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抬棺
「3,2,1,a~ction!」婉轉的轉音。
首先,未見其聲,先見其人,經典的古風小曲淡入。
「峽谷巷,一條血肉藝術與垃圾藝術堆砌出的神奇後巷,寸土寸金。」金指重金屬污染,也不算亂用成語。
第一幀畫面,則是高空俯拍,透過雲霧,逐漸聚焦,逐漸放大。
灰濛濛的荒野之上,拋去千瘡百孔的貧民聚落,最終聚焦到這處熱鬧非凡的微笑教據點。
「雲再大一點!」雲霧繚繞才有神秘氛圍嘛!
此時的哨夾,身兩百米高空,腰上連出四根綁帶,連著四架小無人機,戴著防風眼罩,舔舔嘴角,臉都快塞進照相機里了。
「嗚嗚……可是,這裡好高啊……」小珍珠公主雙手被捆在身後,也同樣被無人機吊著,啜泣著,流出的每一滴眼淚都會化作一團團雲朵,飄過鏡頭,「我怕高啊……」
「再來個一分鐘咱就可以下去了親愛的!」哨夾眼睛完全沒有離開屏幕。
「可是,這是你說的第四個一分鐘了啊……」她終於忍受不住了,磕磕絆絆叫喚著,「深……深藍,救我——」
下一秒,鏡頭中的雲霧中央炸開一個圓圈,擴散開去,有什麼東西拖曳著藍光升騰上來,如流星倒轉。
「是誰要加害小姐!」原來是深藍單腿蹬地,裂開地面,以反激之力直上兩百多米高。
「我咧個——」
話音未落,哨夾和小珍珠公主就被她夾在臂彎里,倒轉直下。失重感不斷襲來,堆積如山,無人機火燒火燎地跟在後面,卻無力回天。
最後,「嘭」,硬著陸!深藍拋出兩人,背部著地,抗下了所有衝擊,隨後貼地極速滑行二十多米,拖出一路焦黑,然後抬手揪住哨夾,抱住公主殿下,毫髮無傷,只是衣服有點臟。
「沒事吧,小姐!」她急切地埋頭詢問。
「嗚……嗚嗚……沒事……」公主艱難地抽噎了幾句,就埋頭進深藍胸前的洗面奶里了。
「抱歉,卑職救駕來遲了。」深藍滿臉愧疚,但隨後,又向哨夾刺出殺人的眼神,「你最好能解釋清楚。否則我不介意把你的腦漿倒出來在地上抹平。」
「不不不!聽我解釋!」哨夾撲騰著手臂,掙扎出一口氣來。
十分鐘前。
「所以……你就把這個差事交給我了?」哨夾鼻子上貼著一塊創可貼,拿著照相機,閉起一隻眼,另一隻貼著屏幕,調整焦距,看來看去。
「是的,既然柴火已經由科爾和暗雙月兩人幫忙背了,就不需要你再幫忙了。」小彌撒沒有回頭看,而是拿著一隻木筐,掂量著剛洗好的肉塊。
「所以為什麼我還是要干苦力啊!」科爾肩上各挑著一擔柴火,手上還提著兩捆,腰上都捆著一條麻繩,拖著一根卡車車輪大的木板,舉步維艱,「明明是這個傻*闖的禍啊!」
「因為你沒打過他。」大尉無慈悲。
「我要吃肉……我要喝血……」暗雙月還沒醒酒,頭上綁著一根棍子,前頭用線吊著一塊牛肉,像只被胡蘿蔔釣竿哄得團團轉的小豬,一邊流口水,一邊拖著同樣分量的柴火,移速是科爾的三倍。
「好了,不用管他們。」小彌撒毫不同情他們,揪了揪哨夾的袖口,「那麼,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哨夾姐姐。」
「好……」哨夾擺弄了一番,突然猛然前傾,頭如同導彈發射出去,又急停在小彌撒面前,「你……剛剛叫我什麼?」
「哨夾姐姐。」無表情,硬要說有表情的話,那就是無奈。
「哦吼吼吼!放心,絕對拍成史詩級大片!」她左右腳來回撲騰著,攝像機在手中顛簸來晃悠去。
「但願吧……」
別西卜看見了一隻砧板上躺著的蝦。它是青色的,有點透明,殼下則透著黑……
他想起了相機里一開始的那些照片,爸爸和林小姐對著鏡頭比V,面前還攤著蝦。
他不明白為什麼……但是既然爸爸選擇在這台設備里留下了珍貴的回憶,他也要留下一點。
「所以,我就想拍個記錄片,記錄一下這段短暫而美好的時光……」哨夾仍被提溜著,雙腳怎麼也碰不到地,短小的尾巴甩來甩去,真像只犯了錯的小老鼠,「就和嚴叔喜歡看的那個什麼……《舌尖上的東華》一樣。」
「道理我都懂,但你動小姐是什麼意思?」深藍劇烈搖晃她,真的快把腦漿搖勻了。
「別搖了我知道錯了!那些紀錄片里都山清水秀雲霧繚繞,咱這兒只有垃圾山,河也沒有,要是沒點霧,就看灰不拉幾的荒原,肯定不好看的啊……」
深藍不是很能接受,搖了搖頭,正要把她屁股打開花——
「放過她吧,深藍。」款步走來的,是神父sama,還有親切的微笑,「這孩子不是故意的。」
深藍在他與她之間來回看著,語氣緩和了一些。
「希望不會有下次……」
「不會的不會的!」
終於,被放下來了,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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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抱著公主走掉了。
哨夾對著神父又是鞠躬又是膜拜。
「這就不必了,小姐。我只是不想見到有人受傷。」神父摸著十字架,正要走,卻又被她拽住了。
「等下,白巧克力先生!」哨夾誠懇地牽住了他的手,捏起,搓動著每一根手指,「可以借你的聲音一用嗎!」
神父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扯了扯眼罩,遲遲發出疑問。
「啊?」
接下來,讓我們直接看鏡頭吧!先是一片白開水蒸出的霧氣,沒法對焦,真可謂氣蒸雲夢澤。
「冬日的午後,分外寧靜。霧氣繚繞,香氣撲鼻,在行人身上結著露珠。」神父拿著稿子,跟著哨夾亂跑,操著標準而又熟悉的廣播音,「在這樣的一片氤氳之中,微笑教的信徒們正勤勞地勞作著,用他們獨特的方式,充滿活力,在迷濛中揮灑汗水與晨曦。」
鏡頭一轉,便是扛肉的信徒。
「嘟↓,嘟嘟嘟↑,嘟↓嘟↓~」四位一身黑的黑袍肩上共同扛著一隻擔架,嘴裡嘟著電音,跟隨音樂動手動腳搖擺,明明穿得像奔喪,卻扭出了抬棺的氣勢。
擔架上堆著很多肉塊,狗肉牛肉羊肉都有,也算歡聚一堂了。
軟嘟嘟的肉也跟著它們的動作一起左右搖滾,如同血肉溶成的血肉史萊姆,戴上墨鏡就可以當DJ。
「城裡的肉製品多少有些藥味,並不適合他們接下來的盛宴。他們準備的,都是最原汁原味,天然無公害的鮮肉,從宰殺到現在,才不過半天時間。」
神父讀得聲情並茂,真的很有播音員的氣勢。
「智慧的勞動人民懂得運用自然的力量,讓冬風去腥,讓露珠保濕不發老,散發牲畜中原有的野性。」
哨夾就在他們身邊跟拍,俯拍,仰拍,跳著拍,還要模仿他們左搖右擺的動作,視角搖晃,直至他們不動,而大地卻在蹦迪。
「峽谷巷的動物實在是有靈性,不消磨掉這份執著,它們的肉質也是不會鬆軟的。」
很好,現在讓我們來採訪一下他們!
「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哨夾隨手拿起一隻風滾草當話筒,伸到信徒面前。
「嘟~嘟嘟嘟~嘟嘟~」好吧,他更喜歡電音。
但話筒伸都伸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那就給你吧,擔架上躺著的小蝦!青綠色的一小隻!
「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它彷彿真的有靈性,觸鬚往肉塊那邊指了指。
「原來您是食材啊!您馬上要下鍋了,請問您緊張嗎?」
它還在蠕動,然後並不存在的嘴角冒出一個小泡泡,然後輕輕「啵」了出來,濺出白沫。
「您還有心思吹泡泡,看來非常遊刃有餘啊!那我就不妨礙您一會兒大顯身手啦!」
「哪怕只是一隻小蝦,也有它的使命。」
悠揚的笛聲響起,攝像機穩穩放在擔架前頭,搖來搖去,好像它也是一塊軟乎乎的肉。
很快,擔架就被送到下一個區塊了,洗滌區。
「微笑教的信徒們自力更生,洗衣洗菜自然是他們的強項。黑袍與肉塊在水中攪動的情態別無二致,優雅迷人,如一黑一紅兩位歌女纏綿於水中。」
這裡有很多木盆子,還有搓衣板。信徒們都擱這洗菜洗肉。洗刷刷的水聲相互伴奏,嘩啦嘩啦,閉上眼還以為在下暴雨。
「又上肉嘞——」
擔架搖晃搖晃,搖到了這裡最厲害的洗衣姬——大尉面前。
「拿過來吧。」大尉單手抄起四個人才能抬動的擔架,丟開照相機,嘩啦一聲把肉全倒進面前的大木盆里。
「大尉是一位幹活的好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曾把坦克和機甲當衣服來洗的她,處理這些肉塊,自然不在話下。」
肉塊在水中起起伏伏。哨夾抓住了照相機,甚至給那隻小蝦米來了張特寫。
它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游都懶得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