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傻

老人常說，二胎孩子聰明，晚產兒更聰明。

可石全不完全是，是個另類。

漸漸長大的石全，顯現出超乎尋常的聰明，與此同時，常常是獃頭獃腦，甚至是有點傻。

開始的時候，石家倆口子和眾人都以為石全是發育晚，可是後來就越來越不對勁了。

原本無比幸福的兩口子，開始忐忑起來。

有了經驗，夫妻倆帶著石全去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

檢查結果令人困惑！

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毛病，壯的如同牛犢子似的；

智商：「天才級別！」IQ值155。

只有一項檢查結果模稜兩可：腦電波有輕微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異常波動，可說有，也可說沒有。

單憑這一點，無法確定發育階段的孩子是不是有病，有什麼病。

結論是：錢白花了！

健康的石全在慢慢地長大，可就是與其他孩子不同。

常常發獃，自言自語。

別的孩子打他，他不急眼，也不還手，就是「呵呵呵」的傻笑，彷彿是他在欺負別人一般。

小朋友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讓他當馬，他就趴地上讓人騎。

讓他學狗叫，他就「旺旺」，甚至是還能弄出狼叫聲，一點都不在乎，玩得是不亦樂乎。

只要是出去玩，就是渾身髒兮兮的回來。

有些孩子搶他東西，他還是不生氣，依舊是「呵呵呵」地傻笑。

能讓他發怒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別人侮辱他的父母。

父母是他的逆鱗，罵他傻可以，罵他父母不行。

石全本就比同齡孩子長的高大威猛，一旦動手打人，幾個孩子一起上，都打不過他。

戰果就是：那些孩子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惝恍而逃，回家找媽媽。

後果就是：父母給人家道歉，象徵性賠償些醫藥費了事。畢竟鄰居們都知道，起因定是自家孩子欺負傻子。

時間長了，附近的孩子們也都明白了，可以打他，可以搶他，可以侮辱他，可以罵他，但決不能罵：「你媽X」，「X你媽」......

石全的傻還體現在其他方面：

他怕打雷，一有雷雨天，就會老實地躲在被窩裡。

傻大膽也是其中之一。有心機的孩子想做些壞事，都會唆使石全去干，讓他做開路先鋒。

當然，也不能說就是壞事，只是這些事在大人們眼中來看，是不應該孩子們去做的。

還有就是石全不該有的怪異表現：不敢看電視，尤其是「西遊記」、「濟公傳」等等，這樣的神鬼劇。

最不可思議是，看到包公形象，立刻就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撒腿就跑。

時間一長，石全變得非常有名氣。

「二傻」，這個名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石全的大名漸漸被人遺忘，就連舅舅一家人都叫他「二傻」，只有父母和周翠娥夫婦還叫他石全。

有些方面，石全一點都不傻。

他的記憶力超強，學什麼很快就會，幾乎是過目不忘。

干起家務活，也是像模像樣，竟似個小大人一般。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眼瞅著兒子不正常，石東明再次變成了酒鬼。

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醉卧街頭。

母親李月英懶得去管父親如何，生活對她來說就是伺候石全長大成人。

至於以後如何，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她變得沉默寡言，笑更是奢侈。

整日里眉頭擰成了深深的溝壑，顯得十分蒼老。

............

一個春天的晚上，石東明醉倒在自家樓門口，再也沒能起來。

好心的鄰居將石東明送去醫院，開具了死亡證明。

死因：肝癌！

知道詳情，令所有人震驚！

癌症後期產生的巨大痛苦，他是如何忍受的？

沒有人知道，石東明從來都沒提過。

得知噩耗，李月英沒哭，兩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她的淚水早已乾涸！

料理完石東明的後事，李月英大病了一場。

舅舅李明和周翠娥抽空去醫院照顧李月英。

人之初性本善，世上原本就沒什麼好人壞人之分，還是好心人居多。

當然，是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人們還是願意多行善舉。

沒了父親，母親病倒在床，小石全成了眾人養。

舅舅李明偶爾會過來看看孤兒寡母，送點吃的。

周翠娥為石家辦理了特困戶，還領著石全辦理了殘疾證。當然，也是托關係辦的。定性為先天性發育不正常，可能是精神活性物質所致的精神障礙，定為三級殘疾。

周大媽的用意是為孤兒寡母多爭取點福利，可石全因此正式成為了「傻子」，名副其實的「二傻」。

鄰居們可伶這家人，常常送些食物給石全，就像是在餵養一隻流浪貓或是流浪狗。

石全流著鼻涕、一臉傻笑，來者不拒。

但他沒忘對人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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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全真是好養，什麼都吃，吃什麼都香，長得壯實不說，還沒病沒災。

父親去世后，母親一直卧床，不讓他跟小朋友玩了。

因為李月英怕石全惹禍，她操不起心，也沒有能力處理由此產生的麻煩。

石全很是懂事，小小年紀就承擔起家務，照顧母親李月英。

無事可做，家中又沒什麼玩具，他就趴在地上跟螞蟻、蟑螂玩，玩累了、困了直接躺在地上就睡。

時光一晃而逝，石全已經滿九周歲了，同齡孩子都已是小學3年級，小學都快畢業了，可石全一直沒能上學。

石全上學的事，李月英著急，可她沒辦法。

熱心的周大媽一直在奔波，可沒有結果。

按照規定，適齡兒童就近按所在片區就學。

可石全特殊，他是出名的、有證的「傻子」，學校不收。

周大媽與負責招生的老師理論：

「這孩子不傻，挺聰明的，再說，國家實行全民九年制義務教育，你們不收這孩子，是違反政策的。」

那名老師不屑地回道：

「這位家長，你弄明白了再說。九年義務教育是說：作為一名公民，有義務完成9年教育，沒規定學校有義務收留一個有殘疾的孩子，送殘疾學校吧。」

人家不收，周大媽也沒辦法，只能去了安寧市唯一一所殘疾學校，結果還是一樣。

理由嗎：「這孩子不符合招收規定，我們學校只招收聾啞、智障的孩子，不收精神類疾病的孩子。你這孩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像個牛犢子似的，來這裡幹嘛。」

周翠娥來來回回跑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最終，周翠娥也不得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