位朝臣的心田:「朕今日,便在此,向楊閣老,亦向滿朝文武立誓,此番為國捐餉,必能匯聚成河,達至五百萬兩之巨!」
此言一出,太和門前,群臣驚愕之聲四起,如同平靜的湖面被巨石擊碎,漣漪層層蕩漾。
緊接著,一位老臣顫巍巍地出列,聲音中帶著幾分惶恐與無奈:「陛下,五百萬兩白銀,即便是將我等家中所有財物變賣殆盡,亦是杯水車薪,難以湊足啊!」
話語間,盡顯朝堂之上,面對這巨額捐餉時的無助與掙扎,彷彿一幅細膩入微的宮廷畫卷,緩緩展開,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歷史的厚重與現實的殘酷。
朱由檢眉宇間閃過一絲訝異,故作不解地沉吟道:「朕實難置信,朝堂之上,眾卿家濟濟一堂,竟難以籌措區區五百萬兩之數?」
「陛下明鑒,臣等雖忝居高位,然官俸微薄,僅堪養家糊口,實無多少盈餘可言。」一位老臣躬身而答,言辭中透著無奈與懇切。
「正是如此,陛下。我等同僚雖眾,然各自俸祿有定,能合力籌措十萬兩已是極限,再難逾越。」
另一大臣隨聲附和,語氣中滿是對現狀的無力感。
「陛下,即便將朝中百官一年的俸祿盡數免去,怕也是杯水車薪,難以填補這龐大的缺口啊!」
一位言官挺身而出,言辭激切,似欲以忠誠之心撼動龍椅上的帝王。
一時間,殿內氣氛驟變,群臣情緒激昂,紛紛以誠摯的目光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期盼著能有一絲轉機,讓這沉重的負擔得以減輕,至少能保留一絲顏面與體恤之情。
朱由檢面色驟寒,語氣中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寒冰般傾瀉而出:「朕意已決,無需多言!眼下強敵壓境,國難當頭,《左傳·宣公十二年》有云:『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此危急存亡之秋也,便是要朕傾盡所有,爾等亦需上下一心,誓要籌措出這五百萬兩白銀,以解燃眉之急!」
他目光如炬,逐一掃過群臣,那眼神中既有決絕,又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考量:「朕知爾等之中,或有藏私,或有難言之隱,然國事當前,不容遲疑。《書·大禹謨》有云:『滿招損,謙受益』,此次,朕權當是給爾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待到銀兩集齊之時,若有人膽敢陽奉陰違,謊報家財,休怪朕鐵面無情,嚴懲不貸!」
言罷,殿內氣氛沉凝,寂然無聲,唯窗外偶有風聲傳來,與朱由檢心中那沉甸甸的憂慮相互呼應。
「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他深知,此一決定雖略顯嚴苛,然乃是為了這風雨飄搖中的江山社稷,為了萬千黎民百姓的安穩寧靜。
在此刻,他不單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是肩負著國家命運的孤膽豪傑。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他願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守護這大明的萬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