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右相之女
入夜,驛站,詭異的安靜。
一名衛兵敲開了門。
一個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傢伙,打開了一道門縫,小聲說:「快走吧,裡面滿了。」
「滿了?」衛兵說,「一點聲音沒有,你告訴我滿了!」
「我這是為你好,裡面是個大人物。」
衛兵問:「什麼大人物?」
「那可是右相之女……」
右相,名叫趙勛——這個人蘇元青聽過,當初在人祖廟,高月琴和她的丫鬟閑聊之時,罵的奸相,不就是這個趙勛么?
還傳說,趙勛曾謀奪墨月道姑的墨月蓮,納友人之妻為妾。
蘇元青問說:「姓趙么?」
「不敢提。」那人很緊張的樣子。
蘇元青說:「那就去問問。」
「不敢。」那人打開了門,「你要是願意得罪那樣的大人物,小的便不攔。」
這人看起來不是壞人,蘇元青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不爽,但沒有朝一個善良的人發火的意思,他下了馬,說:「把馬拴好。咱們到了裡面,不主動惹事,但要是有人不知所謂招惹我們,也不要跟他們客氣。」
「是。」眾人齊聲回答。
窸窸窣窣,一行人進了驛站。
都是軍旅之人,不在乎住的多少,匹配什麼身份,有個房間便行。
蘇元青吩咐道:「弄點吃的。」
「是。」小聲答話的正是剛才開門的那個。
現在在燈下,可以看清他的裝束和臉,他竟不是驛卒,是這裡的驛丞。
蘇元青進了房間,把箱籠放下,揉了揉肩膀和大腿。
他以前沒這麼趕路,真有點不習慣。
但他必須習慣——他現在是一名武將,要是跟人說他沒怎麼騎過馬,太搞笑了。
吃了東西,蘇元青在僵硬的床上淺睡,心裡一直提防著。一到快睡著了,就立馬醒過來,一直耳朵支著,始終不安。
但出乎他的意料,這一夜竟然什麼事都沒發生。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來。
一出門,卻見到一個女子在那坐著,頭戴帷帽。
就是那種周邊有一寬檐,檐下制有下垂的絲網或薄絹,其長到頸部,以作掩面用的帽子。若是絲網短一點,也叫淺露。
這位女子戴的帷帽垂著的白色薄絹,搭在肩膀上。
蘇元青練了內功之後,耳目聰穎,隔著挺遠便能聽到腳步聲,可是這個女人就坐在那裡喝茶,他卻聽不到動靜。
他驚愕地問:「你是誰?」
「趙文君,右相之女。」
「嗯?」蘇元青暗暗提防,「你什麼時候坐在這兒的?」
「昨晚上,你們都睡著,我便坐在這。」
「你有病嗎?」蘇元青真心問。
「我聽說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本想讓你護送我回京,現在看來,你昨晚一點提防之心都沒有,簡直就是個愣頭青。大梁最年輕的四品將軍,見識了。」
「對對對,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蘇元青才不想護送誰。
「你是討厭我,還是怕我?」
「就當是兩者都有吧!」
說話的動靜,把蘇元青的手下都驚動,他們都走出來。
一個個用提防的眼神看著那女子。
「你在應付我。」趙文君沉吟片刻,說,「看來是討厭我。你想必是聽說了我父親的一些流言蜚語,所以先入為主。蘇將軍,你帶兵打仗,都是這麼打的?」
「你弄錯了,我什麼時候說我姓蘇?我也不是什麼將軍。」
「蘇元青,你這就沒意思了。」趙文君叫出了他的名字,「你那把紫煙劍,是陛下御賜,簡直就是你的標誌,你還藏什麼?」
「仿的。」蘇元青不承認,對手下招呼道,「別看了,收拾東西走人。」
趙文君問:「不吃飯了?」
「吃不慣。」蘇元青想遠離她。
不管什麼理由,這個女人想讓自己護送她,都不是什麼好事。
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樣,說不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他這一行人本來沒有事,若跟她一起走,卻有可能一路艱險。
趙文君敏銳地盯著他,笑說:「你剛才是討厭我,現在似乎變了。你怕我?」
「你爹官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蘇元青表面不在意,心裡既驚愕,又驚慌。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好聰明,他心裡想什麼,她都能看出來。跟這麼個人待在一起,太危險了,不行,必須得離她遠一點。
「寒春。」趙文君喊了一聲,「收拾東西,咱們也該走了。」
她也帶了不少護衛。那個叫寒春的是一個女子,也是她的侍衛的老大。嬌聲答了一聲「是」,他們麻利地準備好,比蘇元青這邊還快。
趙文君催促道:「你走不走?」
見她要走,蘇元青忽然不著急走了,說:「您先請,我吃點東西再走。」
「好啊。」趙文君冷笑說,「來人,給我爹飛鴿傳書,就說我們在驛站偶遇蘇將軍,與之同行,後天傍晚即可抵達京城。」
「你?」蘇元青一下愣住了。
這女的,太不好惹了。
她這飛鴿傳書傳了出去,說與他同行,那要是她半路出了什麼事,右相肯定要找他的麻煩。要想避免這麻煩,只能護送她。
趙文君說:「一起走吧?」
蘇元青一屁股坐下了,說:「我忽然想起,我忘了拿個東西,我得回江寧去。」
「蘇將軍,何必呢?你這麼說,你猜我爹信不信?要報仇,不用看證據的,只要我爹信我的話,我出事,你肯定倒霉。所以,護送我吧。不讓你白乾活,等到了京城,我便將昨晚用的斂息之法傳給你。」趙文君逼迫加利誘。
原來她能避開耳目,是用了法門。
斂息之法,很有趣的樣子。
不得不說,蘇元青被說服了,他已有心跟她同行,便問說:「帶兵打仗,知己知彼很重要。說吧,你遇到什麼麻煩?」
趙文君解釋說:「幾個江湖人想要刺殺我。最厲害的那個我能對付,不過她有幾個幫手,希望你們能幫忙拖延住。」
蘇元青問:「他們是什麼水平?」
「差不多是五個寒春。」
那就好辦了。蘇元青揮揮手,說道:「呂忠,試試她的功夫。」
「是。」呂忠不愛說話,拔出黑漆漆的刀。
那森寒,把趙文君嚇了一跳。
趙文君趕緊說:「點到為止。」
寒春則躍躍欲試,拔出小臂一般長的雙刀來,眼睛像鷹一樣盯住呂忠。
呂忠既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讓對方先出手的意思,提起刀,朝著寒春頭頂斬去。寒春雙手高舉,用雙刀格擋,鐺的一聲,她身子一歪,被砍得砸倒在地上。
呂忠刀一橫,順勢壓在她脖子上。寒春一下子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蘇元青也挺驚訝,呂忠竟然這麼厲害。
或者說,這寒春也不咋地。
五個她?他估摸著就剛才那實力,他一隻手便可以對付十個。
趙文君更驚訝,因為寒春已經是保護她的人里最厲害的了。可眼前這個人的手下怎麼這麼強,就剛才那一刀,她自己要想對付,也得依靠步法躲閃。打下去,她也不見得能夠穩贏,可這個人,竟然是他的護衛。
那他呢,他是不是更厲害?
趙文君說:「蘇將軍的手下果然勇武,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蘇元青回道:「呂忠。」
「佩服。這麼看來,咱們這一路定能平平安安。」
「但願。」蘇元青不偏信一定。
因為要是不小心,厲害的人也可能出現意外。只有過去了,才可以說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