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結局(下)
落音嚇了一跳,感覺一股暖暖的熱氣流入到小腹里,驚慌下連忙去推涼溪的手,卻是推不動半分。
然後她發現,那股氣流讓她很舒服,像是並不會傷害她腹中胎兒,才冷靜下來。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涼溪解釋著,只覺落音有些太緊,微皺著眉道,「你不用緊張,我真不想你要孩子,一掌就下去了,用不著這般費功夫。」
落音心裡一緊,卻是放鬆了下來。
涼溪很溫柔,一點都沒有傷到落音肚子里的孩子。只是……
落音爬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間還不夠,還用雙手捂著臉。
各種羞恥的姿勢……
這男人太欠剮了!
涼溪半靠半躺在床上微喘著氣,將落音抱到懷裡,將她頭按到他胸前,細心的給她蓋好被子,輕緩的用手指理著她有些凌亂的頭髮,溫柔的問:「累么?」
那個人,是不是也同他現在一樣,事後體貼細緻?
他們兩人做這事,一定是神魂相契,不像他們兩,貌合神離。
涼溪想著想著,嘴角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著眼前一大片玉白色的肌膚,落音呼吸窒了一下,點了點頭。
就算沒有看到涼溪的神色,剛才一瞬間,她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高深的感覺。這男人一定算計著什麼。
「你最喜歡跟誰親熱?」涼溪手下輕拍著落音的手臂,聊天一般的問。
他的語氣太隨意,簡直讓人一點都不覺得他是在問一件讓女人羞於回答的事。落音被突然襲擊,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最喜歡跟你。」已經逐漸摸出了涼溪的一點性子,她自然知道這個回答是最安全的。反正她就算說謊,涼溪也明白,說實話反而有可能惹著他。這人虛虛實實的,怎樣回答都要看當下的情境和他的心情。
「然後呢?」涼溪嘴角勾出了個笑容,並沒有追究真實性,繼續問。
「池凈,他很溫柔。」反正,她與池凈的事他都知道,不提他才會惹來麻煩。
涼溪的食指摸著落音的肌膚,語調輕淡如常,無波無瀾:「接著說。」
「昊銘。」反正這的確瞞不了。
「繼續。」
落音意外的抬頭看著他,還怎麼繼續?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涼溪用手指挑起了落音的下巴:「那你將沈讓那廝放第幾了?」
落音臉一紅,惱出來的:「沒跟沈讓一起過。」
「不可能吧?以你的細緻,應該了解沈讓的一些性子吧!」涼溪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你覺得,他那種性子的人,在明知你可能是天命之女的情況下,能放過你嗎?不可能吧!」
「是不可能。」落音點了點頭,「所以我出宮后,他派了人監視我。明裡的暗裡的。」她當時就知道沈讓不可能只有那兩種手段,卻也沒有想到沈讓會讓自己意外「救了」他派來監視自己的人。她以為沈讓撤了明面上監視自己的人是因為相信了她懦弱的性子,沒想到他只是換了個讓她不起疑的法子來監視她。
論對人心的把握,那男人確是登峰造極的。
涼溪只是低眼看著落音,眼裡漸漸有了笑意,神色卻沒有半點變化。
落音一直以來,看過這個男人皮笑神不笑,卻沒有見過他眼笑面不笑的,一時心驚,只覺得在他那雙深黑的眼眸里,埋藏了什麼重大的讓人驚慌的東西。
涼溪不再對這件事說什麼,換了話題:「我明天還來,好不好?」
你明天怎麼不去死!
落音心裡罵著,臉上卻笑著道:「你想來,自然是好的。」難不成我還能擋住你?
涼溪一時覺得無趣,只是閉上眼睛抱著落音躺在床上。
落音以為他在想問題,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出聲,心下著急起來,他再不走,昊銘就回來了,兩人要是撞見,到時候會發生什麼,真的預料不到。
她又不敢催促他,一催促他反而不走了更糟糕。
落音輕輕的起身,涼溪胳膊上一用力,她又跌了回去。
「我去方便。」落音小聲的說,試著再起來,這次沒被阻止,她鬆了口氣,連忙穿衣。如果真避免不了兩人見面,穿好衣服總比衣衫不整強的多。
等落音解手回來,涼溪轉過頭,看著她一步步走進,坐起身來伸手扯掉她的外衣,揭開被子讓她坐在他身邊,擁著她仔細的看:再糟糕的情況,她總是向著好的那一面努力。
涼溪的眼光很平靜,落音卻被看的心裡發毛,突然一片黑影壓過來,面具碰到鼻子上,唇便被另一個滑軟的唇噙住。
自從落音回到魏國,昊銘心裡總是不安,怕落音被池凈搶走,老想著要陪在她身邊才能安心,上朝時也是快速處理事情,還將兩個啰嗦的大臣給打了。
等他回了宮,進了門,笑著往床邊去的時候,猛然怔住。
床上有人,抱著他的阿落輕薄。
昊銘大怒,掏出隨身的匕首就刺了過去!
涼溪並沒有看見昊銘,卻能感覺到他的氣息,等那匕首進了,伸指在匕首面上一彈,同時右腿越過落音腿面,一腳踢向昊銘腹部。
一彈之下,匕首開裂數塊,向高處灑去,昊銘被一腳踢飛,摔倒在殿里的地面上向後滑了兩丈多才止住。
碎裂的金屬落下時砸在地板上發出鐺鐺鐺的響聲,在昊銘身前落了一地。
昊銘瞳孔巨縮。
一股寒氣從腹部向身體擴散,等他費力的抬起頭來時,全身已經僵麻。
他看見那個男人露在被外象牙白的皮膚,看見他抱著他的妻子親吻,雙眼暴凸,瞬間充滿血絲,拼了全身力氣想起身,卻只能撐起三四寸又跌了回去。
涼溪收回修長光潔的腿,他被昊銘擾了興緻,推開落音下床去,站在地面上的時候,已經穿的整整齊齊。
幾步走到昊銘跟前,仰頭俯視著他,半面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伸出右腳踢開昊銘向外走去。
昊銘只覺一腳之下,身上那種僵麻快速消失,他眼裡充滿了殺意,躍起來一拳就向著涼溪的后心打去。
本來以為涼溪會躲掉,昊銘都做好了變招,可是沒有想到一拳就轟到了涼溪的后心窩。
然而,卻沒有觸到任何的東西,昊銘因為撲勢向前踉蹌兩步,他已經明白過來人已經消失了,回頭一看果然不見人影,再轉一圈,偌大的宮殿里也沒有人影。
那個男人的速度,已經快到了讓人眼光捕捉不及的地步!
落音在昊銘奔過來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可是身在涼溪懷裡,不敢輕舉妄動,雖然眼光沒能看到昊銘,卻能察覺他倒在地上起不來,心下暗急。涼溪一放開她,她忙彎腰穿鞋,抬起頭來的時候,涼溪已經不見了,昊銘在轉著身在四下找著涼溪。
涼溪的速度與實力落音早就見識過,她不知道昊銘傷的怎麼樣,連忙過去,在他三步開外站著,擔心的看著他。她不敢站的太近,怕昊銘怒恨之下失去理智對她動粗。
昊銘的心是痛苦到開裂,他緊握著雙拳,全身肌肉隆起,額上的青筋跳躍,眼裡的血絲染的眼睛都紅了,眼球突出來,死死的盯著落音。
她的唇是紅的腫的,殿里還瀰漫著情事過後的氣息……
他的阿落,和別的男人歡好了。
他知道她與沈讓,那是過去,他不想去計較。
他知道她與池凈,那是她失憶了,他不能去計較。
那這個男人,他又是怎麼回事?
「你要不要緊?」昊銘的神情嚇的落音心砰砰直跳,卻不得不出聲問。要爆發那就現在爆發的好,否則怒氣越積越多,爆發起來才更可怕。
昊銘看落音關心他,心裡微暖,更多的卻是直衝頭頂的怒氣,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雙肩,死死的盯著她看,還是不能置信的道:「我為你守身,你卻和別的男人鬼混。」
落音抿緊了唇。池凈不會這樣,池凈會自責,會安慰她,而不會像他這樣,怨怪她。不過,這才是男人最正常的反應。這天底下就只有一個池凈,別人自然與他無法相比。
其實落音很想說,那是你無能,是你保護不了我。不過想到池凈對於涼溪也沒有辦法,就不好將這話說出口。
「如果我說,我是被迫的,你信不信?」那雙眼底的疼痛太過明顯,讓她忍不住還是要說一些解釋的話。
落音的表情很平靜,昊銘感受著腳下踩著的碎裂的匕首塊,怒氣瞬間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一指碎金,身形鬼魅,武功高超至前所未聞,能進得這裡而不傷,陣法、機關、醫術、毒藥、頭腦,甚至於情報,都缺一不可。
那個腌廝!
有怒發不得,昊銘伸腳一踢,將腳下碎掉的匕首塊踢開,食指指甲大的金屬在殿里飛速射去,撞到柱子旁高几上的彩繪黑瓷花瓶,「砰」的一聲裂響,摔在地板上嘩啦啦一片聲音。
從此,殿里各種打砸開始,物體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落音一直都沒有休息好,覺得分外的疲累。她走到床邊,困意越加的明顯,好似隨時都可以睡去,一躺床上,拉了被子,立刻陷入了沉睡中。
昊銘發泄完了,孤單的站在殿里。
靜謐的氣息在空氣里流淌,讓人內心越加的壓抑。
好一會兒,昊銘才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匕首的碎塊,放在眼前一看,斷面不平,明顯是被震斷的。若是被特殊利器切斷,那來自於外力沒有什麼,要是力量來自於自身,那真該讓人重視了。
他的功力絕對做不到輕輕一指就將一把絕佳的匕首震裂成數塊的地步。
別說震碎了,就是震裂都遠達不到。
所以阿落她是無辜的,對吧?
那廝的武力太強悍了。
昊銘這樣勸著自己,卻只覺心裡一**的痛意更加的明顯。
他遲緩的走到了床邊,看到睡在床上的落音,聽到她綿長緩慢的呼吸,一時竟然有一種委屈的感覺傳來。
他生氣傷心成這棕,她竟然……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一點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阿落,你終究是忘了我。
昊銘裂開嘴角笑了起來,唇角的弧度怎麼看怎麼帶著凄涼。
他轉身,大步向著殿外走去。
到了相衙,昊銘站在曲通案邊,低頭看著他道:「我想解了她身上的藥性,你有沒有辦法?」
曲通很是驚訝,站起來認真打量了昊銘幾眼:「出什麼事了?」且不說當初用在司空落身上的葯根本無解,就算是有解,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擔了那麼多的心下了葯,現在怎麼就想解開了?
「你管那麼多做何?」昊銘一腳踢向面前的物案。「吱」的一聲響,物案被踢斜,案上放著的竹簡因震動滾落在地,有好幾卷都從案上滾落下去,有兩卷還在地面上展開來。
曲通一看昊銘這態度,就知道,兩人鬧矛盾了。
「你不怕她到時候恨你?」曲通掃了眼地上重要的簡卷,抬頭笑著問。
昊銘抿著唇,一言不發。
「現在總比她恨你好吧?」曲通將腳邊的簡卷向旁踢了一下,省得昊銘萬一發起了脾氣來將之給毀了。看昊銘更沉默,他挪了下身子又道:「當初費盡心思給她用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忘記以前,現在不正是忘記了嗎?你不過是再追求她一遍而已。」
昊銘轉身就向外走。
他自然知道這個理,可是被氣暈了頭,一時竟覺得,阿落恨他也要比無視他來得強。而且被男人羞辱這種事又不能跟阿通說。
其實現在想來,阿落很信任他。
他氣成了那個樣子,她都能睡著,可見在她心裡,認定他怎麼都不會傷害她,所以才能安穩的睡去。
「女人要哄著的。」曲通在昊銘身後向他傳授聽說來的經驗,低下頭去撿拾地面上散落的簡卷。
昊銘回了殿里,讓人拿了酒來喝著,一直喝的過了午時,殿里已經滿是酒氣,昊銘喝的頭昏腦漲醉醺醺,倒在地上睡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日斜西山近黃昏了。
他腦子有些昏,過去看落音,見她還是睡在床上,動都沒有動過。
他盯著落音的面容看,見她眉頭微皺,坐下床去用手指描著她的眉頭,突然覺得不對,怎麼睡了這麼長時間還不醒,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一驚,昊銘頭腦立時嚇得清醒。
記起落音曾經自殺過,他連忙揭開被子抓住落音的兩個手腕去看,完好無損,心下不覺鬆了口氣,連忙叫人去喚御醫。
殿里凌亂不堪,滿是酒氣,御醫心驚膽戰的跪在床前給落音請了脈,一會兒,便心下大驚。
他抬頭小心的掃了昊銘一眼,又低下頭去再次確認,不敢有半點疏忽。
王上發這麼大的脾氣,到底是知道不知道王後有了身孕?如果不知道,那應該請的是平安脈,兩人鬧了矛盾,問題不大;要是知道,知道的話應該是高興的事,怎麼將殿給砸了?王上疼愛王后,宮裡誰人不知?難道他是懷疑什麼,所以才讓他來把脈,這個孩子有什麼問題?
老御醫頭上開始冒冷汗。
他不敢深想下去,可是心底卻明白,這個孩子真有問題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那時候,他怕是活不成了。
昊銘看老御醫磨磨蹭蹭的,心下就煩,可是又不能催,怕誤了判斷,只好一忍再忍。終於,他忍不住了,不耐煩道:「倒是說話!」
老御醫被他語氣里的戾氣嚇的一抖,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去,小心的向著門口望去,希望曲通能快快出現。
「王……王……」老御醫一開口就是心下一驚,王上已經將王上和王后的稱呼改成了皇上皇后,不許眾人再提以前的稱呼,他心急之下竟然忽略了。心裡焦急下快速思索對策,連忙改口道:「望皇后氣色,再加以切脈,只是睡熟了,並未有什麼不妥之處。只是……只是……」只是有虧精氣神,所以房事方面要稍加節制。
可是這話,他敢說么?皇上宮裡就這麼一個女人,說了不就是讓皇上節慾,他不敢啊!
可是皇上既然叫了他來,他也不能隱瞞,萬一要是再這樣下去腹中小命出了什麼差錯,他一家子都賠不起啊!
首先他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孩子這件事,其次看殿中情行,他不知道皇後有孕這件事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他可是有耳聞,皇后失蹤過一段時間。他不敢妄加猜測其中事由,可心裡總是不安。
「只是什麼?」昊銘冷下臉道,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
老御醫嚇得立刻跪下,快速道:「只是皇后已有身孕,要多修養。」
寂靜。
大殿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極為的壓抑。
大冬天的,老御醫額頭的汗從臉頰一直流到了脖子里。
剛才兩對話時落音已經被吵的睡的不熟,氣氛一變,她就醒了過來。
在老御醫覺得自己全身都快僵了的時候,才聽到頭頂傳來極為平靜的一道聲音:「你是說,我要做父親了?」
明明是喜事,老御醫卻是不敢說出恭喜的話來,只是點了點頭。皇上的聲音太平靜了,平靜的不像正常人。
落音從床上坐起,看了眼跪在床邊的御醫,心裡急跳,一下子就明白怎麼回事,急忙去看昊銘的表情。
她心裡懊惱不己,怎麼就忘記了這點,輕易的就讓昊銘給發現了?
昊銘轉過頭去看落音,興奮的撲上前去抱住她,在她臉上猛親了幾口,連聲音里都帶著愉悅的顫音:「阿落,你聽見了沒有?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
落音一怔,身體僵硬了下來,又瞬間軟了下去。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這個孩子不是昊銘的,她十分確定,可是顯然,昊銘誤會了。
「你難不難受?想不想吐?要不要吃酸的?會不會不舒服?」昊銘問了一長串,高興的又不知道該怎麼好,一拍自己的腦袋,又說,「我高興壞了,前兩個多月是沒有反應的,你還得再過些時候。」
老御醫初聽昊銘說時心裡鬆了口氣。他低著頭,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卻原來是高興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再一聽他說完,只覺眉毛急跳,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瞬間爬滿了全身,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皇后腹中的孩子明明已經兩個多月了,怎麼聽皇上的意思,不是這個時間。
他偷偷的從昊銘身後看去,剛好對上落音看過去的眼睛。那雙眼裡平靜淡定,半點多餘情緒也無。沒有驚慌,沒有警告,沒有殺意,沒有焦急,也沒有心虛。太過平靜的一雙眼眸,反而讓他心底產生一種更大的恐懼。
皇后你心裡怎麼想的,你倒是透漏出來一點情緒出來啊,就算是眼露殺意也比你這樣平靜要好啊!你不知道未知比等死更讓人恐懼么?
「我餓了。」落音望了昊銘一眼,低下眼道。
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昊銘臉上的喜悅與幸福太過耀眼,讓她不忍戳破他的期許。而她在涼溪的事件后,更不敢提這件事,深怕昊銘被打擊的炸開來。
昊銘馬上讓人來傳膳,又覺大殿太亂,又說抱她去偏殿,卻又說偏殿太冷,收拾好了太慢,讓人快速的收拾著凌亂的大殿。
落音讓御醫下去了,先拿了些糕點墊著肚子,等飯來了,餓了一陣的她吃了很多。一中午沒吃,早都餓的受不了了。
等上到床上歇著的時候,落音實在受不了昊銘的熱情,對他道:「那個男人叫涼溪。」因為她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侍候,一般殿里不是她一人就是她和青荷,所以私密的話,還是能說得。
她覺得,她有必要打擊一下昊銘的熱情,因為對著那張高興的臉,她心下愧疚了。原本以為昊銘聽到她有身孕後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竟然誤會了。他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可能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嗎?畢竟他知道她和池凈與涼溪都親密過,哪有他那樣想當然,覺得是他的就是他的。
昊銘的熱情果然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脾氣很怪,武功很高,我聽有人喚他公子,可是就連池凈也查不出來他的來歷。」落音將一些能講的該講的講給了昊銘聽,什麼時候認識的,怎樣認識的,在哪裡認識的那些。
她只講了個大概,講完后就覺得心有些累。
「池凈那廝也不過是個廢物,有什麼好喜歡的!」這就是聽完落音的話之後,昊銘對這件事的唯一的評價。
他不說涼溪怎麼的,卻說池凈怎麼的。
落音愛的是池凈,昊銘當然會指責池凈的不是,至於涼溪,聽完后,他也知道連池凈都沒辦法的人,他要對付起來同樣很難
「阿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昊銘認真道,像是為了讓這話有可信的程度,他接著道:「你跟我來。」說著彎下腰,給落音穿起了鞋來。
穿好衣服,落音跟著昊銘,到了後殿。
站在房中一面牆前,她心裡突然有了預感,站住對昊銘說:「青荷是無辜的,你放過她。」
以昊銘的脾氣,出了涼溪這樣的事,就算青荷無辜,她身邊侍候的人,怕都逃不過一個死字。而如果有什麼密室之類的,也不知道青荷知道不知道,可是如果提醒昊銘青荷有問題,那昊銘絕不會放過她。
昊銘抿了抿唇,卻是點了點頭。
落音猜的不錯,果然有密室,而且地方還不小,數十間房屋,頗為氣派,看樣子不像是最近幾年蓋的,應該是先前一些年數就有。落音問昊銘:「這是逃難用的?」難通到城外嗎?
昊銘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對,前一任主人用的,只能通宮外,不過中間的路被炸毀了,正在修。我想建一個通向城外的,你覺得如何?」
落音抿唇不語。
這自然是好的,可是她知道這將是一個大工程,沒有幾年是修不好的,而且修好后怎麼辦?以古代這些人的脾氣心性,加上昊銘的處事方法,定是要殺人滅口,那得死多少人啊?
「少造孽。」
「我一定會為孩子積福。」
落音不知該說什麼,便不再開口。
昊銘說,這地下宮殿的鑰匙是獨特的,機關是一環扣一環的,一處出了錯,擅闖之人便會血濺當場。
落音也沒有抱多大希望,實在是涼溪那人太過變態了。
當晚就是住在這裡,第二天昊銘沒有去上朝,陪著落音,涼溪也沒有出現。
一連七八日都是如此,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平安無事。
可是落音就是莫名知道,應該涼溪能進來。
他不來,倒像是懶的來。
昊銘這幾天脾氣很暴躁,落音沒感覺出來那是因為昊銘在落音面前脾氣很好,但是在大臣面前,可就不那麼好了。有好些人被下獄,庭杖的更是多,滿朝人都人心惶惶的。
曲通正準備下朝找昊銘好好談一談,實在不行就只能去找落音了,因為他從昊銘那裡問不出個什麼來。
宦官正要喊下朝,忽然「轟」「轟」「轟」幾聲巨大的爆響,整個大殿都搖晃了起來,震的下邊的官員們東倒西歪摔了一地。昊銘一怔,立刻明白過來,迅速向著外邊奔去。
以前阿落在天香樓里就死遁過一次,用的就是這種威力極強的武器,她與池凈在一起那麼久,池凈怕是已經知道了吧?!
昊銘紅了眼。他都不知道那東西怎麼製做呢,池凈竟然就先知道了!
這一次,定讓那廝有來無回!
或者,是涼溪那個腌臢貨!
早上昊銘上朝的時候,落音就睡不著了,起來吃了飯,拿了本簡書看,也看不進去。怔怔的發著呆。
池凈回寧國再到這裡,最快怕是還得十來天,到時候,她就不能住在這裡,得想辦法出去。
而且,池凈他會來么?
他要是來的話,是不是就是涼溪再次出現的時候?話說涼溪這幾天這麼安份,是不是有其它的原因?
「想什麼事情呢,這麼出神?」簡書被從手中抽出去,落音心下一驚,抬眼看去,就見涼溪穿一身天青色的曲裾,半張銀色的面具遮住眼鼻,只留下下邊小半張臉及一張顏色鮮嫩的唇。
很意外,昊銘說這個地方多安全,涼溪竟然還是能進來。
又覺得很正常,別人進不來,對涼溪來說很簡單。
「沒想什麼,發獃而已。」落音在榻上坐正身子,笑著問他,「早飯吃了么,要不要來點?」
她的笑容柔和溫暖,就像是見了熟人或是朋友間的問候。
涼溪站在榻邊,低著頭認真的看著落音,半晌才道:「落音,我一直很奇怪,你一定很想殺了我,怎麼一直就沒有行動過?」
落音沒想到涼溪問出這樣的話,怔了一下失笑道:「我要是有那麼蠢,也活不到現在,對不對?」
涼溪勾唇笑了笑,承認了落音的話,在她榻邊坐了下來,望著她道:「池凈很快就要來了。」說著,他認真的盯著落音的神色看,見她眼裡有微光快速劃過,問她:「你跟他走么?」
自然是走的。落音盯著涼溪面具下的一雙眼,想從中看出來他告訴她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意圖,他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半晌也沒看出什麼來,只好點了點頭。
涼溪呼吸一窒,雖然在意料之中,卻還是在情理之外。
他不置信的盯著落音,半晌,才艱難的開口:「你真要跟他回去?你都不嫌自己臟么?你都不怕他嫌你臟么?別人要是知道了,你都不怕被無數人鄙視辱罵,不怕毀了名聲么?」
涼溪說一句,落音的臉就白一下,聽到最後,眼裡都有了淚光。
她嫌棄,她害怕,她恐懼……
可要是如此放棄了,她會遺憾終生。所以,她寧願拚死一縛,哪怕得到慘烈的結局。
身具沐氏血脈的女人,為了愛情,總會不顧一切,哪怕傷害到了親人,也在所不惜!
外婆、母親、姐姐、她自己。
她早已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雖千萬人,吾往矣。」低低的回答,呢喃般輕輕的聲音,卻有著不可憾動的力量。
涼溪身體一震,瞪大眼震駭的看著落音,失了魂一般,不置信的喃喃道:「雖千萬人吾往矣?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喃喃的念了兩遍,突然仰頭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狀似癲癇,笑聲悲愴如泣,聞者心驚。
笑著笑著,涼溪一把掐住落音的脖子將她提起來,咬牙切齒的道:「你一個女人,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像是神經質一般,他只知道念著這四個字,喃喃不休。
念著,就酸了鼻子。
她一個女人,竟然也敢,竟然也敢!
哈哈哈哈哈,雖千萬人,吾往矣!吾往矣?
涼溪笑出了眼淚,落音她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一往無前萬夫莫敵的勇氣!
最可恨的是,這種勇氣,他自己並沒有!
身為男人,他卻連一個女人身上都有的勇氣都沒有,如此懦弱,活該他以這般慘淡的結局收場嗎?
這女人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悔恨、慚愧、羞辱,這三種情緒襲上心來,萬般難堪痛苦。
「為什麼?」涼溪喃喃的念著,為什麼他沒有早早的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他沒有早早的遇到她?
如果他早有這翻勇氣,早去追求哥哥,是不是他們的結局不會像是如此?
涼溪的手勁很大,捏的落音脖子兩側皮肉生疼,可是他虎口處卡的並不緊,呼吸還算流暢,只是這樣下去,落音懷疑自己的脖子會不會在他一個失控下被捏碎?
不過看他著了魔的樣子,一時半會放不開她了,只能自救。
落音看著涼溪身後,突然一怔,驚喜的大喊一聲:「池凈!」
涼溪一愣,迅速回過頭去看,趁著他分神的這個瞬間,落音快速拉掉自己脖子上的手,向後退到牆邊。
涼溪一望之下沒有人,才明白自己被騙了。要是有人他還能感受知道?
他回過頭來望著落音,眼神晦明不定。
這個女人果然聰明,她是發現了他的心事?要不要殺人滅口?
落音眼見涼溪情緒穩定下來,穿著襪子下榻,過去倒了杯水,遞給了涼溪,微笑道:「喝點熱水吧,心情能好點。」
涼溪盯著舉著杯子的那隻手,伸手接過,一口喝完,熱水順著咽喉流到胃裡,一陣溫熱的舒服感。
這個女人是與眾不同的,就算被她猜出來也沒有什麼,反正她的腦子總與別人想的不同。被別人掐著脖子有了生命之危,其他人早都恐懼戒備了,她轉眼就能笑著給他遞水,就算能將真實心思在他面前掩飾的毫無破綻,也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你知道你為什麼忘記了以前和昊銘的事嗎?」涼溪坐在榻上,靠著牆,望著自己的懷,對著落音揚了揚下巴。
落音心下嘆口氣,走過去坐在人腿上靠在他懷裡,搖了搖頭,仰著頭看涼溪,入眼的是一片光潔的下巴:「為什麼?」
「因為沈讓給你身上用了葯,只要你活在這個世上,他都能找到你的所在。昊銘知道以後,對你身上的葯很感興趣,就拿你做試驗,解了你身上的葯。所以,洛娘的孩子沒了。」涼溪含笑看著落音。
落音一怔,下意識問:「什麼意思?」
「因為好像要用半陰半陽體質女子腹中百日內的胎兒做藥引,所以昊銘打掉了洛娘的胎兒。」
落音皺起了眉頭,仔細一想,好像洛娘當時說的話是「我的孩子為救皇后而死」,因為聽到她用了「為救」兩個字,她以為是主動付出,也以為那個孩子年齡不小,沒想到那個孩子根本沒有生出來。
她沒有從洛娘身上感受到怨恨與敵意,足見她對昊銘的忠心到了何種的地步。
落音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卻沒有想起來。
「後來你不知怎麼得罪了昊銘,被他發配到了天香樓,然後死遁,可惜被她逮了回去,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愛上了你。不過以前在太湖上時阿斗為了救你被昊銘所殺,所以你一直是恨他的。昊銘給你用了葯,你忘記了過去,跟他成親、相愛,過的是幸福美滿。本來你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不過事總有意外。可能是沈讓與昊銘用在你身上的葯太過特殊而起了衝突,等你生了孩子后不知怎麼解了藥性,你反是將昊銘的一切都忘記了,後來你也知道了。」涼溪攤了攤雙手。
落音不知道涼溪的話有幾成可信,可是她下意識的還是信了。
說白了,她是個缺少愛的孩子,很容易愛上第一個對她全無保留的付出的青年男子。就算在記憶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她的本性也不會改變。
「我想聽詳細的。」落音望著涼溪,然後認真的聽著他將事情的細節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你要不要試試?」涼溪看著落音發白的臉色,笑的無比溫柔,「我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讓你恢復那些失去的記憶。」
落音的唇微合了兩下,最後堅決的抿直,果決的搖了搖頭:「不需要。」就算她以前真的愛過昊銘,那也是過去了。過去的,就不必要回頭。
也勿需回頭。
涼溪的眼神黯了黯。
他發現,這個落音,跟他一般的固執,認定的事情,一條道走到黑,不回頭。
「你不覺得對於昊銘太狠心太不公平了嗎?」涼溪不死心的問。
落音唇抿的更緊。
有時候,她是一個很絕決的人,為了自己的期望。
就算記起來,更增痛苦,這會影響到她與池凈的感情。
就算恢復記憶,她最愛的,也只會是池凈。
如今想來,像她這樣怕受傷所以心防極重的人,能在池凈並沒有付出多少的時候就愛上她,真的是很愛很愛他,愛到不能抑止的地步。
「涼溪,你能幫我個忙么?」落音不想求助與涼溪,可是她目前能求助的,也只有這個人。
涼溪以眼神示意她說下去,落音聽見自己的聲音淡淡的,安靜極了:「幫我拿來司空落和昊銘的婚書。」那東西昊銘寶貝的很,她只打聽過一次昊銘的警覺性就很高,池凈就算能從他身上偷來也會付出些代價。而且這種事,她也不想去麻煩池凈。
自己的問題,總是要自己解決。
「呵。」涼溪輕輕的嗤笑一聲,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司空落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如今卻一副談論別人事情的樣子,現在已經完全不要那個身份了么?向自己的情敵求助,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傻這麼天真?
不過,能將信任交付給仇家,這女人也夠奇葩的。
莫名的,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滋味,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挺陌生。
「你是說這個東西嗎?」涼溪從懷裡一掏,拿出來個東西扔到了落音懷裡。
雖然是冬天,涼溪的衣服卻穿的薄,外衫里套了件白色的裡衣,連中衣都沒有穿。落音靠在他懷裡,能感覺到他懷裡根本沒有裝東西——以他那樣單薄的衣服要是裝了東西很明顯能看出來,這下更證實了他像是手上憑空多了東西出來。
「是不是很神奇?」注意到落音接東西時仰頭看了他一眼,涼溪笑著問。
「不就是空間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落音淡淡一句,低下頭去看手上的東西。有些東西之所以神奇,那只是因為你不了解。魔術而已,當她以前沒見過?可或許是被壓抑的久了,又或許是慢慢的理解了涼溪的危險度,心中的不平與不服就會冒出頭來,讓她忍不住刺上涼溪一句。
涼溪要是聽不懂了,正好噎住他,要是以為她將魔術誤會成了高檔的東西,也正好讓他得意一下,反正也沒壞住。
她低下了頭去,沒有看見涼溪的眼神深了下去。
空——間——?
空中的間格?
涼溪八指疊覆,雙手食指指頭摩擦著,思索著落音說的那個名稱。他覺得,這個名稱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甚感興趣的問,落音卻知道他能問出來已經是感興趣的存在了。她雖然意外涼溪會追問,可這男人做出再不正常的事都是正常的,她正在檢查著婚書的真偽,隨口答著:「聽說過而已。」
聽說過么?
能聽說,自然是在來乾國以前。
涼溪細細思量著,他是不是要將同落音一起來的任韌陽光兩人細察一番?
檢察完畢,確定是真貨,落音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涼溪。他是什麼時候拿到這東西的?如果只是猜到她想要並會問他要而在昨天或今天去取來,那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
她拿著婚書走到一邊,取出燭台上的蠟燭倒置過來,讓燭火燒溶蠟燭,將蠟油一滴滴均勻的滴到婚書上,心裡不知怎麼的突然緊張的「砰砰砰」的跳了起來,耳邊似是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預感一樣,告訴她不能再拖延下去,再不燒就來不及了。
落音果斷的將火苗放到婚書一角,絹底又滴了蠟油的婚書一遇火苗轟的竄起了一尺多高的火焰。
「砰!」門被撞了開來,落音抬起頭來看去,是昊銘驚慌焦急的臉,手指上一陣滾熱的燙意傳來,她慌忙鬆了手。
昊銘以為落音會遇到危險,急忙趕來,卻沒想到會看到落音在燒東西。
他不知道落音在燒著什麼,看著那東西從空中飄落,心裡卻有一種劇烈的疼痛,動作已經先於意識而行。
他撲了過去用腳踩著火焰,見踩不滅立刻翻下去用身體壓著。
落音吃了一驚,有些心虛,有些著急:「你幹什麼,快起來。」
「你燒的什麼東西?」昊銘仰著頭問,眼睛睜的大大的,緊盯著落音問。落音突然平靜下來,對視著昊銘的眼,心裡有些莫名的滋味讓她覺得難受。
昊銘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爬起來一看,身下的灰燼中只有兩三片指甲蓋大的邊緣焦黃的東西,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什麼東西,不置信的抬頭看:「你燒了我們的婚書?」婚書怎麼會到她這裡?他明明藏的好好的……
昊銘猛的轉頭去看涼溪,赤紅的眼睛里滿是血絲,充滿恨意的盯著涼溪,做勢就要撲過去撕打他。
落音見勢忙抱住他道:「是我讓他取來的,你別怪他。」要是讓他上去,惹惱了涼溪,還不得將他殺了。涼溪可不會手軟。
昊銘顧忌著落音的身子,掙扎的並不厲害,落音眼見著他抱不住,急忙道:「我想起來了。」
其實這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聽在常人耳里大約也就是想起一件事情而已。可是對於有不同經歷的人來說,這句話就有著特殊的意義。
昊銘一怔,猛然回頭去看落音,眼裡透出驚駭與憧憬,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落音的神色,渾身輕顫,張了張嘴想問,卻問不出一個字來。她起來了?想起什麼來了?全部?只是仇恨或只是甜蜜?
「倪昊,我記起了你在太湖上殺了阿斗、射了我一箭,記起了你在九蟬鎮將我掠了回去,記起了你……」眼見昊銘安靜下來,落音放開了他,咬著下唇,下邊的話沒有說出去。小樂兒是早產,按時間來算,不是在太湖就是在九蟬鎮懷上的。涼溪雖然沒有說,她卻知道,這個男人以前強迫過她。
當落音「倪昊」這兩個字一出來,昊銘就渾身僵硬。
倪昊這個名字雖然是他以前用過的假名,可是卻是比真名用的時間更長,他認識阿落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她想起來了,她竟然全都想起來了。怎麼會這樣?
「那……」你還恨我嗎?
昊銘不敢將這句話問出口,只是死盯著落音的神色看。
「我沒有記起失憶后的事情。」昊銘會給她講很多很多他們相愛的事情,一件一件細細的講,聽著是很甜蜜。
昊銘身子晃了晃,卻還是站定,臉色已經刷白如紙。他以為她如此平靜,是全部記起來了,可是她只記起了恨,卻沒有記起來愛。
「我不相信。」
她這麼平靜,怎麼可能記起來。她這根本就不是記起來的樣子!
落音的眼神複雜了起來:「我就算記起來了,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昊銘,你放我走吧。」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
昊銘覺得心像是被放在了地上用腳捻碎了一樣的疼,一片血肉模糊。「阿落。」他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用手扶著胸口,大叫了一聲,往日里如碎星一般明亮的目光如今一片灰暗絕望,嘶聲問著,「你要……逼死我么?」
落音的心一震,勉強被壓抑住的感情沖了出來,有一種疼痛緩緩的蔓延到了心口,讓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涼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
落音注意到他的神情,心頭一震,聲音冷了下去:「你若死了,我會很快把你忘個乾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觀斗的涼溪。
昊銘痛苦的臉上終於變的憤恨了起來,咬牙切齒,一把去抓落音的手:「你敢!」
涼溪向前一擋,扯開昊銘的手,一把推開了他:「從開始,落音就不屬於你。你們成親的時候,她是沈讓的妃子,所以你們的婚姻不做數。現在,她愛的是池凈,依然沒有你什麼事。不信你看——」他轉頭將左手伸向落音,「我帶你去找池凈,你跟我走吧。」
落音不知道涼溪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她的確要讓昊銘死心。於是,她伸出了右手,遞給了涼溪,握緊。
「噢,有一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涼溪說著,轉頭看著落音。
落音知道,在涼溪面前,她的反應必須得快,可是瞬間她真想不起來是什麼事,開口就叫:「倪昊……」她咬住了下唇,一副為難的說不出口的樣子,心裡卻快速推測著到底是什麼事情。
能打擊昊銘的事情。
對昊銘來說不是個好事情,或許還是個很糟糕的事情。
瞬間真是想不起來,落音只好從另一面思考。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涼溪知道的?
昊銘已經預感到了不妙,緊張的盯著落音,就怕她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倪昊,孩子不是你的。」落音下唇咬的緊緊的,轉過了目光,不再去看昊銘的眼。不該愧疚,她卻心懷愧疚,不敢面對他絕望的雙眼。
他或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御醫應該猜到了些,為了保命卻沒有給昊銘說,在裝著糊塗。可她不相信昊銘這樣多疑的一個人,會不去猜測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
她不敢深想昊銘為什麼不去弄明白而要糊裡糊塗,甚至於一廂情願的以為孩子是他的,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她不能承受的。
「你胡說!」昊銘大吼一聲,上前去就拉住落音,卻被涼溪推開,他卻不死心的還是要上前去,大聲喊著:「你騙我!明明是我的孩子!」
昊銘上前來,涼溪就將他推開,再上前來,再推開……
如此反覆,涼溪就是不讓昊銘近身,昊銘就是不放棄。
落音的心微微的疼了起來,輕抿的嘴裡,卻是咬緊了牙。
「阿落,你為什麼就只能記得仇恨而不記得我們曾經的幸福快樂?就算我曾經傷害過你、欺騙過你,可我是真的愛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昊銘的聲音嘶啞破裂,於絕望裡帶著最後一抹希冀。
落音緘默不語,看著涼溪不厭煩的推著昊銘,竟像是玩上了癮一般,心下有所不忍。涼溪從來不做無用的事,事情已經交待完畢,他還不走到底是想做什麼?她已經將能打擊昊銘的事情都做了,還要怎麼樣?
再這樣下去,等涼溪玩膩了,昊銘再這樣不知趣惹的涼溪惱了,等待他的是小傷還是重傷?是殘疾還是死亡?
「倪昊,你安靜點,惹惱了涼溪,連我也活不成了。」她望著昊銘,面無表情,聲音里卻帶著惱怒。
這是一幅自私的嘴臉,夠傷人吧?
昊銘怔住了,涼溪也收了手,像是為了加重落音活里的可信度,他右腳輕輕的在地面上一踩,房間里地面上水磨的石板從他腳周圍迅速的向著四周裂開無數大小一致的細縫,密密麻麻直到牆角,然後縫隙慢慢的消失。
昊銘覺得腳下有些軟,低頭一看,只見他的腳陷進了一寸深的粉末里,原本裂了細縫的石板這時看起來卻完好無損。可是他知道,這房間里的地板包括地板下的機關,都已經化成了腳下一樣的粉末,只要用稍有重量的東西一碰,就能試出來。不是那些縫隙消失了,而是整個地板已經裂成了粉末,也就沒有縫隙而言了。
要他一腳踩裂一塊石板很容易,可房間里不是由一塊石板鋪成,而是整整一百零八塊,雖然相連的縫隙很小,到底不是一塊,怎麼能一直裂到四面的牆角去?從沒有聽說過能將力量完整的傳到遠處而不消減,要他將這個房間的地板都震碎也能做到,但絕對做不到像這腌廝這樣舉重若輕隨意而為,裂縫也是有大有小,更不可能將地板都震成粉末而表面上卻看不出半分動靜。
他又一次認識到了這腌廝強橫無匹的力量。
不可豈及的力量。
「我要帶落音走,你別追來,也不要派人追來,不然我一掌拍碎她腦袋。」涼溪說著威脅的話,聲音里都帶了笑意,顯見心情很好。
昊銘心裡一驚,先去看涼溪,再去看落音。
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落音想加上這一句,最終還是不忍,沒有對昊銘說出來。
涼溪拉著落音向外走,落音腳下的石板並沒有碎,走了一腳就踩了一個腳印,心下一驚,回頭看去,只見昊銘的腳下確實有陷進去的痕迹。她原本以為只是裂了個縫而已,沒想到竟然……
她武功並不高,等同於無,可是知道要在整塊石板中避開一部分,比將一百多塊石板一腳踩成粉末更是難上加難。就像一塊玻璃,你要將它一拳打碎很容易,可是要將它一拳打碎成相等的大小,已經不是力量上的問題;而打碎一塊玻璃,將相鄰的一百多塊玻璃震成同樣的大小,更不是技術上的問題。再加上要特意避開的地方,這種能力已經超出了常規。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個正常的如同古中國的社會,她真的以為世界要玄幻了。
因為涼溪的話,昊銘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看著一步步向後退的自己,在她要轉回頭時嘶聲喚她:「阿落,別走!」
他的聲音里飽含了絕望與痛苦,落音愰惚覺得心裡閃過刺痛的感覺,連忙對著昊銘說:「從此天各一方,你好好的在魏國做你的皇,可比不知天高地厚枉送了性命要強的多!」見微知著,昊銘一定能明白涼溪不是他可以對抗的,她警告他,只是擔心他犯糊塗。
「呵呵呵……」涼溪呵呵的笑了起來,轉頭問著落音:「你這是心疼他么?」
「誰心疼他,我只是……可憐他。」落音忙回頭,笑著說完,緊緊的抿住了唇,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她剛剛,要不是反應快,差點就說成心疼的是小樂兒了。不提小樂兒還好,要是提的話,讓涼溪注意起了兒子,誰知道他會怎麼做。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男人是個超級變態。
他可能失去了愛,或者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也要全天下的人跟他一樣痛苦。
本來離開昊銘,或許不用這樣傷他。
不過落音再一想,只要她離開昊銘,總會是傷了他,現在不過是傷的重了些。
或許過份了,可如果涼溪說的都是真的,那她以前真的很恨這個三番五次都差點要了她性命的男人,就當報仇了。
「阿落!」眼看著落音走到門口,昊銘悲呼一聲,一腳要跨出去,卻在踩在地板上時看到地面上只有落音一個人的腳印時想到了涼溪的修為急忙將腳收了回去,眼睜睜的看著涼溪一口親在落音臉上,兩人調笑著出了門。
昊銘捂著心口跌坐在了地板上,痛苦使他倦曲了身子,地面上的石粉有一小部分被他蹭的微微揚了起來。
涼溪帶著落音出了地宮,摟著她的腰一躍上了房頂,向著東北方而去。
落音只覺風刮的皮膚刺痛難忍,風聲打的耳孔嗡嗡作響,連呼吸都變的有些困難,只好伸手捂住了耳朵。
從上朝時那一聲爆炸聲響起,昊銘不見了身影,曲通就知道他去了哪裡,顧不得群臣,連忙跟了過去。
可是他只知道地宮在哪裡,卻不知道從哪裡進入,好不容易找到入口的方位,卻找不到打開的機關,只能在殿里干著急。等看到涼溪與落音出來時,一眨眼就不見了,曲能望了殿門口一眼,心下擔心昊銘,還是快速的進到地宮裡去了。
涼溪一路行來,將地宮裡的機關全毀了,曲通不知道,可是順利的順著通道走過打開的層層石門找到昊銘的時候,就知道能這樣順利的進來一定有問題。看到昊銘蜷縮在房間里,他連忙上前去,卻一腳下去踩到石灰里,邊奔向昊銘邊低頭看,心下吃了一驚。
「阿昊!」奔到昊銘跟前去一看,昊銘一手捂著心口,縮著身子側躺在地面上,衣服頭髮上沾滿了石灰,目光獃滯僵硬,顯得無比可憐。
他嘆了一口氣,將手搭在了昊銘的手腕上。
當時誰曾想那個狠烈無情的將軍,如今竟會為了一個女人,痴情到這般地步。
「阿通……」昊銘的聲音很低,曲通以為自己聽錯了,看過去看見他嘴唇蠕動,才明白他是真的說話。把脈沒有發現有什麼重傷,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昊銘的身邊,等著傾聽。
「她走了。將婚書燒了,不要我了。」
「那你就將她搶過來啊!」曲通語氣里充滿了鼓勵,往日里,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會對昊銘說。本來就挺土匪的一個人,你只能往好的勸,豈能助漲其性情?只是如今他這個樣子太消沉了,他必須給他希望。
「會害死她的。」
曲通聽的不是很清楚,前後的字句聯繫起來才琢磨出了意思,他不明白昊銘為什麼這麼說,現下他也不敢問太多,怕戳著他的痛處,只狀似隨意的道:「不怕,咱們還有小樂兒呢!只要這孩子在你手裡一天,她就一天不會忘記你,到時候總會自己來找你。」
昊銘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曲通繼續安慰他:「而且她沒有貴族的身份,寧國公才不會讓她嫁給自己最寶貝並且是唯一的嫡孫,她與池凈在一起最後還是悲劇,你只要用心等上一兩年就夠了。」
昊銘猛的坐了起來,緊緊的盯著曲通,眼睛里終於有了神采,卻又搖頭道:「不!我不能光等著,我要去找解藥,我要讓她記起來!她想起來了,就不會不要我了。等我弄到解藥就去找她,我一定會弄到解藥……」他嘴裡念著,從地上快速站了起來,大步向門外走去。
曲通一怔時,昊銘就已經出了房間,他從地面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鬆了一口大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淡笑。
還好還好,幸好他來得早勸住了,要不然他痛苦之下,還不知道怎麼發瘋呢,到時候遷怒到了無辜的性命就不好了。
只是……
曲通臉上的笑慢慢的淡了下去,當時經司空落用的葯,已經是最後一顆成品了,現在連藥方都沒有,更別說解藥的藥方了。
別說一兩年,便是給他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他怕也是弄不出來。那葯從來就沒有解藥,又怎麼可能配得出來?
搖了搖頭,甩去這種擔憂,曲通蹲下去,捏了點地面上的石粉來看,又在室內四處觀察,臉色凝重之極。他出了地宮,叮囑暗衛不要放人進殿里,回去大殿那裡去看那些受傷的大臣了。
至於阿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和那一室房間的石末,他只能慢慢從他那裡探了,明著不可能從愛面子的阿銘嘴裡問出來。
涼溪很快到了城外不知多遠,落音眼見四下無人,遠處小丘下幾顆樹旁一匹棕色的馬低頭吃草,涼溪一聲口哨,那馬輕跑過來,他將落音放在馬上,站在馬旁看著她有些濕的眼角,嘲笑道:「哭什麼哭,後悔了?」
「沒哭,風太大,吹的眼睛酸澀難受。」落音微低著頭笑容溫和的解釋著。
涼溪冷笑一聲:「怕是捨不得那塊活肉吧!」
落音心下一驚,不知他怎麼會提起小樂兒,輕輕抿唇不語。
那是她生下的孩子,總有著割捨不掉的感情,可無論對於昊銘還是對於池凈,將小樂兒留在昊銘身邊,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從這裡向東北兩百多里的第三州,池凈今天中午會經過那裡,你可別錯過了。」涼溪將手中一個包袱扔到落音懷裡,半張面具下的唇角揚起高高的弧度,眼睛也是極為明亮,顯然笑的非常燦爛。他的聲音里也帶著笑意,一字字的道:「我祝你情緣破裂、後悔終生。」說著一拍馬屁股,馬兒吃痛,揚蹄飛奔起來。
落音急忙轉頭去看,卻不見半個人影,四周里也只剩下她一人。
她連忙拉住韁繩,讓馬停下來,拿出涼溪給的包袱一看,裡邊有路引、令牌、碎銀、一身顏色黯淡的披風。她拿出披風來將包袱系好,將披風穿上。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上等料子,太招眼了,別惹出什麼事端來。
涼溪將她帶出來,還告訴她池凈的地方,實在奇怪。這個男人做事真的不能用情理去推斷。其實她已經聯繫上了池凈放在魏國的探子,最後也能出了宮,只是沒有他這樣快而已。
兩百多里,她要策馬狂奔才能在中午到達,可是如今她的身體根本不允許。真中午到了那裡,怕是孩子也沒了。可是如果不到,就會與池凈錯過,等他進了皇都,要是被昊銘發現,一定不會想讓他活著離開。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涼溪說的是實話的份上。
她相信池凈,相信他不是個衝動的人,就算去了皇都也不會出太大的事,所以為了孩子,她還是走慢點吧。
皇都周圍土地肥沃、地勢平整,像這邊這樣有小丘的地勢,已經在皇都百里開外了。她不可能折身返回,還是到前邊一個城裡聯繫人吧。
落音想著,打馬慢慢的走。
涼溪又出現在了原來的地方,看著落音的背景,目光漏出複雜的顏色。
他咬著牙,運起了內息,向著目的地趕去。
野林旁的小徑上,池凈策馬狂奔,忽然看到眼前不遠處出現一個眼熟的背景,連忙拉住馬韁,雙眼冷冽的盯著前方。
涼溪轉過頭來,臉上依然帶著面具,定定的看著池凈。
兩人間的氣息越來越緊張,涼溪半晌才平靜的開口:「那個女人早都髒了,她配不上……」
話還沒說完,就被池凈打斷:「髒了也好,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更能包容她的男人了!」
涼溪內心一震,露出一個苦笑,卻覺得自己準備的所有話語,在這句話后都成了多餘。
這世上,並不是只有落音一個人具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哥哥身上會有這種勇氣。
「既然如此……」涼溪開口,才發現連說出口的這四個字都沒了意義,何況接下來話。他深深的望也池凈一眼,轉身離開。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糾纏一輩子吧!
誰先累了,誰就輸了。
可是輸的人絕不會是我。
池凈望著涼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深吸一口氣,雙腿一夾馬肚,快速向前趕路。
落音騎馬走的時間不長,就到了一個州城裡。魏國的州與乾國的州是一樣的行政等級,等同與現代的縣,她正想著這個城這麼小,也不知道有沒有寧國的探子,怕是聯繫了都聯繫不上,應該想個什麼方法能將消息傳出去的時候,猛然聽間前邊疾疾的馬蹄聲傳來。她忙讓馬向旁邊移,一邊看了過去。
於是,怔住了。
一匹褐色的馬上,池凈一身黑衣縱馬狂奔,風揚起他寬大袖子,墨發在身後起伏。
池凈……
沒有想到,他穿黑色的衣服竟也是如此好看。
池凈感受到了落音的目光,抽空向旁看了一眼,一時怔住,連忙捉住馬韁拉馬頭,馬兒長嘶一聲揚起雙蹄停下,這時已經將落音甩到了身後,他又連忙打馬轉身,卻因嫌速度太慢直接的從馬上跳了下去奔到落音面前,不置信的看著她。
她怎麼在這裡?
激動之下,池凈說不出話來。
落音已經下了馬,看著池凈麥色的皮膚,伸出食指在他臉上一搓,見沒有顏色,就知道他是用藥染的。
池凈這才反應過來,一把緊緊的抱住了她。
落音也回抱住池凈。
魏國冬日一個小城的街中,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立。
街上來往的人不多不少,慢慢的,就駐足觀看起來。
落音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不願意放開池凈。
直到兩個人都抱夠了,才鬆開來。
池凈一看周圍圍觀的人,抱著落音就上了他的馬,準備駕馬離開。
「哎……」落音連忙接住池凈的手,回頭看他,卻是欲言又止。池凈到底對她是怎麼樣的看法和態度?以前昊銘的事情她面對他時並不自卑,卻心懷芥蒂,可是如今她卻沒有那份坦然了,怕他不能接受。畢竟這麼長的時間,不能發生的都發生了,他應該明白。如果他真不能接受,那她說出孩子來,就是一種脅迫。她不想因為一個孩子而逼他對她負責。
池凈並不想提任何其它事情,可是落音既然提來了,他自然要給她一個答覆。
雖然從池涼的話里他聽出來了落音和昊銘在一起發生了什麼,他當時心下疼痛、嫉妒、惱怒,可他原諒她,並未怪過她。
「無論發生什麼,吾心未移。」池凈一手覆著她的臉,認真道。
這是對過去的釋懷,對未來的承諾。這個男人心胸之寬廣,讓她感動的差點要落下淚來。落音看著池凈的眼,笑了,聲音低而堅定:「同汝,吾心未移。」
她相信涼溪所說的她的過去,可她與昊銘,已經是一筆糊塗帳,說不清誰欠誰更多,就算她欠了他的情,那便欠著吧!這世上,從來不會有完美。
池凈會心一笑,囑咐她道:「坐好。」說著,拿起馬韁就要駕馬,連被落音阻止。他有些疑惑的看著落音,心裡微微有些發緊,他已經表明了心跡,難道還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落音咬住下唇,有些羞澀,對上池凈的眼:「我們有孩子了。」她仔細觀察著池凈的神色,想看他一向上平淡的神情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會不會生出強烈的情緒來。
池凈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落音,反應不過來。
她說什麼?
有孩子?!
她有身孕了!?
池凈的眼裡慢慢的浮現出驚喜的光芒來,眼裡流光溢彩,那種喜悅瞬間渲染的他的容貌俊美的不敢讓人直視,落音也跟著高興,拉起他的手放在小腹前:「我們有孩子了,在梨香山上懷上的。」
池凈雙手猛的捧起落音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
兩上演了一場現場的激吻,等落音回神時,看到周圍圍觀的群眾,一下紅了臉,低著頭不敢旁視。魏國的民風不比乾國,比較開放,周圍的人發出善意的起鬨笑鬧聲,並沒有被兩人的行為驚到。
池凈忙下了馬,要抱落音下馬。
「幹什麼?」落音騎在馬上不下來。
「我們去找車轎來乘。」池凈微仰著頭,琥珀色的眸色變的淺淡,眼睛通透明亮,極為好看。他伸出了雙臂,要抱落音下來。
「車也顛的很,轎子太慢了,騎著馬走反是快些,我們不跑就行了。」落音說完,池凈一怔,定定的看著落音。
落音見他這副樣子,終於哈哈笑了起來,積聚在心底的抑鬱之氣一掃而空,心情大暢。
池凈從來都比較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和心情,她本來也沒有指望他聽到她有孕后驚喜的手足無措思緒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現在看來他還是高興的亂了分寸,連這種小問題都能考慮不到,當真是歡喜的變笨了。
池凈這才反應過來,又騎上了馬,笑著應道:「對,騎馬到岸邊,坐船回去。我對這邊的水流都比較了解,出了城就能租到船呢。」
兩人騎馬就走,相見的驚喜讓他們連落音騎來的馬兒都那樣忘記在了街上,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到了城外,兩人租了小船離開,船艙里,池凈擁著落音把了脈,輕聲對她道:「脈象有些不穩,不過問題不大。等到了大河裡,我們就租大一定的船,也能更平穩些。」
「嗯。」
兩人不再說話,享受著安靜的時光。
「落音。」池凈忽然叫道。落音仰起頭來應了一聲:「嗯?」
「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魏國氣候要比寧國好很多,但是冬日裡還有有些冷,風吹著很凍人,空氣里都帶著絲寒意,而船艙里卻極為的溫馨。
落音知道,阻在他們面前的障礙和危險還有很多,寧國公、涼溪、甚至還有不被她當回事的沈讓、一些未知的情況,可是只要他們在一起,再大的障礙再艱難的困境再危險的局面,都有他們一起去面對。
這是承諾,也是幸福。
落音笑容明亮,聲音清脆:「一起面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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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終於完結了,最想對看文的親們說聲的是對不起。題外里寫不了太多,想說的話在後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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