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掌軍機
贏長屹收回手,為她將衣袖掩好手腕。
「你的病情,的確嚴重。」
這些年他雖然知道她在戰家操勞,卻沒想到她的身體虧空至此……
「不過,只要精心調養,現在也還來得及。」
贏長屹斂起心中沉重,並為她解釋:「且你今日胃不適,也與病情惡化無關。
是大悲過後,氣瘀血滯,突然進補藥物過急,反倒虛不受補,以致損傷脾胃。」
陳玉皎聽得鬆了口氣,也有些生笑。
這些年她只顧著忙碌家務事,竟將最基礎的學識都忘卻了。
若是祖父還在世,知道她這嫡傳人這般荒廢無用,怕是失望透頂……
「無礙,日後時日還長,忘卻的功課可以慢慢補。
我先為你開藥方,我們循序漸進。」
贏長屹安撫她后,不敢耽擱,沉聲喚道:「荊毅。」
外面的貼身侍從荊毅很快端來一個小案幾,上面已陳設好筆墨、絲綢。
贏長屹轉過身去,坐在案幾前,提筆開始在絲綢上落下一個個字。
他身上的鎧甲還未脫,執筆寫字時,英氣間又有著深沉與斂重。
時而皺眉,時而沉思。
足足半個時辰后,贏長屹才放下毛筆,轉而將幾張絲綢遞向她:
「這張是藥方,每日讓春鷺熬制,按時服用。」
「這張是一日三餐之膳食安排,務必讓夏蟬為你按照膳方調理。」
「這張是九煉首烏膏之藥方,需每日塗於發間兩刻鐘。」
「這張是避忌之要,忌諱之物、事,你務必牢記於心。」
他的交代細緻入微,神色間儘是嚴謹。
陳玉皎一一接過,看著上面的安排,從飲食到藥方,可謂面面俱到,多面並進。
這麼多年來,贏長屹的醫術越發精湛,深得祖父真傳。
「大師兄,多謝。」
不只是謝藥方,更是謝他傳承祖父的陳氏醫術。
她由衷地行了個謝禮。
贏長屹君子之禮虛扶她:「兄長如父,何必言謝。只是……」
他華貴俊朗的面容間,交織起嚴肅與凝重:
「師妹,這些方子雖面面俱到,可到底治標不治本。
你萬不可再操勞過度,更不可再大悲大激。
若是那樁婚事你實在無從接受,我可入宮見君上……」
「不用,你看我像是還會操勞悲痛的人嗎?」
陳玉皎勾唇淡然一笑,當著他的面拿起筷子夾起塊粟珍糕,慢條斯理吃起來。
還給自己斟了杯秦香花茶,悠然自得品著。
那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從容與閑散,雲淡風輕,仿若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紛擾她,束縛她。
贏長屹看著,長眉間凝沉積壓多年的憂慮,終於有了幾分消散。
「師妹若真能做到,保持每日心情愉悅,再按時服藥,不出一月,定有好轉。」
「我信大師兄的醫術。」
陳玉皎剛才看了藥方,許多忘卻的知識也漸漸湧上來。
大師兄的醫術加上她自己的調理,恐怕半月就見成效。
她放下筷子,抬眸看向贏長屹:
「大師兄,今日請你來,其實還有一事。」
她直言不諱:「我想代替逝去的祖父,重掌軍機閣。」
贏長屹剛緩和的長眉又微皺,「玉皎,你……」到底還是放不下……
軍機閣,是朝廷官方機構,收納一切兵書戰冊,參與軍事策劃。
掌管軍機閣的人,基本都是軍師大臣。
這次燕凌九回來,也有意入主軍機閣,成為華秦第一位女軍機閣大夫。
所以陳玉皎也想去掌管軍機閣,想用這樣的方法一較鋒芒,重新得到戰寒征的喜歡?
陳玉皎只看他神色,就知道他誤會了。
她解釋:「我不是想與燕凌九比,更不是想得到戰寒征的喜歡。」
「大師兄,你忘了嗎?軍機閣是祖父是一手創辦的。」
祖父掌管了幾十年,裡面收納著他幾十年來從諸國各地收集的一切兵書戰策。
其中還有許多書籍,是祖父親自熬更守夜編撰的心血著作。
當年祖父想讓她接管朝廷的軍機閣,撐起陳家門楣,併發揚光大。
可她執意嫁給戰寒征,以至於祖父到死時,只能眼睜睜看著軍機閣被別的大臣掌管……
如今她清醒了,想重振陳家風華,恢復陳家昔日的榮光,就必須一步一步重回那中樞權地。
贏長屹長眉凝重:「可你是個女子……」
陳家昔日可是位高權重,位極人臣,官拜輔國公。
陳玉皎勾唇一笑:「女子怎麼了?祖父說過,我陳家的女子亦可出類拔萃,大有作為。」
祖父的宏願不僅僅是一個軍機閣,一個秦學莊園,或者醫術。
更是想結束這幾百年來的亂世紛爭,看華秦一統九州,海晏河清!
既然祖父不在了,她便代替祖父完成他的遺志!
陳玉皎眼中是清醒的堅定。
贏長屹在她面容上看到了即便是男子也不能及的風華。
他才想起七年前的那個陳玉皎,她珠圓玉潤,健康姣好。
她隨輔國公談論天文地理,法度國策;隨輔國老夫人學兵器製造,奇思妙想;還跟著其父去戰場學布兵排陣。
的確。
陳玉皎在書香門第長大,她的能力不弱於任何男子。
贏長屹薄唇輕勾:「好,我這便回宮安排,將相關書籍送你府上。
但你先以休養身體為重,空暇時間再行閱書。」
她必須恢復她的學識,才能重新邁入廟堂,撐起陳家。
「多謝。」陳玉皎又行了個謝禮,親自為他斟了杯花茶。
以茶代酒,敬他。
這一日,往常只知道家事瑣事、從不會在外逗留的陳玉皎,與贏長屹敘舊了許久。
一餐飯,也十分和悅。
飯後,陳玉皎又帶著婢女武衛們買了好多東西,才坐馬車回府。
贏長屹騎馬暗中護送,隔得遠遠地遙看,確定她平安進府後,他才調轉馬頭。
「回宮。」
又轉而吩咐荊毅:「請軍機閣大夫,立即前來長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