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的死訊
夜半時分。
三個人影抵達京王陵園門口,寒風凜冽,園內傳出陣陣聲響,或嗖嗖,或呼呼,或嗚嗚,或嚶嚶……
三人聚攏到一處,低聲交談,「姑娘別怕,翠微護著你。」
「沉魚別怕,我白夜景乃是帶刀縣尉。」
「好累,白公子有傷,早些歇息吧。」
沉魚說著推開翠微和白夜景,從馬車上拿下一床席子,鋪在地上,隨即躺了上去,喃喃自語道,「我八歲那年去過京王陵園,裡面道路崎嶇且雜草叢生,這黑漆漆的,只怕一進去就會落入陷阱,還是等明日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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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
夜色深沉,月色昏黃。
紅玉領著一蒙面女子潛入一片枯黃的竹林,從一扇小門進入陵園。之所以選擇夜晚,是因為官家下令封鎖了京王陵園,禁止任何人進入。
紅玉此次前來,是向沉魚辭別。
自從弘王死後,官家便疑心加重。因皇后私自處決沉魚腹中孩兒引起民憤,便將其打入冷宮。
也就是在那一天,顏王從城外歸來后一病不起,如今已經瘦得皮包骨。
就在昨天,官家召集六皇子到紫吉殿議事,隨後便命令黎王去鎮守北部邊疆。
紅玉擔心六皇子會對顏王不利,便以養病為由,帶著顏王離開京城。
「嗚嗚……嘿嘿……」凄涼又詭異的聲音傳來,蒙面女子拉住紅玉的衣袖問道:「玉妃,這裡真的鬧鬼嗎?」
紅玉挽住蒙面女子的手臂繼續前行:「別怕,魚姐姐在信中說了,傳言陵園鬧鬼,是因為有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婆婆在裝神弄鬼,目的是為了嚇跑進入陵園的人……」
「那姐姐她怎麼能安心住下來呢?」
「魚姐姐小時候經常來陵園玩,早就和老婆婆熟悉了,信中說,老婆婆的瘋癲病快痊癒了。」
蒙面女子點頭,依舊沒有鬆開紅玉的衣袖,兩人走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一處房屋裡透出亮光,隱約傳來女子的笑聲。
「哈哈……我又贏了。」
「沉魚棋藝高超,夜景還需請教。」
「好!若你能贏我一局,明日你歇息,我來掃院子……」
聞得沉魚與白夜景談笑,紅玉不禁黯然神傷,心疼沉魚的遭遇,先是被迫嫁給白夜華,后遭歹人玷污,又在獄中滑胎身染天花。如今落得看守陵園,哎……真是自古紅顏多舛命啊。
她輕拭眼角,牽著蒙面女子走向廳堂。見翠微迎出來,她揮手示意翠微莫要出聲,讓其先行安置蒙面女子。她輕手輕腳地合上廳堂的門,轉頭看向沉魚。
沉魚坐在榻上,一手摸著棋子,一手抱著手爐,腿上還蓋著暖被。她努著嘴,微皺眉頭,忽地將棋子落下,笑視白夜景。「白公子可要小心了。」
白夜景抿嘴偷笑,拿起棋子連連搖頭,「唉……看來夜景又要輸了。」
「你又故意相讓。」
沉魚說著伸手將棋盤打亂。
白夜華卻霍然起身,沖著紅玉施禮,「夜景參見玉妃。」
「你先退下,我有話同魚姐姐說。」
「紅玉?我信中叮囑你莫要來,你怎如此冒險?」
沉魚說著將紅玉拉至身旁坐下,將手爐置於紅玉手中,輕聲笑道,「聽聞玉妃有孕在身,明年可是要當母親了。」
紅玉凝視著沉魚,猶豫片刻后頷首,「嗯,羽哥哥被流放那日,我為了引開皇后,故意摔倒,所幸孩子安然無恙,只是……」
紅玉言罷,聲音不自覺地哽咽了起來。
沉魚心生疑慮,急忙握住紅玉的手追問,「只是什麼?出了何事?」
紅玉趕忙搖頭,然而那雙淚光閃爍的眼眸卻無法瞞過沉魚。
其實,劉羽被流放當日,遭皇后所派暗衛刺殺。
顏王趕到時,劉羽已墜崖,他趕至懸崖下搜尋,幽暗的樹林中,飛禽走獸四處出沒,除了一堆堆白骨,還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憑著那枚和田黃玉玉佩,他斷定劉羽已死。
因此,顏王一病不起,日漸消瘦,他將劉羽流放前留下的書信託付紅玉交給沉魚。
沉魚見紅玉面色凝重,便知情況不妙,雙手緊緊抓住紅玉的雙臂,聲音發顫地詢問,「可是羽哥哥出了事?」
紅玉微微點頭,淚水瞬間滑落,顫著手臂遞上一封書信。「這是羽哥哥在大理寺寫好的書信,他叮囑顏王,等他流放以後再打開。」
沉魚急忙打開書信,湊近燈燭仔細查看:若是羽郎遭遇不測,還望顏王為沉魚尋一位德才兼備、品行端正的好夫君,莫要她為羽郎耽誤一生。
「不……」沉魚使勁搖頭,隨即緊緊抓住紅玉的雙臂追問,「他不會死的,可有人見過他的屍首?誰親眼看到了?」
「顏王親自驗證過,羽哥哥確實死了。」
「啊……」沉魚悲痛欲絕,重重地趴在了棋盤上。
此時,白夜景正立於窗外,默默垂淚。
為了沉魚,他不惜開罪皇后,為了沉魚,他將坎坷不平、雜草叢生的京王陵園收拾得整潔一新,甚至親自動手修復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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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心謹遵官家旨意,願與沉魚在這京王陵園相伴終老。然而,他夜夜難眠,唯恐劉羽將沉魚帶走。
如今劉羽已死,按理說他應感到欣喜,可聽到沉魚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的心如被利刃剖開,痛苦不堪。
他想沖入房中安慰沉魚,卻聽到了紅玉的聲音。
「魚姐姐,白夜景為你,連天花都不怕,連皇后都不懼,更捨得放棄官職俸祿,顏王勸你嫁白夜景,我亦是。」
白夜景豎耳傾聽,等待著沉魚的回應,卻始終未聞其聲。
沉魚垂淚搖頭,她曾於普陀寺立誓,此生非劉羽不嫁。而今她歷經艱辛,方從白家脫身重獲自由。即便劉羽已逝,她亦願獨守此生。
她步履沉重地邁向床榻,和衣而卧,雙手卻悄然撫著腹部,心中默默念著羽郎。
其實,她腹中胎兒安然無恙。
那日,她吐出了獨孤草。皇后擔心她耍花樣,故而在晚膳中加了墮胎藥,幸而隔壁老婆婆出手相助,與她調換了晚膳。只是不知老婆婆給她下了什麼葯?她不僅腹痛難忍、便血不止,還染上了天花一般的病症。
而今,她和白夜景都已痊癒,也是時候分開了,以免閑言碎語繼續滋生,耽誤白夜景的終身大事。
她坐起身來,紅玉遞來一封信件,「魚姐姐,你可知同羽哥哥行房的女子是誰?若是不儘快找到她,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