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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69章七公主的終身大事
「又過去一年了,眼瞅著七公主也大了,這終身大事也該好好看一看。」太后笑眯眯地看著坐在下邊的七公主,和藹地說道,「昨兒個還聽皇帝說,要給找一個文武雙全的,才算是配得起咱們皇家的公主呢。」
敏寧注意到太后後邊那句話並沒有直接點出七公主的名諱來,大約也是客氣地說著罷了。仔細看過去,雖然太后臉上掛著和熙的微笑,但這笑意並未直達眼底,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七公主倒是沒有注意到,紅了一張小臉捏著帕子,儼然一副嬌羞女兒家的模樣。
令嬪心中雖然高興,但卻覺得一般太后提起的事兒沒準一定會是好事而。當年太后對她和顏悅色了一早上,換來的就是十五被抱去6氏身邊六年的代價。如今看著太后又說起小七的婚事,令嬪正要張嘴說些什麼,卻被忻妃給打斷了。
「宮裡也是許久沒辦過這樣的喜事了,」指的就是公主出嫁的事兒,忻妃看了一眼跟令嬪有七、八成相像的七公主,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兩個女兒,心裡又一陣泛酸,但是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太后能不能給臣妾們說說,究竟相中哪個人家?」該不會真的是拉旺多爾濟吧。
「七公主還在,她臉皮這樣薄,你們也好意思當面打聽。」太后哪裡沒有注意到七公主巴巴的眼神,心中不禁哼笑了一聲。看著是矜持有禮的,現在還不是不害臊地想要打聽,便道,「等著將來下旨之後,你們便知道了。」
敏寧乖乖地坐在下首不說話。慈寧宮內她們這些別人的孫兒媳婦或者兒媳婦還是少說話為妙。等著太后道乏讓大家回去,她正要跟蘭蕙一起出宮的時候,卻被平日里素來沒什麼交往的七公主叫住了。敏寧跟蘭蕙對視了一眼,聽著七公主說想帶兩位嫂子去御花園賞花的邀請,思索了片刻便都答應了。
剛剛過了寒冬,御花園傲雪盛開的便只有梅花。七公主折了一枝梅遞到鼻尖嗅了嗅,又猶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道:「兩位嫂子也知道的,皇阿瑪最近為我相看夫婿,」提到「夫婿」二字還特意停頓了一下,小臉又開始漲紅,「不知道兩位嫂嫂可有聽到什麼風聲?」
便是聽到了也不是你該打聽的吧。敏寧微微蹙了蹙眉,半晌后才笑道:「風聲是聽了不少,只是都是耳邊風罷了,哪裡會記在心上。到底那些人也是居心叵測,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來叫妹妹名譽受損,等得空的時候還是回稟皇額娘,好生約束才是。」你一個小姑娘這樣直白地向兩個嫂子打聽這些事兒,腦袋抽了吧。
其實七公主原本也不想跟兩位不相熟的嫂子打聽的,只是她上無兄長,下邊的幼弟壓根就沒有人脈。一會兒又聽說她皇阿瑪要將她嫁給蒙古貴族,一會兒又說確定跟富察家聯姻,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所以才興沖沖這樣問道。聽到敏寧的回答,她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去,眼眶微微發紅,像是要哭出來那般。
蘭蕙性子好,但是這回也沒出聲。就憑令嬪把主意打到富察家身上來這條罪狀,她不出聲諷刺就已經十分顧全七公主的面子了。她道:「天兒還冷著,妹妹還是回去吧,別凍著了。我跟你五嫂府里還有事忙著,就不多留了。」說罷便跟敏寧一塊兒離開,獨留七公主一個人在梅園中。
「真真是好教養,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兒這樣明目張胆地向別人打聽未來夫婿的事兒。」直到走遠了蘭蕙才張嘴道,「這事兒要傳出去,皇家公主的顏面都要丟光了。」
「如今宮裡就只剩下七公主跟九公主,面子丟了嫁不出去也是她們的事兒。」敏寧道,「我還以為七公主會有多文靜矜持,想來自己還是想岔了。」
「沒事兒就別跟她多來往,省得壞了自己的名聲。」蘭蕙嘁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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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四邊漏風,巴掌大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礙著七公主到底是乾隆的親生女兒,後宮諸位妃嬪不敢明目張胆地取笑,但背地裡的議論肯定是少不了的。太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是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便轉過身到佛堂去念經去了。皇后雖然巴不得令嬪倒霉,但也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宮去對皇家的諸位格格的名譽可能也有損害,索性風馳電掣地處理了幾個嚼舌根的人,總算把這股歪風邪氣給掐滅。不過七公主那兒她卻是沒好氣了,直接吩咐教習嬤嬤加大教習量,讓七公主忙得都沒時間關注別的事情來了。
等到了四月,乾隆終於公布為七公主選擇的額駙人選。不是拉旺多爾濟也不是福康安,而是土謝圖汗部札薩克輔國公車登多爾濟。土謝圖汗部屬漠北蒙古,跟準噶爾部相連,為了抗擊準噶爾,從前就曾經尚過聖祖爺的固倫恪靖公主。這次乾隆又將一個公主下嫁,土謝圖汗部的人都是興奮異常。
對比起遠在千里之外的熱鬧盛況,七公主卻是一臉麻木。她被冊封為和碩和安公主,只等著土謝圖汗部的公主府建成便可以出嫁。她的額駙不是富饒靠近京城的科爾沁部族,不是深受皇恩的富察家,也不是京中其他的名門望族,而是一個遠在漠北的蒙古部族的輔國公!大姐姐的額駙雖然如今也只是輔國公的身份,但依著皇阿瑪對大姐姐的疼愛,姐夫的親王之位只怕很快就會升回來;四姐姐的額駙是富察家的男子,建功立業仿若順手拈來,絲毫不必擔心自己的丈夫不能封妻蔭子。唯獨她,要嫁去千里之外,終生只怕都沒有返京的一天了。
和安心中憤恨不平,她想要嘶吼想要發泄,但卻不能要領。
「公主,令嬪娘娘來……」和安身邊的碧水敲了敲門,剛回稟了一句,令嬪就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哭喪著臉做什麼。」令嬪看著和安一臉悲憤,微皺著眉頭道。
「女兒就要遠嫁漠北,額娘難道就不心疼女兒嗎?」和安悲切地問道,「女兒未來的額駙不過是個輔國公,這樣的身份如何配得起皇家的和碩公主!額娘當初明明說要為女兒謀划,便是嫁去蒙古也會是科爾沁的部族,如今怎麼都不一樣了?」
「皇上的旨意豈是我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令嬪看著酷似自己年輕時模樣的女兒,安慰道,「車登多爾濟雖說爵位不高,但好歹也是土謝圖汗部的汗王,你嫁過去便是土謝圖汗部的女主人,難道不值得高興嗎?像和敬那樣,雖然留在京中卻要面對額駙家從前的妾侍,絲毫不敢不賢惠;富察府中也是妯娌眾多,你以為和嘉能夠處理得非常好嗎?只要你好好籠絡住你額駙的心,到時候天高地廣,你十五弟也能指望你幫助一把呢。」
又是十五弟!當她什麼都不知道么,嫁給拉旺多爾濟也好嫁給福康安也罷,說到底不都是為了永琰拉攏名門望族么。她也是她的孩子啊!難不成她一生的幸福就只是為了能作為自己弟弟將來背後的勢力的賭注么!和安低垂著腦袋,貝齒將下唇咬得通紅,她狠狠地撕扯著帕子,完全沒有聽進令嬪的其他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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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謝圖汗部,也夠遠的。」敏寧看著福滿艱難地拉著她的衣擺想要站起來,便伸手扶了他一把,才笑著對抱住福喜的永琪說道。
「聽說我這個妹妹在得到賜婚的消息后可是不高興了一天,」永琪從福喜嘴裡把自己的辮子解救出來,讓兩兄弟站一塊由嬤嬤引著學習走路。他抿了一口茶,「土謝圖汗部雖然遠,卻是自由自在,又能成為一個汗部的女主人,也不知道和安心裡是怎麼想的,對這門婚事抱這樣的態度。要是車登多爾濟知道了,她的日子也就難過了。」
嫁過去之後山高皇帝遠,誰都不能護著她了。漠北蒙古的情況不必漠南蒙古好,常年風沙侵襲,一個嬌滴滴的公主嫁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呢。敏寧舀了一塊蘋果慢慢吃著,道:「端看各自命數罷了。令嬪要真是心疼女兒,自然會為她安排好一切。左右還有一年時間才出嫁,慢慢調教也不是不行的。」
「你覺得這可能么?一年的時間如果可以改變一個人十幾年來養成的性格,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自取滅亡的人了。」永琪舀了一塊桃肉,「當初令嬪看中拉旺多爾濟跟福康安,不過是看中了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還有富察家的勢力而已。今兒自己的女兒雖然依舊嫁的博爾濟吉特氏,但部族不同,令嬪只怕也沒這個心思好好教養自己女兒了。」
「說白了,不過是把自己女兒的未來當做籌碼,為自己兒子謀划罷了。」和安性子不是不好,只是從小乾隆就頗喜歡她,養成她有些高傲又有些勢利的性格,卻不料居然賜婚去了漠北,這樣的落差她心裡難以接受。要是她覺得自己的婚事是因為令嬪的上跳下竄才變成這樣的,不知道會不會恨極了自己的額娘呢?
「額涼,抱……」兩隻軟綿綿的小包子同時踉蹌著撲過來,打斷了敏寧的思緒。敏寧無奈,只好將福滿跟福喜都摟在懷裡,又叫嬤嬤去弄兩碗水果泥來,才對永琪道:「咱們的福滿跟福喜都一歲多了,也該請示皇阿瑪取名了吧。」
「也是時候了。」看著兩個小兒子黑白分明的眼珠,永琪凈了手捏了捏福滿肉嘟嘟的小臉蛋,「我會跟皇阿瑪說說的。」
「那就好。」福滿跟福喜這兩個名字,也該退出江湖了。敏寧拿著勺子給兩隻小包子餵食水果泥,看著他們鼓鼓的小臉,心中突然覺得大約「歲月靜好」,指的就是如今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