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插翅難飛

第1274章 插翅難飛

趟過院子,把不知封了多久的破舊木門打開了一條縫。

沒有什麼潮濕味道傳出來,畢竟風沙太大,而且屋子裡也沒什麼東西好爛的。

把門關好,扶著倉嘉坐在了床上。

說是床,其實只是幾塊兒木板。

倉嘉面色蒼白,全身輕微顫抖,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

好在修行之人的底子在,這種傷勢要不了命。

不過一身實力也發揮不出幾成,現在別說張不三了,能不能打的過追影獸都是問題。

順著領口看了眼,瞧見身上傷口邊緣泛白,花想容開口道:

「忍著點兒…」

說著,拉開領口,把倉嘉的衣服扯了下來。

有些地方的皮肉和衣服被血痂結在了一起,這一扯,疼痛感瞬間襲來。

倉嘉疼的一哆嗦,圓圓的光頭上,也不知是雨還是汗。

看著一聲不吭的倉嘉,花想容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還挺能挺…」

倉嘉聽著這不知是誇還是什麼的話,笑了笑,沒有說話。

花想容把倉嘉那滿是雨水的血水的衣服往旁邊一扔,手伸進自己衣服下擺,只聽咔嚓一聲,從裡面撕下了一條。

雖然也濕了,但比倉嘉身上的乾淨很多。

拿在手裡,將倉嘉身上的血跡往下擦著,傷口裡的髒東西也一併弄了出來。

不起眼,但太多了,也很要命。

倉嘉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挺著,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在萬連山山洞裡的一幕。

那時自己給她療傷,沒想到現在調換了過來。

嘴角忽然起了一抹笑意,但卻不知笑什麼。

正忙著清理傷口的花想容瞧見,一邊繼續清理一邊道:

「你笑什麼?」

倉嘉聽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開口道:

「我笑了?」

花想容撇了撇嘴,開口道:

「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這句,便是玩笑了。

倉嘉搖了搖頭,開口道:

「沒什麼…」

花想容聽著,白了倉嘉一眼,開口道:

「都快死了還有心情笑…」

倉嘉聽著,輕輕嘆了口氣,剛要開口,花想容收回手,搶先道:

「別說那些沒有用的,聽煩了…」

說著,坐在倉嘉身邊,留了一尺距離。

靠在牆上,目光順著破舊的門窗落在了外面。

看見花想容的樣子,倉嘉輕輕搖了搖頭。

也往身後一靠,暗黑的雨中安靜了下來。

二人靜靜地坐在昏暗的屋中,眼神微微低垂,耳朵卻專註地聽著窗外那淅淅瀝瀝、連綿不絕的夜雨之聲。

一滴一滴地敲打著窗欞,不知怎地,竟忽然覺著每一聲都像是在輕輕叩擊著內心深處的某根弦。

屋內有盞油燈,但卻早就沒了燈油。

沒有火苗輕輕搖曳,但影子卻在。

就是不知,誰是誰的影子。

就這般並肩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聆聽著這雨夜中的靜謐與安寧。

思緒似乎隨著那雨絲飄向了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靜又寂寥的夜晚,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本以為會一直安靜下去,可花想容卻忽然動了下。

伸手摸掉黑髮上的雨水,低聲道:

「怕死嗎?」

倉嘉想了想,開口道:

「不怕…」

「我怕…」

花想容輕輕說著,倉嘉有些驚訝。

在倉嘉看來,與人命打交道的花想容,最不怕的東西便應該是死。

沒看倉嘉,但花想容能感覺到倉嘉的目光,嘴角一絲笑意升起,美,但不美艷。

「挺意外…」

花想容聽著,笑意依舊。

「可能是殺的人太多,看了太多死亡前的眼神,所以怕…」

「那為什麼要脫離少一樓?」

如果沒走到這一步,怕的人應該是花想容的劍下亡魂,而不是她。

花想容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倉嘉瞧見,嘴角也起了一絲笑意。

「挺好…」

「什麼挺好?」

倉嘉搖了搖頭,也沒有回答。

不知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

「你…」

「你…」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

「你先說…」

「你先說…」

再一次異口同聲。

花想容轉頭看向倉嘉,開口道:

「說…」

倉嘉猶豫了下,開口道:

「當初在凈竹寺…」

話還沒等說完,花想容手臂一抬,飛花抵在了倉嘉脖子上,沒有說話,但威脅意思再明顯不過。

瞧見花想容的反應,倉嘉立馬閉上了嘴巴。

飛花沒有離開倉嘉的脖子,花想容一字一頓道:

「把凈竹寺里的事給我帶到棺材里去!」

倉嘉點點頭,開口道:

「好…」

花想容聽見,慢慢收回了飛花。

靠在牆壁上,似乎沒了說話的心思。

倉嘉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

「之前為什麼要與我說那些?」

花想容一邊把玩著飛花一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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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

說著,也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窗外。

倉嘉聽著,開口道:

「你變了…」

說著,也靠在了牆上,目光同樣落在外面,繼續道:

「其實當初易年和我說過,沒必要因為你耽擱修行…」

「然後呢?」

花想容淡淡問了一句。

倉嘉臉上笑意又起,開口道:

「那時我也不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但我知道世間無不可渡之人,而在江南小巷的一幕,我更加確信,你是可渡的…」

「什麼江南小巷?」

花想容臉上起了一絲疑惑,轉頭看向了倉嘉。

倉嘉依舊看著窗外,繼續道:

「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覓影的時候?那時你不知道她是四眼妖猊,認為她只是個普通小女孩,可你卻在躲避那黑衣人追殺的時候,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護下她,那時我知道,你的身上不是只有殺孽…」

說著,轉頭看向花想容,目光落在了眉心那抹蓮花印記上。

「你有情,雖然藏的很深,但有就是有,只要有一絲情意,便是可渡之人…」

花想容聽著,剛要說話,可神色卻忽然一凜,轉頭看向了身後的牆壁。

倉嘉瞧見花想容的神色變化,剛要開口詢問,忽然覺著身後一寒,目光也落在了牆壁之上。

花想容眉心皺起,伸手拉住倉嘉,開口喝道:

「小心!」

話音未落,那聲音彷彿還在空中回蕩著餘音。

而就在這瞬間,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身後那原本平整的牆壁,就像是被柄大鎚砸中一般,頓時炸裂開來。

無數的磚石碎屑如同暴雨般飛濺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不規則的弧線,隨後紛紛揚揚地灑落滿地。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凜冽的氣息猛然從那炸開的牆壁缺口處席捲而出,帶著無盡的狂暴與殺意。

緊接著,一道猶如刀鋒般銳利的掌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二人的後背襲來。

那掌風所過之處,空氣彷彿都被瞬間凍結,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

花想容與倉嘉只覺得背後一涼,一種生死攸關的危機感瞬間籠罩全身。

這攻擊來的太快,瞬間便到了二人身後。

花想容用力一拉,可還沒等帶起倉嘉,只覺著背後一麻,一股狂霸氣息瞬間鑽入體內。

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身子不受控制倒飛而出,撞破了本就破舊的門窗,砰的一聲砸在了院子里的水窪中。

花想容飛出去的同時,屋裡忽然亮了起來。

倉嘉的佛相金身出現,照亮了牆壁後面的空間。

可還沒等倉嘉看仔細,只覺著身上一疼,掌風瞬間到了身前。

猛烈掌風拍在胸前,身子一弓,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下一刻,同花想容一樣,撞破了另外半扇門,砰的一聲砸在了院子里。

金身忽明忽暗,三息過後,院子里暗了下來。

一掌,打散了倉嘉的佛相金身。

防禦力遠遠比不上倉嘉的花想容面色蒼白,口中鮮血不停湧出,方才那一掌,生生將這通明巔峰打成了重傷。

來不及擦掉嘴角鮮血,花想容美艷眸子死死盯著昏暗屋子,手中飛花亮起。

下一刻,一道身影忽然從屋子中竄了出來。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張不三。

平靜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瞧見躺在院子中的二人,沒說一句話,抬腿上前,還沒等二人反應,只聽砰砰兩聲,二人胸前多了一個腳印。

再次口吐鮮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飛去。

撞壞了身後土牆,落進了路對面的宅子中。

張不三腳下一點,一個起落跟了上去。

側身躲過花想容刺來的飛花,手扣在了花想容的手腕上。

另一隻手猶如靈蛇一般,躲過天子劍的劍芒,抓在了倉嘉手上。

膝蓋一彎,騰空而起。

雙腳如同此時的雨水一般,不停落在二人身上。

每一腳,都有鮮血飛濺。

倉嘉與花想容一開始便被偷襲,全都身受重傷,此時面對張不三的攻擊,根本沒有半點兒反抗的機會。

張不三最後一腳踢出,雙手鬆開,二人如同兩片被雨水打落的樹葉般,翻滾著落在了土牆之上。

張不三落地,身形一閃,再一次出現在二人身前。

左右雙指夾著飛花與天子劍,同時用力,將二人的兵器奪了過去。

隨手一拋,丟在了泥水裡。

在二人身前負手而立,冰冷目光落在了花想容身上,開口道: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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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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