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宋,汴梁。
皇宮。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朱璉卻顧不得休息,親自拿起針線,為趙諶縫補衣服。
大宋雖然有錢,可先是被金人洗劫了一大半,接著又是重建城防,又是賑濟災民,又是擴軍備戰,目前國庫已經捉襟見肘。
以康王為首的江南士紳鬧著要分裂,朝廷根本就收不到賦稅。
現在,每一分錢都要分成兩半花,一切都要以軍隊為先。
至於皇室,能省則省。
「母后,您還不休息嗎?」
趙諶被噩夢驚醒,看著坐在床邊的朱璉,弱弱地問道。
「你先睡吧,母后不累。」
朱璉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強顏歡笑。
如今的趙諶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尤其是經歷過靖康二年的國破家亡之後,他的心智遠比同齡人更加成熟。
「母后,我們會贏嗎?」
「會的」
「如果打輸了呢?」
「沒有如果。」
「兒臣是說……萬一……」
趙諶的聲音越來越小。
朱璉嘆了一口氣,輕撫著趙諶的額頭,一字一頓地說:「你是大宋的官家,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有退路,唯獨你我母子二人,沒有任何退路。」
「想想當初被俘之後,你過的日子;想想那些被殺戮、被凌辱、被殘虐的大宋女子;想想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
趙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被金人俘虜的日子,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於午夜夢回,他依稀能夠回憶起,那些女人絕望的慘叫。
「如果輸了,母後會帶著你,一起死。」
朱璉的眼神漸漸變得冷厲、嚴肅。
趙諶知道,母后不是在開玩笑。
他自幼苦讀史書,每每看到那些殺身成仁的義士,心中總是會湧起無限的敬佩。
可是當災難落在自己的頭上時,趙諶才真正體會到,以死殉國,需要莫大的勇氣。
趙諶不想死。
他想活。
「母后,岳將軍一定會回來的,對嗎?」
趙諶眼含希冀地看著朱璉。
朱璉點頭:「沒錯,岳將軍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貼身宮女忽然前來稟報:「岳將軍……岳將軍回來了!」
朱璉頓時又驚又喜,甚至都顧不得梳洗,披著大氅離開了寢宮。
……
……
「我嘞個老天爺!」
「這就是皇宮嗎?」
「真TND的氣派。」
牛皋望著夜幕下的皇宮,眼睛瞪得像銅鈴,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哼,氣派什麼,都是民脂民膏。」
楊再興撇著嘴,語氣中對大宋皇室充滿了深深的怨氣。
岳飛看了一眼楊再興,搖了搖頭。
其實他心裡很是贊同楊再興的話。大宋能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宋徽宗趙佶便是罪魁禍首。
他當皇帝的那些年,濫用奸臣,驕奢淫逸,以至於貪官污吏橫行,百姓民不聊生。
尤其是他為了滿足一己之私慾,連續二十年大興花石綱,所過之處毀橋拆牆,橫徵暴斂,讓江南百姓苦不堪言。
大宋有這樣的皇帝,不亡,才是天理難容。
正當岳飛內心感慨之時,朱璉和趙鼎聯袂而來。
見到岳飛的那一刻,朱璉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哽咽道:「岳將軍。」
「微臣,拜見太後娘娘。」
岳飛立刻下馬行禮。
身旁的高寵、楊繼周、張憲等人也紛紛下馬行禮:「草民拜見太後娘娘。」
唯獨楊再興和牛皋二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嘿,這娘們是誰啊?」
牛皋暗戳戳楊再興,小聲道。
「牛皋,不得無禮!」
岳飛怒斥道:「這位是當今太後娘娘,還不行禮?」
「原來是太後娘娘啊。」
牛皋嘿嘿一笑,大咧咧地說:「我說太後娘娘,有吃的沒?咱老牛的肚子都要餓癟了。」
對於楊再興和牛皋的無禮舉動,朱璉毫不放在心上,連連點頭:「有有,已經準備好了美酒佳肴。」
說著,朱璉和趙鼎立刻引著岳飛等人進城。
……
……
眾人風餐露宿,人困馬乏。朱璉貼心地讓宮人準備好了熱水,讓這些綠林好漢先洗個熱水澡,再去用餐。
「哎呀,太後娘娘長得可真俊吶,簡直比畫上的仙女兒還要漂亮。」
牛皋泡在熱水裡,傻呵呵地笑了:「嘿嘿,這輩子見過太后,咱老牛也值了。」
楊再興鄙視地看著牛皋:「瞧你那點出息!」
高寵伸了一個懶腰,緩緩道:「牛皋,我勸你對這位太後娘娘,保持足夠的敬畏。」
「敬畏啥?我看這太後娘娘挺善良的啊!」
牛皋撓了撓頭:「難不成她還能變成母老虎,把俺吃了?」
「那倒不至於。」
高寵揉了揉脖子,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言。」
「什麼傳言?」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高寵。
高寵故作神秘地說:「據說,先帝不是被金人殺死的,而是被咱們的太後娘娘親手捅死的,而且還捅了好幾刀,一刀比一刀狠。」
「啊?」
眾人頓時來了興趣,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就連高冷的楊再興,也忍不住側耳傾聽。
「老高老高,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牛皋兩眼冒星星地看著高寵。
「這些都是民間流言,是真是假估計只有那位太後娘娘自己才知道。」
高寵幽幽地說:「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咱們這位太後娘娘,是真的殺過人的。」
「而且還殺了不止一個喲。」
高寵似笑非笑地看了牛皋一眼。
牛皋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我滴龜龜,這娘們兒,不是個好人啊。」
……
……
岳飛顧不上休息,匆匆跟著朱璉和趙鼎前來御書房議事。
朱璉開門見山地問道:「岳將軍,這次帶回來多少兵馬?」
「臣殘酷。」
岳飛道:「只募集到三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高家寨的人。」
「只有三千人嗎?」
趙鼎眉頭緊皺,面色凝重。
人太少了啊!
「兵不在多而在精。」
朱璉安慰道:「更何況,眼下是冬季,能拉起一支三千人的隊伍,已經很不錯了。」
趙鼎微微嘆息。
眼下北方已經被打爛了,能在一個月內招到三千人,確實是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