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心結

「你沒有修為，卻化為了人形？這很了不起。」

幾年後，一個身著大衣的男人光顧了這家孤兒院。

他看起來並不是這個國家的人，而且他一眼就鎖定了一群孩子中的戴柋。

單獨的房間之中，他直接點明了戴柋的身份。

「但是這卻害死了我的家人。」

戴柋並沒有隱瞞，他感受到了，眼前之人有著和他相似的氣息，他也是妖族。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大家都不是壞人，可是結果卻是這個樣子。」

男人輕輕拍了拍戴柋的腦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講道理的，想得太多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我沒辦法幫你解決掉你心中的怨念，但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換個地方生活，也許時間會療愈好你的傷疤。」

戴柋當時其實也才一歲多，對很多事情還沒有很清楚的認知，但他卻是已經明白，自己和母親哥哥是不一樣的，即便他們是家人。

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同類。

戴柋最後還是沒有拒絕男人的邀請，來到了一個溫暖很多的國家。

這裡沒有冰川和不會落山的太陽，正如男人所說，學習如何模模擬正的人類，習慣在這個社會中生存，這些事情填滿了他生活的全部，母親和哥哥的靈魂也似乎留在那片寒冷的土地，來到龍國后他就再也沒有夢到過他們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好像也真的在時間的沖刷下淡去，但是戴柋自己很清楚，並不是痛苦變淡了，只是他的心變大了，原本佔滿了的情感現在也只是一小部分了而已。

「感謝您當時帶我來到這個國家，但是我好像又搞砸了。」

戴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門外的賢生，和當年相比，自己已經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長成了一個成年人，但對方的容貌卻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賢生打量著垃圾堆積成山的房間，還有已經滾到了腳步的啤酒罐，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如果這是你選擇的生活，我覺得你也不算搞砸了，我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的痛苦，也不會對你選擇的處理方法進行批判。」

賢生的話讓頹廢的戴柋更加的無地自容。

「對了，我現在在為一位新的老闆工作，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過來試試，也許那裡能讓你真的改變什麼也說不定。」

事實證明，賢生一直都是正確的，靈山動物園的生活確實讓戴柋的情況好轉了不少，至少讓他戒掉了煙酒，不過懶散的性格還是沒有改變就是了。

漸漸的，戴柋也似乎真的可以與自己心中的怨念和憤怒和解了，直到他又看到了那些孩子的眼睛。

這些妖族的孩子的眼神和他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他們想要復仇，但那些該死的鳳凰族人卻已經死去了，他們的怒火也同樣找不到發泄的地方，這種痛苦會伴隨他們的一生，就像是他一樣。

走出教室的戴柋停下了腳步，一個回馬槍又回到了教室。

「班長，來我的辦公室一下。」

這個班級的班長是整個班級中最年長的孩子，按人類的演算法是剛剛成年的歲數。

他當時和伯晷一樣，是鳳凰族手中的俘虜，是南方部族的一隻鹿妖，只是他頭頂的鹿角不知為何已經被削去了大半，恐怕只有來年才能重新長好。

「嗯……你是叫斑吧？你覺不覺得，大家學習的氛圍有些太緊張了點？」

斑緊張地站在辦公室里，低著頭，不敢看向戴柋，兩隻手則是緊張地抓在一起，不知在扣著手上的什麼。

「老師，我們……只是想要儘快地變強……」

戴貸有些苦惱地揉揉自己凌亂的頭髮，怪自己之前沒有好好關心這些孩子的心理問題。

「斑，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我對你們星月大陸發生了什麼也並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們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裡面，你們努力上進是好的，但如果動力是為了復仇的話，那這會讓你們更加的痛苦……」

戴柋表情很是掙扎，他也不懂要怎麼安慰這些孩子，甚至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講些什麼。

話說回來，他也只是傲慢地認為自己和這些孩子的痛苦是相似的，但實際上他們所經歷的卻是完全不同，他真的有立場去安慰這些孩子嗎?

「老師，我們明白的。」

在戴柋要再說什麼之前，斑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戴柋在那雙眼睛中看到的，不是鏡子中自己那樣混沌的眼神，而是清澈如同天空的明亮的眼神。

「我們一開始也很痛苦，也很掙扎，也確實是抱著想要復仇的想法來到這裡學習的。但是嘯天老師告訴了我們很多戰爭中真實發生的事情，我們也漸漸明白了戰爭究竟是什麼東西。」

在戴柋詫異的眼神下，斑接著堅定地往下說。

「先不說我們的仇人也死在了那場戰爭中，就算我們還有復仇的機會，但如果代價是發動另外一場戰爭，那我們寧願痛苦的只是我們自己。」

「那你們這麼拚命的學習，是為了……」

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呃，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們希望可以變得更強，雖然我們的力量還很弱小，但我們也想要為這裡奉獻出一份力量，只有變得更強，我們才能保護好現在的這個家，我們已經不想再失去什麼了……而且，不好好努力地生活，愛我們的人也會很傷心的吧。最後一句是嘯天老師告訴我們的。」

戴柋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這些孩子居然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而在努力的嗎？

原本是自己想要勸導他們，沒想到反而是自己被教育了。

不過園長到底是什麼時候做了這些的呢？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他到底做了多少的事情啊？

為了愛自己的人而好好生活嗎……

戴柋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堵塞了很久的東西，悄無聲息地在一瞬間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