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艱難開審
公堂之上,一位位刑部官員正襟危坐,此時方顯刑部威儀。
而一眾刑部官員這些時日的忙活也正是為了這一時半刻。
「將那命婦押解堂上」李炤先是朝著賢王和一眾陪審示意之後,這才敲響驚堂木,威武之聲傳到衙門之外。
幸虧此次受審是刑部關起門來自己審,如果是開衙大審,恐怕此時百姓已經跪倒一片了。
西側內廂之中如他這般側耳傾聽者不在少數,畢竟能安排位次的哪個不是位高權重之輩。
不大的內廂之中或站或立,至少二三十人,東側內廂估計也相差無幾。
其中其他衙署前來觀審者也不在少數,甚至有官員正在用蠅頭小楷記錄詳情。
王清晨則是躲在內廂角落,反正哪裡都能聽清,真不至於貼在門窗之上。
「命婦羅氏,歧州杜陽人士,只因夫家死於非命,特來京師求個公道,望大人為民婦做主」
正戲開始,王清晨也不再弔兒郎當嗎,這也是對這個女子的尊重,也是對案情的尊重。
至少從這女子口中,王清晨至少聽出好幾層意思,第一其中氣十足,氣乃精神之主,說明其並未在獄中受到不公,甚至還被優待,所以其身體狀況不錯,至少從他這個醫者角度來看,至少目前無憂。
第二,這婦人應該是是被暗審過,要不然條理不會如此清晰,口齒也不會如此伶俐,畢竟第一次面堂作為一個普通人,緊張總是在所難免的,所以最大可能就是李炤已經提前提審,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有準備之仗。
第三,這婦人也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也或許是有人背後支招,先將自己處於弱勢地位,讓本就處於弱勢的民告官,此時更加受人同情,這樣還沒開審,已經有大半官員心裡開始站隊了,天然地將本場被告置之死地。
如果這是陪審制度,相信受審官員已經死上好幾次了。
當然這也只是王清晨自己的分析,案情具體如何,還要看最後的審理結果。
「事關案情,細細詳述,不得隱瞞」
如果王清晨高坐台上就會發現,那羅氏瞬間便彷彿失去精神支撐一般,彷彿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不過其還是低頭陷入了回憶。
案件也在其細細描述中鋪陳而來,場中只有書卷官細做筆錄的聲音,卻是再無一點聲響。
和石虎打聽的案情幾乎無差,不過細節處卻還是多有點綴。
比如和其夫一起逃亡者有將近十餘人,但是成功者一個也無。
再比如據其夫所言,礦道深數十米不見天日,溺氣而亡者每日皆有。
或勞累致死,或溺氣而死,或塌方而死,或毆打而死,死者便直接填塞坑洞,每日不下十數。
即便王清晨前世見慣了醜惡,現在也只難免嫉惡如仇。
不過其心神不顯,和內廂一眾義憤填膺的官員卻是與眾不同。
「堂下命婦所述可有隱瞞?可據實所述?」
李炤繼續問道,一般這也只是走一下流程,讓不知情的官員了解經過,至於真假倒並不是那麼重要。
「命婦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察」
自從敲響登聞鼓那一刻,她等的便是今日,她要為自己的夫君和兩個孩子討個公道。
到此為止,眾人也基本明白了案情的經過,對於案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那麼接下來就是對峙環節,也就是質詢當地官員的環節。
王清晨還是比較期待的,畢竟這種場面還是很少的,當初的運河案都沒有這樣的陣仗,錯過了就真的沒有了。
歧州刺史翟環,別駕(刺史的副手,相當於秘書長)翟陶,長史(刺史之下的軍事長官)廖時海,司馬(刺史之下的政務長官)翟盡。
其實單看這一副名單便十分有意思,一州的軍政大權幾乎掌握在一家一姓的手中,甚至廖時海的一房小妾還是刺史翟環所賜。
這其中要是沒有貓膩,估計場中眾人都是瞎子。
《朔律》規定一家一姓不得同地擇官,現在看來不僅是歧州有問題,歧州官場之上更有問題。
而且如此明目張胆,也不知仗了誰的勢,得了誰的情。
「召歧州刺史翟環上殿問話」李炤朗聲說道。
不多時一位身著官服,儀錶堂堂之人便走上堂來。
「見過諸位大人」單論儀態而言,此人倒是頗具風度,完全不似猥瑣之輩。
「部堂大人,某如今仍是正四品上官,即便是受審也需坐著受審」
翟環未見單點心虛,對於癱倒在地的羅氏更是看都未看。
王清晨眉頭微皺,看樣子不是個好對付的,這樣的氣場,恐怕將李炤剛才的部署全都打亂了也說不定。
「賜座」李炤也無可奈何,畢竟律法本就如此。
堂上頓時有些滑稽,狀告者苦苦無依,被告者堂皇端坐。
即便是王清晨一時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歧州刺史,本堂問你,自仲夏以來你歧州所購勞力超過三千,不知用作何處?現在何處?放還幾人?」
李炤並沒有一上來就針對案情,而是從其他方面入手。
畢竟從剛才一系列的交鋒來看,眼前的翟環顯然不是容易對付的,所以先行試探再說。
「我州今年所征徭役不足,故從外州徵調缺額,以補徭役之缺,做完徭役自然放還,至於現在何處?應該都已經放還歸家了吧!」翟環的心理素質還是很強大的。
王清晨也是第一次見這般反派人物,實在有點像樣,完全無懈可擊的感覺,尤其是其話語中自帶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已經有幾個官員暗自點頭了,王清晨也是受教了。
語言的魅力恐怖如斯。
「據本堂所查,這些被你州府買入的勞工至今音信全無,甚至下落不明,不知你作何解釋?」
李炤能坐穩刑部尚書氣場自然不弱,自然是步步相逼。
「這本刺史就不知了,出了本州地界,就不歸本州管轄」翟環煞有其事,好像真的將那些勞工已經放還一樣。
李炤眉頭緊蹙,他也沒想到翟環竟是如此難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