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蘇恆畫冊
看起來只是一本很普通的素描本,從第一頁起,就是關於薛家山的各種記錄。
大多都是植物,也有一些小型的昆蟲或是罕見的礦石,每頁的左下角,蘇恆還標註了具體的作畫時間。
蘇恆的畫工了得,每一種生物都只用了寥寥數筆,便能勾勒出其中的神韻。
他還在各種植物旁邊標記了一些特點,就比如第三頁的一種像竹子的褐色植物,備註便是「豎切後有凈水,可飲用」,而葡萄藤的那一頁也有類似的話語。
哪些植物可以直接吃、哪些有毒、哪些必須經過處理,他都做了詳細的備註。
可以說,拿到這本畫冊,都能直接成為一個熟練的野外求生者了。
楚遙邊翻閱著畫冊,邊問道:「你們進山以後,沒有看到芭蕉樹嗎?」
「沒有啊,要是有芭蕉樹或是棕櫚樹的話,喝水可就方便多了。」小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們喝的水大部分都是從虎杖里收集來的,就是這個。」
她指向那個像是竹子的植物,原來,它的學名是「虎杖」。
但是,楚遙記得很清楚,她進山的第一天,陳隊長可是帶回來了不少的芭蕉。
就算他們兩個隊伍休憩的地點不同,也不可能連一棵芭蕉樹都沒有看到。
此外,蘇恆還畫了一些魚類,這些魚類的形狀也各不相同,但都很瘦小,大多都是只有一指寬。
若是想要飽腹的話,起碼得吃個十幾條,才能支撐一天的體力消耗。
再往後翻,卻是和之前的畫風截然不同了。
在這一頁上,蘇恆沒有專門去描繪某一種植物,而是畫了一大片的樹林。
在那些婆娑的樹影之後,竟是有一個十幾米的巨物,好似某種偶蹄類動物,但卻長了一個豎著的腦袋,好似人頭馬身。
在它的面前,人類渺小得像是一粒米一樣。
蘇恆特意在那個生物旁邊寫了個問號,備註則是:「可能是錯覺」。
出現了這種不可思議的生物,他亦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畢竟,那隻動物離他太遠了,中間還有樹林遮擋,也有可能只是幾棵樹疊在一起的影子。
再者,若是山裡真的存在如此龐大的動物,他們卻從未親眼見到,根本不合理。
楚遙突然想起,陳隊長也見到過類似的生物,但據他所說,那隻生物最多只有五六米。
這兩個差異,全都體現在蘇恆和陳隊長的身上,真的只是巧合嗎?
蘇恆是將自己所見的東西畫了出來,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但陳隊長第一天又是真的帶回來了芭蕉樹,楚遙等人還吃了一些芭蕉芯。
孰真孰假,愈發的撲朔迷離了。
楚遙翻到了下一頁,整頁的畫面都被蘇恆用黑色的炭筆塗黑了,根本看不出來原先畫了什麼。
她撐開畫冊的夾層,露出些許紙屑,果不其然,中間還有幾頁被蘇恆撕掉了。
那幾張紙上到底畫了什麼呢?
他明明已經畫了下來,為什麼又要把它撕掉?
只剩下最後三頁了,但這本畫冊並沒有給楚遙帶來什麼確切的答案,反而更令她一頭霧水。
猩紅色的怪物猛地顯現在了楚遙的眼眸之中,正是他們遇到過很多次的赤色嬰兒。
不過,那個時候的它比現在可要大得多,看起來也不像是嬰兒,更像是五六歲的小孩。
他曾經遇到過那個小孩,但小茹明顯是才見過一次。
「蘇恆有脫離過你們的隊伍,擅自行動嗎?」楚遙直白地問道。
「脫離隊伍?沒有啊……」小茹乾脆地搖了搖頭,「前幾天的話,我們都是一起行動。除了……」
這楚遙又追問道:「除了什麼?」
「我們收集物資的話,會分散開來。我們正好有八個人,都是兩兩一隊。他是和慕兒姐一起尋找物資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倆有沒有去過什麼特別的地方。」小茹思索了一會兒,又道,「還有就是晚上……」
到了夜晚,所有人都睡熟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偷偷行動。
至少,小茹是沒有發現過的。
而到了倒數第二頁,又是完全不同的圖畫了。
畫面上是五個等大的圓形,前面三個或多或少被塗黑了一些,而且陰影面積是越來越小的。
第四個則是一個純白的圓形,只有一個細緻的邊框,到了第五個,卻又在最左側出現了圓弧狀的陰影。
「咦,這是什麼?」小茹也湊了過來,「我感覺自己從來都沒見過這些圖案呀。」
「不,其實你見過,只是你沒有意識到。」楚遙微笑著說道。
她指了指天空,此時還是白天,自然只有太陽,太陽又怎麼會變幻形狀呢?
但小茹卻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些圖形並不是隨機的,而是月相。
由缺到盈,由滿到殘,月總是隨著時間變幻,遵循著自己獨有的規律。
「不過,蘇恆畫的月相圖,好像有點奇怪。」楚遙沉吟道。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意思是農曆十五日和十六日的月亮都是圓滿或接近圓滿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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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蘇恆所畫的滿月只有第四日是滿月,前一日和后一日都有很明顯的殘缺,就好像中間缺了幾天似的。
楚遙望向小茹,問道:「你還記得,你們三人離隊的那天是進山第幾天嗎?」
「唔……應該是第六天吧?」小茹又回憶了一下,「因為,我記得慕兒姐和高哥吵起來的那天是第四天,第五天早上的時候,高哥就不見了。」
換句話說,小茹、慕兒和蘇恆三人在第六天早上脫離隊伍,獨自攀登雪山。
而在第六天的夜裡,蘇恆遇害了。
這就說明,蘇恆不是偷懶少畫了幾天,而是那五個月相就是他進山的五天所看到的。
楚遙眸光微動,低聲說道:「我大概明白了……」
「嗯?你明白什麼了?」小茹不解地問道。
光是這幾張月相圖,她都沒有看懂呢。
「蘇恆的死因。」楚遙語氣堅定地說道,「就和這幾張月相圖有關。」
小茹愣了一下,趕忙追問道:「為什麼?!難道是和我們進山的時間有關係嗎?」
月相圖,不僅是記錄月亮的變化,還能通過月相來推測時間。
農曆初一的月亮是無法被看到的「黑月亮」,也被稱為新月或是「朔」,此後的月亮會漸漸豐盈,直到農曆十五左右,月亮就會變成滿月。
「不,不是時間,而是『月亮』」楚遙的神情中透出幾分冷厲,「如果蘇恆再畫下第六天的月亮,就會暴露秘密了。」
「什麼秘密?」小茹下意識地問道。
楚遙不置可否,而是反問道:「如果讓你來畫,第六天和第七天的月亮會是什麼樣的?」
「我?我可是因為地理學得不好,才去學理科的。」小茹欲哭無淚,「你要不說這是月相圖,我還以為是什麼找規律呢。」
「沒關係,你就把它當成找規律來看。」楚遙微微一笑。
「啊?這樣……也行得通?」小茹有些猶豫。
不過,她還是按照楚遙的吩咐,觀察起了畫冊上的月亮。
小茹雖然對月相一竅不通,但她還是知道,月亮是先變滿、再變缺的。
而第四個已經是滿月了,後面的月亮也應該是漸虧的,虧損的方向,自然是和前三個呈現顛倒的趨勢。
她皺著眉頭,確認了好幾遍,才在紙上畫上了第六個月亮。
而這個月亮一出現,她便驚叫出聲。
「這個月亮只剩下小一半了,那第七個月亮豈不是只有一個月牙?」小茹詫異極了。
「不,第七個月亮,應該是全黑的。」楚遙直接在旁邊補上了一個黑色的圓形。
她已經看出了月亮的規律,薛家山的月相和外面的月相併不相同。
而是每過一個白天,月相就以四倍多的速度變化。
月相的周期又是三十天,等到了第七個白天,太陽落山以後,月亮就會變成朔月。
到那時,亦是月光最黯淡,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月光的時候。
只要蘇恆再多畫一個月亮,月相的秘密就會非常明顯的展現在眾人的面前。
而這,也是他被滅口的原因。
聽完了楚遙的分析,小茹仍是不可置信。
「可是,就算這裡的月相有些奇怪,也不至於殺人吧……」她喃喃道,「而且,兇手怎麼知道他畫了月相的呢?」
楚遙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篤定,沉穩地說道:「這個問題很關鍵,也可以說,誰在第五天之後看過蘇恆的圖冊本,誰就是那個兇手。」
「我和慕兒姐都沒有看過第五天後的圖冊。」小茹抿著唇,「但我聽他提起過,有個人在那天借走了他的圖冊,說是要拍照留念。」
慕兒很尊重自己伴侶的隱私,即便蘇恆曾說過,她可以隨便翻閱,但她幾乎沒有看過圖冊里的內容。
至於小茹,一開始雖然也好奇地看過幾頁,後面就將圖冊的事拋之腦後了。
她都未曾想過,蘇恆一直在堅持著記錄薛家山的生物,甚至這一本素描本都快被他用完了。
「他有說過那個人是誰嗎?」楚遙又問道。
小茹閉了閉眼,沉默了下來。
楚遙看得出,她應該是不想承認,那個人是殺害蘇恆的兇手。
因為,那個人和她和蘇恆,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昔日的夥伴竟然對著自己的親友舉刀相向,原因竟是為了一張圖畫,說出去可能都沒幾個人會相信。
但這件事確確實實的發生了,荒誕又可笑。
「是……」她還是開口說道,「我們登山社的社長,高文棟。」
換句話說,潛伏在他們身邊的「鬼」,就是他們最熟悉、最信任的社長高哥。
仔細想來,關於所有薛家山的信息,其實都是高哥告訴他們的。
而身為高哥迷弟的小趙自然不用多說,一定會相信高哥所說的一些,其他幾人也會看在他是社長的面子,對他展現出更多的信賴。
「所以,他和慕兒姐的爭吵……也不是真的。」小茹神情恍惚地說道,「他看到了蘇恆哥的畫冊,所以才在我們面前演戲,故意和慕兒姐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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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棟很清楚,吵架后自己離隊,會對他們的團隊造成什麼。
他其實是故意逼迫慕兒和蘇恆離開,這樣一來,也方便他下手,銷毀證據。
至於小茹有沒有跟他們一起走,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只要他殺了蘇恆,別人自然不會知道月相變化的速度和外面不一樣。
從他沒有偷走蘇恆的畫冊這一點來看,他城府頗深,恐怕是很早就在籌謀這件事了。
如果蘇恆的畫冊丟了,就等於告訴慕兒和小茹,他就是為了畫冊殺的蘇恆。
她們也會想到,看了畫冊的人就是兇手。
相反,正是因為畫冊一直完好無損地保留在小茹身上,這才沒有引起小茹和慕兒的注意。
回過神來,小茹才發現自己的淚腺又一次決堤了。
「抱、抱歉……我又哭了……」她狼狽地擦拭著臉頰,「我是不是很沒用……我甚至沒有想過,高哥他會害蘇恆哥……如果我早一點發現,蘇恆哥可能就、就不會死了……」
她在心裡努力地勸解自己,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但那種心臟抽痛的酸楚感卻怎麼都消除不了。
而楚遙也知道,這份情緒只能由小茹親自平復,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畫冊只剩下最後一頁了,亦是蘇恆留下的最終線索。
既然他已經發現了月相的秘密,那麼,最後的一張畫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無論是小茹還是楚遙,都沒有想到,畫冊的最後一頁竟然沒有任何的畫。
只有一串像是電話號碼的數字,一共有七個。
「13、7、29、86、4、53、30。」
楚遙在心底默念了幾遍,卻沒有任何的頭緒。
數字能表達的含義太多了,英文字元、二進位、希爾密碼……
就像拿著一把鑰匙站在一千扇門前,光靠猜測,也猜不出對應的鎖。
「等等,該不會是那個吧……」
楚遙正思考著,突然間,外面傳來了煙花炸開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