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李岩到軍民府（五）

「護民軍真是了不起啊！」

田埂上，李岩怔怔出神，在思考護民軍到底是一支怎樣的軍隊，竟然有如此大義。

他自詡對百姓極好，可若是面對如此可怕的疫病，哪怕懂得醫術，也自問不敢去救助。

而他都如此想法，就更別說是其他義軍人員，只怕聽到「疫病」二字，早就遠遠避開了，哪還會管百姓死活？

可護民軍卻不畏生死，面對可怕的疫病，迎難而上，前赴後繼。

他們是神仙嗎？顯然不是！

護民軍的醫護兵也會染病，也會死亡，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在做不普通的事！

「那可不！」張老漢聽到李岩的感嘆，深感認同。

李岩反應過來，問道：「對了，你剛才說的葛真人是何許人？」

「這葛真人啊，聽說以前大家都叫他葛道長，原是一名跟著百姓流亡的道士，給額們都督大人看過病，後來落難，就跟著都督大人了！」張老漢說道。

他這是從報刊上看到的，當時對疫病治理情況，出了一版特刊，並有葛道長的個人專訪。

「你們都督手下，還真是能人異士眾多，連葛道長這樣醫術高超的人都有！」李岩感嘆。

「這你可說錯了！」張老漢聞言，擺了擺手，道：「葛真人以前的醫術雖然不錯，但跟著都督大人後，受到了都督大人的點撥，還給了許多銀錢讓其研究醫理，經過十多年苦心專研，葛真人才有了如今一身高超的醫術！」

他頓了頓，道：「不僅僅是葛道長，還有都督手下的其他能人，基本都是都督花大代價，歷經多年培養起來的，比如這鐵牛，就是學校培養的學生弄出來的。」

說著，張老漢臉上浮現惋惜：「只可惜，額那兩個小子沒有讀書天分，上學好幾年，也沒讀出個什麼名堂來，只能去從軍報效都督大人！」

李岩吃驚，問道：「鐵牛是讀書人造出來的？不是工匠么？」

他就是讀書人，還是天啟年間的舉人，可除了四書五經之類的，也就看過幾本農書，對於「鐵牛」之類的東西，以前就沒有聽說過。

「造倒是工匠造的，研究卻是學校那些進入了格物院的尖子生！」張老漢如實告知。

李岩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軍民府讀書的人多嗎？」

「何止是多！」張老漢笑著，道：「軍民府治下，凡是到了年齡的孩子，都要送到學校讀書，若是不送，還要挨罰哩！」

「有教無類，天下大同？」李岩喃喃自語，想到了這麼一句話，隨即開口問道：「讀書應該要花不少錢吧！」

他能讀書中舉，那可多虧了當初的家中較為殷實。

「不用花什麼錢！」張老漢語氣肯定，道：「都督大人仁義，不僅讀書不用錢，還給管飯，也就平時買些紙筆，一年下來就百來文錢！」

「這……」李岩一陣無言。

他當初求學，筆墨紙硯的花費，每年節省些也要十來兩銀子，加上給夫子的束修，還有吃飯穿衣，一年沒有幾十兩是不夠的。

多的時候，百兩也打不住。

而這軍民府治下，讀書基本不用錢，王毅真的有如此胸懷大義？

王毅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李岩心中這樣自問。

他很想立刻去見一見王毅，與之徹夜長談一番，看看王毅追求的，是否就是儒家聖賢所提出的「有教無類，天下大同」理想。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擔心鬧出烏龍來。

畢竟，他現在才看到軍民府的一角，了解還不夠全面，他要將軍民府看個大概，了解清楚，再來做決定。

張老漢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便開口說道：「李兄弟，你還沒吃午飯吧，中午就到額家去吃，如何？」

「這……會不會太打擾了？」李岩本想直接拒絕，但他想知道軍民府百姓家中的吃食如何，看看能否與他今日聽聞相印證。

張老漢聞言，拉著李岩起身，笑著道：「走走走，等下額們喝兩杯！」

他將兩小子送去從軍后，便很少喝酒，一個人喝酒總感覺沒滋沒味。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聊得來的，也頗懂禮數，是個斯文的，他自然要拉上陪他喝幾杯。

在張老漢熱情的邀請下，李岩跟著張老漢往村子方向走。

李岩突然想到鐵牛還在田間，便連忙提醒：「張老哥，那鐵牛貴重，就這麼放在田中么？」

「沒事！」張老漢頭也不回，解釋道：「軍民府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加上家家戶戶都不缺那麼點，不會有人動的！」

別說是鐵牛，就是一頭活牛走丟，看到的人也不會起歪心思，會將之送到當地警署司去，警署司也會張貼失物領取的文書。

兩人很快來到村口的水渠邊，以清水搓洗一番身上沾染的泥土，然後進了村子。

李岩這才注意到，家家戶戶都住著磚木混搭的房屋，用上了玻璃門窗。

這在大明其他地方的村中，一般只有地主鄉紳才有這種房子，玻璃門窗更是見不到。

叫上劉車夫，一路走過幾條小巷，李岩發現，似乎家家戶戶都有養雞、鴨等家禽，每隻都養的肥肥胖胖。

顯然，若家中沒有足夠的糧食，是不可能養這麼多家禽的，更不可能養的如此之好。

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他今日的一些聽聞。

來到張老漢的家中，李岩同樣看到了不少家禽，還有幾窩剛孵出來的小雞、小鴨等。

張老漢招待著李岩和劉車夫落座后，他立即找到婆娘，叮囑中午要多加幾個菜。

並沒有等多久時間，午飯便開始了。

看著桌上先後擺上了七八道菜肴，劉車夫臉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李岩心中震驚不已。

三四道蔬菜鮮嫩，油光鋥亮，宛若放光，一看就沒少放油；另外幾道葷菜，碗碗紮實，漫過碗口，肉香撲鼻。

如此豐盛的飯菜，即便是他家殷實之際，也只有年節時候才能見到，平時不可能吃這麼好，家資無法支撐。

李岩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張老哥，我來吃頓便飯而已，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何須如此鋪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