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唐府這日的聚宴因著元熹母女的到來倒是比著以往更為熱鬧,怎麼說也是新任秦州太守夫人攜女來此,又得都尉府的盛情邀約,尋常的寧州府官員家眷自都要來捧場的。
元熹乍聽得唐夫人下帖相請自己與娘親過府聚宴便立時興頭頭地吩咐碧闌她幾個,將自己新置的些個衫裙理好,再便是與著娘親和堂姐一道挑選起了明日里所用的首飾,直盼著自己初次得見蕭維的這位舅母時不會有半點兒失儀之處,當然了,若是此行能得到她另眼相看自是最好,但只怕她生養了唐錚那般俊美的兒子,自己再怎樣的妝容出眾在她面前也只就平常了。
不過全讓元熹未曾料想到的是,唐夫人其人不過就是個言語溫和、舉止嫻雅的尋常婦人罷了,再怎樣的仔細觀瞧可也瞧不出她年輕時有多俏美,只她那眉眼極為端秀,讓人一見便覺心內舒展,微笑之時,更為可親,而身為其子的唐錚,如今看來,雖則那樣貌似了父親唐都尉大半,可笑起來的神態卻是象足了其母。
元熹待見過了和善可親的唐夫人才一起身便就迎上了蘇太守蘇夫人的一雙清媚杏眼,倒著實讓她有些驚艷了,眼前人哪裡已然是要到四旬的年紀,不單是面龐依舊細潤白靜,那身姿也還有如曼柳迎風般,與著她身旁的女兒站在一處,若不是過了碧玉之年的後者更顯嬌嫩靜雅,倒真有幾分姐妹花般的意思了。
「真箇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也只元夫人這般的樣貌才能生得出元小姐這樣標緻的人兒來。」蘇夫人不只是保養得宜,話也說的漂亮,才一張口便將著元熹母女都誇到了。
「小熹若能及得上蘇小姐的一半我便知足了,」來而不非禮也,元夫人自是知道不能白費人家的唇舌,拉著蘇簡簡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再讚歎道:「這孩子才應了清水出芙蓉那話,旁人如何能及得。」
「簡簡就是個懶怠性子罷了,哪裡比得了元小姐的好顏色。」
她兩個這寒喧直引得在旁的一位長史夫人玩笑著道:「快歇歇吧,兩個孩子都是頂尖兒的,再要過謙下去,我們府里的小姐可不敢帶出來見人了。」
她這話說的一眾夫人都笑了。
元熹這一日最初自是陪在娘親身旁與諸位夫人見禮的,而待午宴過後,見著她與那些人都有了鬥葉子牌的興頭便就也自去尋了與已相仿的玩伴說笑去了,比著她的頑憨,蘇簡簡倒更顯言語沉靜、舉止安然,直坐在唐夫人身旁陪著她們鬥了半日的牌也未有半點兒嫌悶的意思,且還能時不時地提點她放牌時小心。
「這張牌下去怕是有人便要成了。」
唐夫人聽得蘇簡簡這話便趕緊就將著要放下的牌又收了回去,而與她斜對著的蘇夫人就故作無奈地怨聲道:「乖女兒,便是與唐夫人對性子可你也還是我親生的呀,直眼巴巴的就盼著那一張了,到底還是讓她給攪了。」
蘇夫人說到後來便將牌送到了身旁人的眼前要其驗看一番自己所言非虛,而蘇簡簡就只抿著嘴兒一笑並不理會,倒是與著唐夫人商議起了要放哪一張牌出去才安穩。
「這女生外向是一定的,你呀,還是早看開些吧。」長史夫人邊放牌邊向著蘇夫人意味深長的一笑。
蘇夫人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
正要放牌的元夫人聽到此心內便覺有異,可這時節也不好尋根究底地多問,唯有陪著一起說笑了幾句,而待得回至元府之時便就立時喚了元楚到自己的房內。
「唐家的婚書不是已然送到咱們府上了么?」
元楚初聽這話自是不解決其意,唯有點了點頭,「前幾個月便送過來了,不過唐錚尚未及冠,最早也要到明年年初才可定下嫁娶之儀。」
元夫人聽罷倒是鬆了一口氣,一時間只覺自己是有些疑神疑鬼了,可再將著午後那時的情景思量了番卻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兒,「唐錚可還有堂兄堂弟?」
「並無堂兄弟,只他姑母家中的表兄弟來往的親近。」元楚瞧了瞧堂嬸的臉色就又開口問道:「堂嬸這是何故?」
元夫人將著與眾夫人應酬時蘇家母女的言行講了一遍給元楚,「唐錚已然有著婚約在身,想來她必不會是為著他的。」
元楚才聽得元夫人說了一半便就心知肚明了,可還是聽著元夫人說完才躊躇著道:「依著侄女兒猜測,那蘇小姐多半、多半有看中了蕭維的意思,」
原本倚在榻首的元夫人猛地坐起了身子。
「侄女兒也只是猜的,如今尚做不得准,唐錚也說蕭維從未在唐夫人面前提過蘇家小姐。」
元楚忙著又開解了一句,可元夫人的面色卻並未因此緩和下來,反皺起了眉頭。
「可想來,他也定是未有提過小熹之時。」
元楚不做聲了。
「你回房歇著去吧。」元夫人見她那般也知自己說中了,將著元楚打發回房后便就要人喚了元熹過來。
「娘,今日鬧了一天你不累么?」元熹已然是有了些許的困意,且在著房中梳洗過了,因此上進了元夫人的房便就躺倒在她的床中。
元夫人坐到女兒身旁,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偎靠著,「小熹,今日與著哪位小姐最能說得到一處?」
「長史家的那位小姐。」元熹打了個哈欠,又往娘的懷裡緊貼了下。
元夫人不出意外地笑了,「她倒是與她娘一樣,快人快語。」
「可不是,那位蘇小姐生的倒是極好,就是太無趣了,說不上幾句話便就只陪著你們鬥牌,也不嫌悶,要是我怕都要打瞌睡了。」
「她那樣的性情才討長輩的歡喜呢。」
「不止是長輩,女兒今日聽她們說的,蘇小姐才來了沒多久便就辦了個賞荷宴,寧州府的諸多公子小姐都去捧了她的場,回來后都說她心思細緻,樣樣種種都想的周到,願意與她結交之人只見多不見少的。」元熹說著說著倒漸清醒了些,輕揉了下眼又再道:「娘怎麼想起問這些了?」
元夫人就勢將著元熹扶起坐好,「不過是見著蘇小姐那樣的出眾,娘怕小熹被她比了下去罷了。」
「我又不要與她爭什麼。」元熹只覺好笑。
「可不就是娘瞎操心么。」
元夫人自知此時還不到與著元熹說出心內揣測的時候,再者,便是與她說了也是無用,到時她少不得要直愣愣的問到人家面前去,而那會兒怎樣都不會好看,那莫不如就再尋些時機多瞧瞧對方的心思,可如此一來,自己就少不得要在寧州呆上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