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人身
這日洛神正元神出竅感悟天道,忽的心有所感,當下也不傳儀仗,起身去迎寧遠。
卻說寧遠數月苦功推算天機,終於得窺一鱗半爪,尋見此事的關鍵。
一片杳冥之中,眼前閃過無數的幻影,只都是模糊破碎,難辨分明。
正待凝神細看,突見一片虛空之中,現出座肅穆高台。這高台通體金黃,有萬丈之高,上懸一榜,有無量神光大放,正是封神榜!
只是封神台上陰風呼號,無數魂魄真靈顯現,奮力掙扎欲要脫離桎梏。
還不等寧遠看得清楚些,又有一塊石碑自天外而落,徑直撞在封神榜上!這封神榜神光暗淡,靈機渙散,竟像是因此受了極大的損傷!
自封神大劫中汲取的大運散了大半,榜內寶禁潰散為那神碑所奪,竟有從先天靈寶跌落之厄,再難約束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之真靈!
在榜中真靈四散之前,寧遠看到那塊石碑落入一位神聖手中。
那尊神聖的面目被光明遮掩,腦後一輪光輝散出數道金芒,身後又有一株參天寶樹,上頭結著九枚果子,分別是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制,乃是這尊神聖所彰顯的法理。
那尊沐浴在光明中的神聖似有所覺,轉頭與過去的寧遠四目相對,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的連接出現了一剎那。
神聖微微搖頭道:「你只能看到這兒了,卻如斗姆所言,順其自然便是。現在知道的太多,反倒橫生枝節,又生變數。」
說罷腦後光輝一轉,將寧遠送出這段未來的時間線。
河洛圖印神光一斂,再次沉寂下去。
寧遠只覺得那尊神聖很是熟悉,他手中的石碑不似先天靈寶卻能力壓封神榜,甚是奇異,隱約像是某種規則的凝聚。
「帝君可有所得?」
正思量間,洛神輕移蓮步而來。
寧遠便按下心緒,依從那神聖與斗姆所言順其自然,回道:「多謝公主借寶。雖未盡全功,卻也不遠矣。」
洛神聞言不由好奇道:「不知是何等緊要之事?能勞帝君費這番功夫?」
寧遠早有準備,便道:「我見那橫公魚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卻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欲借他天賦神通化為一造化妙法。」
洛神笑道:「這等異種早在天地剛成,天道尚未圓滿時誕生。雖有些神異,到底只是小術,雖可逞一時之能,卻難成大道。哪裡真如人身一般近道,天生便有靈台紫府、經脈竅穴?」
夫人者,天地之德所育,陰陽之交所成,五行之秀氣所化,鬼神之聚所會;生而具形,長而有心,動而有意,靜而有情,天地之性最貴者也。
故多有左道旁門採補食人,狐精蛇魅取人精氣為修行資糧。
凡是異類成道,便要多經一重化形之劫,將妖身轉為人身方是正途,此類成道便稱妖仙,卻隱隱低了人族仙人一籌。
那橫公魚不過粗通練氣之法,全靠天生異種血脈強橫才奪了朱草生了靈智,便是夜化為人,也難作人言。這異種卻比妖靈還要艱難些,有的根本沒有喉中橫骨,哪裡能學得人言,識得經文書卷?
又兼這異種各有破綻弱點,如橫公魚,以烏梅三枚合水煮即死;那冰螭夠強橫吧,卻天性喜食太陰精粹,服食太陰精粹后便會行動遲緩昏昏欲睡,輕易就會為人所趁,將它拘來練法。
大多還是走老路子,一味依仗血脈神通與肉身蠻力罷了,在許多仙人眼中只屬禽獸之流。要麼取來煉丹煉寶,要麼拘來看守門戶,裡頭賣相好看些的便收為坐騎。
而尋常妖靈拜月參斗,采天地之靈機,以陰陽水火鍊度妖身化為人形。此等成就前途更廣,便如碧游宮門下,多有修行中人將其視為同道,也不拘傳承法統。
寧遠有心藉此做場功德,聞言卻道:「山人自有妙計,只一試便知。」
「哦?」
洛神也來了興緻,寧遠既然能被女媧選做寄託道果之人,自然有常人所不及的能耐,當下便命人將那橫公魚帶來。
這橫公魚這些月來卻有樂不思蜀之態,寧遠是貴客,卻不好薄待了去,若是寧遠出關見橫公魚有什麼損傷,豈不是跌了洛神的顏面?
這等小事洛神雖不曾出言安排,府中神吏卻不敢怠慢,便將橫公魚視為寧遠腳力,安置在獸苑,日日靈草不斷好生餵養。才幾月不見,橫公魚便大了兩圈,如今驟聞寧遠召見,橫公魚還頗有些捨不得。
寧遠、洛神在庭中落座,未幾便見神吏引了橫公魚來。
橫公魚見了寧遠,又是好一陣叩首作揖。
此時已是三更天,再過三個時辰天色便會大亮,橫公魚又會退回鯉魚之形,至晚方能復歸人形。
寧遠問他:「我有法子令你轉為人身,只這法子需得受大罪,不亞於挫皮削骨,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