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星河——瑤49（完）

她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她不是林虞，她是凌妙妙。

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知道這本書最後的結局，可現在，一切全都不一樣了。

「子期、子期......」

妙妙猛地回過神來，恍然自己站在熟悉的純白色的空間，不遠處，正是將自己帶來這裡的罪魁禍首。

她白著臉，神情倉惶道：

「系統，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丟失記憶？還有滅天之劫又是怎麼回事？這個世界怎麼了？庄前輩口中的夢又是什麼意思？還有，子期怎麼樣了？慕姐姐呢？他們現在在哪裡？」

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了，她目光灼灼地盯著熊貓樣的系統，手指不由地攥緊了衣擺，她希望一切困惑能得以解答。

若是方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覺，那耳邊一聲聲破碎的聲音又是什麼？她最後看到的像碎了的鏡子一樣的天空又是什麼？

妙妙不安著，緊張地等待著系統的回答，額間早已生了一層細汗。

「你的記憶已經恢復，這個世界是作者浮舟筆下……」

系統冰冷的聲音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了下，緊接著，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此世界出現不明力量！世界正在被神秘力量破壞！世界即將崩塌，世界即將崩塌……」

機械的聲音從小熊貓口中傳出，即便沒有感情的它，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急迫。

妙妙垮了臉，又煩躁又不安，「怎麼回事啊？系統你倒是先清楚再警報啊！」

「警告！有人入侵系統！警告！......」

系統的熊貓身體像是卡帶了一樣，忽閃忽閃的，妙妙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

「......？？這......這怎麼了？」

忽然，一抹小小的墨色的透明身影穿透這層白色空間，揮舞著翅膀來到她身邊，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原來你在這裡啊！終於找到你了！」

是瑤瑤。

「瑤瑤！你怎麼進來的！」妙妙抬眼看去，那墨色的透明身影是莊周的蝴蝶，而蝴蝶身後，跟著瑤和雲中君。

「這系統再厲害也抵不過莊周的凈化，」瑤小小的驕傲一下，「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妙妙面帶猶豫之色：「那慕姐姐和子期......」

瑤安撫地摟住了她的手臂，「你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具體什麼情況我慢慢跟你說。」

「......好。」

從神奇的系統空間出來，妙妙卻是愣住了。

她還在原地，還在瞭然谷。

妙妙抬頭，看著蔚藍一片的天空，以及草地上抱在一起嬉戲打鬧在一起的小妖怪們，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

難道她臨進入系統空間前看到的猩紅天空，以及天空上一道幾乎能毀天滅地的裂縫全部都是幻覺？還有那副世界末日的景象全都是假的？

那子期呢？還有慕姐姐他們去哪兒了？

妙妙環視一圈，除了莊周和他的坐騎外，熟人全不在這兒了。

「瑤瑤.....」

妙妙剛說出一個字，瑤就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提前開口。

「慕姐姐他們都還在瞭然谷，等過了今日之後，他們就會醒來。」

瑤沒有主動提及慕聲的去處，目前還是先將一切都說清楚得好。

「至於這個世界，你也知道它並不是真正的世界，這個世界也是慕聲和你的一場夢。」

「夢醒了，世界自然會破碎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只有我和子期是真實的？慕姐姐還有柳大哥，還有我爹爹他們都是假的？欽天監也不存在？」

妙妙難以置信地後退兩步，「這不可能！怎麼會是夢呢！」

瑤拉著她冰涼的手，輕聲安撫：「妙妙，你別著急，我們既然還在這裡，自然是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了。」

「......什麼應對的方法？」妙妙用力回握著瑤的手，力氣之大，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的唯一的浮萍。

瑤朝著撐著下巴，睡得舒坦的莊周努了努下巴，「諾！有辦法的人在那兒呢。」

「一夢化三千，他現在正做夢呢，等他醒來，便可以將他夢中的一切化為真實的世界。」瑤小聲又不要激動地說：「怎麼樣？聽著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妙妙果然不負眾望地瞪圓了眼睛，下巴也差點兒掉地上，但還記得壓低聲音，生怕將莊周吵醒了。

「夢境竟然可以變為真實的世界？這是什麼能力啊！庄前輩到底是什麼人啊？」

「莊周老師是稷下學院的老師，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瑤說罷，連聲稱讚，「我們這次將莊周老師請來可真是做的太對了！若是世界已經毀滅，那就是莊周也沒辦法了。」

若是遲一步，毀滅的世界又怎麼能在夢中重現呢？

「對了，瑤瑤，你方才說入夢之人是我和子期，子期不是這裡的人嗎？」妙妙終於察覺出方才那對話里的不對勁了。

她是穿書之人，入夢很正常，那子期呢？子期不是書里的人物嗎？系統最開始的任務還是攻略子期呢！

「慕聲自然不是了，他就是這本小說的作者浮舟！」

瑤扔下一顆大雷，接下來的話又將妙妙炸地不輕。

「而且慕聲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什麼！！」

瑤解釋道：「慕聲在原來的世界生病了，若是不離開，他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就會徹底死亡。」

方才滅天之劫開啟，世界破碎的瞬間，瑤和雲中君被拉入了莊周的夢境，他們與莊周一起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所以即便他們已經將怨女抹除了，可滅天之劫還會到來。

「有一夢化三千的能力，這個世界的劫難算是徹底度過了，所以即便慕聲離開了，它也還會是一個完整運行的世界。」

瑤問她：「妙妙，那你會選擇留下來？還是離開這裡回到原本的世界呢？」

妙妙眼眸輕顫，有些許茫然，「......我，我不知道。」

她一頓，又突然問：「那子期呢？他還會回來嗎？」

「這要看他自己的選擇呀。」瑤說，「你們若是選擇離開，世界自然會將這一切給予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你們突然失蹤讓慕姐姐擔心。」

至於這合理的解釋，兩個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地無影無蹤呢？只能抹除這兩人存在過的所有痕迹，讓兩人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

要用夢覆蓋這個世界，可不是一項簡單的工程。

莊周這一睡，直接睡了半個月。

久到一醒來，就見到了某位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而追來此世界的人。

「半個月了，你終於醒了。」扁鵲趴在他眼前，幽幽怨怨地說著，「怎麼走的這麼突然，等我回去的時候家裡都空了。」

「哈~已經很快了，一個世界的夢可不簡單。」莊周打著哈欠，絲毫不見忘了留消息以及睡過頭的心虛。

扁鵲拉著人，一刻不捨得放開他，「我問過他們了，等你醒來就沒事兒了，咱們也該回家了！」

「......好吧。」莊周應了聲，他總是不忍拒絕。

本來還想著去看一看這個新世界，順便去見見這裡的人，也罷，有緣自會再見。

兩人正欲離開，視線盡頭走來兩道人影。

莊周提醒鑽在自己懷裡的某人，「瑤和雲中君來了。」

「......真是麻煩，早知道就早一點走了。」扁鵲小聲嘟囔了句，才不舍地從他懷裡離開。

瑤蹦跳著跑過來，「莊周老師，這次多謝你了，等回到雲夢澤后，我將我的收藏之物送給老師，老師一定會喜歡的！」

雲中君也道：「滅天之劫事發突然，報酬之後我會再送過去一份。」

「只是順手而為。」莊周笑著點頭，「既然此間事已經了結，那我們便先離開了。」

扁鵲也應了聲：「嗯，我們先走了。」

「好，莊周老師一路順利！等日後我和雲中君回到雲夢澤必然登門拜謝！」

兩人的身影漸漸模糊，瑤將兩手擴在兩頰，大聲道別。

「他們已經走了，阿瑤是不是也應該履行承諾了。」

雲中君垂眸，瞳孔彷彿穿過那層薄薄的皮膚看向心愛之人，直將後者看的渾身不自在。

「......好、好…......」

瑤瞬間紅了臉頰，舌頭像是要被吞掉似的，艱難吐出聲音。

只聽得她應聲的下一刻，雲中君微勾唇角，清冷的面容染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瑤看呆了，恰逢此時有風路過，掀起了少女的髮絲。

修長的指尖劃過額頭，留下短暫的溫熱。雲中君抬手挑開那縷髮絲，手順勢而下，捏了捏少女紅嫩柔軟的臉蛋。

「走吧。」

兩人離開的突然，只留下了紙條告訴妙妙和慕瑤等人，他二人去闖蕩江湖，不必挂念。

值得一說的是，妙妙和慕聲都選擇了留下來，與這裡的親人手足度過一生，而被修改的記憶終究還是恢復原狀。

在瑤和雲中君離開沒多久，谷中又有四人離開，而谷中後山，多了一對形影不離的爺孫倆。

江湖雖大，日後自有緣相見。

—

無憂水寨。

轉動的水輪引起輕響，潺潺的流水聲聲聲入耳。

寨子深處那片被隔離出來的，已經許久沒有人住的宅院里，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姐姐，時至今日，我仍然覺得這一切就像夢一樣不可思議，姐姐她真的回來了！她現在就在我身邊，她真的回來了！」

晃動的躺椅上，青色與粉色的衣裙交疊，榴娘躺在慕容兒的懷中，她望著遠處，眼神恍惚。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這次幻覺里的姐姐，怎麼就這麼真呢？

榴娘緩緩閉上雙眼，晶瑩的淚珠打濕了青色的衣裙，她想，一次，就這一次！

「阿榴，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走了，往後的日子，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慕容兒手撫著榴娘的，輕柔的聲音安撫著她，她真的回來了，儘管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慕容兒記得她是在一個叫瞭然谷的地方復活的，而且，她的孩子子期也在那裡！

子期……子期……

原來子期長大了是這樣的啊……

她在瞭然谷中待了一天，也見到了子期的朋友，還有愛人，一個叫妙妙的小姑娘。

她看得出來，子期很愛妙妙，妙妙也很愛子期。

小姑娘很可愛，子期和她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這樣，她便能放心的離開了。

因為還有一人在想著她，念著她，等著她，她欠阿榴太多。

現在的子期有了愛人，朋友，手足，他再也不會孤單了，所以她也該去陪著阿榴了。

榴娘的聲音打斷了慕容兒的回憶，她的聲音哽咽又激動。

「好，當然好，姐姐，我們要永遠不分離，要永遠陪在彼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