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獵人和獵物
跟著一群人，楊逍很快從廚房出來，站在甲板上。
極目遠眺，天空蔚藍如洗，海面波濤起伏，有幾隻雪白的大鳥劃過天空，仿若是大自然最寫意的留白，微風拂面，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只是，楊逍眯起眼睛看去，海面上，似乎有一群黑點，正在緩緩靠近。
黑點越來越近，模樣越發清晰，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妖獸！
妖獸群！
這是楊逍第一次見到妖獸群，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但,也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
楊逍這幾ri來，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為何那暖玉螺能吞噬苦腥魚，卻無法吞噬其它魚類？
他問過元寶苦腥魚的生活習xing，知道了這種魚不吃水中的浮游生物，反而是牙口很硬，喜歡吃海底的礦物質，正因為如此，它無法被人類食用。
但，也因為如此，苦腥魚體內，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靈氣聚集。
這讓楊逍心底泛起一個大膽的假設。
是否，這暖玉螺只吞噬有靈氣的東西？
比如說，海底的妖獸。
但這些天來，一直沒碰上妖獸，楊逍也不好妄作判斷，只好把這個想法深深埋在心底。
而現在，機會來了。
……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身穿一身銀亮的戰甲，腳蹬雲紋金靴，像是一個戰無不勝威風凜凜的戰神，正是古玄。
妖獸來襲！」
「降下風帆！」
「放緩船速！」
「全體集合！」
古玄大吼幾聲，甲板上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工夫，匯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上等艙修士，上炮台，準備以內氣驅動伏魔炮！」
「中等艙，上弩台，驅妖弩！待命！」
「下等艙，放下小船，準備！」
「執法隊，誰敢偷懶，斬！」
聽到古玄殺氣凜然的聲音，人群很快行動起來，各司其職。
楊逍就猶豫了一下。
自己算是下等艙還是中等艙？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驅妖弩，他也只好暫時以下等艙的身份作戰了。
「得，吃虧了……下次補上吧。」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跟著有經驗的船員，楊逍很快行動起來。
此時的寶船，已然啟動了戰鬥模式，一面面丈許方圓的大盾，從船身冒出來，護衛在甲板最前方，像是一層嚴絲合縫的盔甲。
伏魔炮已然待命，黑漆漆的炮口，對準遠處，顯得猙獰而恐怖。
中階修士一個個都是手持驅妖弩，全神貫注，等待著古玄的命令。
默默觀察著船上的布置，楊逍心中暗暗讚歎。
據錢多多所說，幾千年前，這個世界還是妖獸為王，人類只是妖獸口中的食物。
但，人類在幾千年的時間裡，湧現出無數驚才絕艷的修士，飛速發展，一躍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妖獸肉身強悍，人類遠遠不如，人之所以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便是因為智慧。
人類創造出修鍊功法，人類會製造工具。
一代代薪火相傳，綿延不絕。
也不知是哪個才華橫溢的修士，造出這種寶船，伏魔炮、驅妖弩，兩重遠程攻擊的火力，再加上盾牌構成的這重堅實防禦，堪稱完美。
「是食人鯊！鯊群將在一炷香功夫後進入shè程，約莫五十隻，所有人，準備！」
「這一戰，是我們出海第一戰，也是最輕鬆的一戰！幾十頭小鯊魚罷了，一定要打的漂漂亮亮，都把jing神給我打起來！晚上吃全鯊宴，保證香得你們美上天！」
古玄不愧是出海多次的老船長，豪邁自信的幾句話，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鬥志昂揚。
楊逍死死盯著靠近的鯊群，手心微汗。
畢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宏大的場面，只可惜，自己不是主力。
時間緩緩走著，短短的一炷香工夫，此時卻顯得很是漫長，長時間瞪著眼睛，楊逍感覺眼球有些酸澀，剛想伸手揉揉，耳畔便聽到古玄的吼聲。
「鯊群進入shè程，伏魔炮，shè！驅妖弩，待命！」
轟！
轟！
轟！
話音剛落，轟隆隆的炮聲便響了起來，甲板隱隱震顫，一團團火光，裹挾著巨大的炮彈，飛奔而去，打在海面上，炸起一團團巨大的水花。
十幾枚炮彈齊放，硝煙瀰漫，幾個呼吸的工夫，黑點便少了一小半，幾丈身長的鯊魚，被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鮮血把海面染紅一片。
天。
楊逍瞪大了眼睛。
太強大了，太威武了，鯊群根本不是對手。
「驅妖弩，瞄準翻起肚皮的鯊魚，shè！」古玄又是一聲大吼。
聽到這樣的命令，楊逍幾乎要拍手稱讚。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船長。
第一輪炮彈打在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波浪，有幸運的鯊魚沒有中彈，卻是被海浪翻滾的肚皮朝上。
弩箭沒有炮彈威力大，或許shè不穿它們背上堅韌的皮甲，但要shè穿柔軟的肚皮，可就容易多了。
咻！
咻！
咻！
一聲聲尖銳刺耳的弓弦震蕩聲，讓人牙酸，那shè出去的哪裡是箭，分明是一支支鐵矛，將近一丈長的鐵矛，每一支都有小孩的手臂那麼粗。
一輪齊shè，黑點又被消滅一大片。
「伏魔炮！」
「驅妖弩！」
古玄不住吼道，兩項遠程火力交替攻擊，鯊群就像是海面上的活靶子，沒過多長時間，海面上一片伏屍，蔚藍的海水被染成紫紅，濃烈的血腥氣隨著海風漂來，讓人渾然忘記了呼吸。
jing彩！
實在是太jing彩了！
這樣一邊倒的屠殺，實在是太爽快了！
大半個時辰過去，海面上再沒有可以行動的鯊魚，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
古玄爆發出一陣舒朗的笑聲，「小的們，上小船，收拾戰場！」
「鯊魚渾身都是寶，魚皮做皮甲，魚鰭是上好食材，牙齒和骨骼，也能鍛造武器，都給咱取回來，蚊子再小也是肉。」
「弓弩手，注意掩護，防止沒死透的鯊魚反撲！」
雖然大獲全勝，古玄也沒有半點大意，發布下最後一道命令。
聽到這話，一個個修士，都像是下山的猛虎一般，眼睛發紅，跳上小船，朝著那大片的鯊魚屍體奔去。
那哪裡是屍體，分明就是一堆一堆的黃金！
一艘艘小船，如離弦之箭般飛奔過去。
「慫貨！還呆著幹什麼，趕緊去！一會兒寶貝都沉下去了！」楊逍被一個人推了一把，回頭一看，是秦洪。
心知他是執法隊員，楊逍硬著頭皮，跟隨人群上了一條小船。
此時此刻，人群氣氛雖然狂熱，但楊逍心底，還是有著幾分jing惕的。
回頭看，視線在甲板上轉移，不動聲sè尋找著唐鵬的身影，心中暗暗想到，若是在自己收拾戰場的時候，唐鵬從背後來一支驅妖弩……
想想，楊逍都覺得心底一片冰涼。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雖然這種時候，唐鵬若敢在背後放冷箭，絕對會引發眾怒，但也保不准他鋌而走險。
楊逍嘴角就有些發苦。
看來，隱瞞修為也不全是好處，雖然在廚房中幫自己逃過一劫，但現在，卻是又要身處險地。
「快點！」秦洪又是催促一聲，他自己也跳上一條小船。
嗯？
眼中閃出一絲驚喜，楊逍毫不猶豫的跟他跳上同一條船。
這種情況下，找條粗大腿抱一抱，還是可以的。
……
甲板上，唐鵬手持一具將近一人高的驅妖弩，又長又粗的弩箭，就搭在弓弦上。
只是，讓他暗暗冒火的是，楊逍那小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是不露頭，很難瞄準。
而且，他清清楚楚看到，楊逍竟然和秦洪在同一艘船上！
好jiān猾的小子！
唐鵬就有些無奈了，緊緊攥著拳頭，卻是根本不敢shè箭。
以秦洪的身份地位，若是真敢在後面放冷箭的話，絕對是死路一條。
別說是秦洪，就是古玄也饒不了自己。
「先饒過他這次！」
「吼！」
就在此時，一聲震耳yu聾的嘶吼忽然響起，嚇的唐鵬打個哆嗦，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
放眼望去，只見海面上驀然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海水像是沸騰了一般，止不住的翻滾。
漩渦中，隱隱可見森森白齒，是一頭張開大嘴的鯊魚。
這頭鯊魚，身長几百丈，浮在海面上，就像是一座小島，散發出一股子荒古、蠻橫的氣勢。
之前的那些食人鯊，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不點，像是大山腳下的一塊石頭。
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凶物？
唐鵬驚呆了，全身冷汗直冒，手中一松，驅妖弩落地，幾乎是屁滾尿流從船艙深處跑。
這種巨獸，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對付的。
只是，跑了幾步，他驀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海面，只見那些剛駛出去的小船，都是在漩渦中掙扎著。
楊逍也在其中。
「吼！」
巨鯊又是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巨吼，張嘴一吸，一條條小船，都是掙扎著，漸漸被它吸進口中。
唐鵬嘴角就噙上了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微笑，「別回來了。」
……
見到一條條小船被鯊王吞噬，古玄也是面sè大變，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不好，是食人鯊王！狡猾的畜生！該死！」
見到這頭巨鯊，古玄一下子明白過來。
他本以為，這是一群游散的鯊魚，是送到嘴裡的獵物。而到這時，他才發現，這不是獵物，而是一個圈套！
貌似……自己是被玩了！
這群食人鯊，竟然是誘餌，在鯊群下面，還隱藏著一隻鯊王！
鯊王是產生靈智的妖獸，很熟悉人類的狩獵流程，先派出一群炮灰，等死的差不多，人類船上派出冒險者收拾戰場時，它便恰到好處的從水下鑽出來。
獵物，獵人的角sè，馬上互換。
眼珠一轉，古玄很快想到了鯊王這麼做的緣由。
人類的血肉，是食人鯊胚胎最好的補品，古玄百分百可以確定，隱藏在水下的，是一頭懷孕的母鯊王。
只有處於懷孕時期的鯊王，才會對族人的死活不管不顧，甚至，以族人為誘餌來捕殺人類，為自己孩子的生長提供養料。
這種小概率事件，幾乎是萬中無一，沒想到，卻讓自己碰到了。
真是晦氣！
「所有人，急速返回！」古玄放聲大吼。
「秦洪！」
但，根本來不及了。
海面上的那個漩渦，已經把所有小船上的冒險者，全部吞噬進去。
楊逍和秦洪，也不例外。
把人吃光之後，鯊王飛快沉入海底。
海面上，很快風平狼靜。
噗！
古玄猛地噴出一口血，幾乎要昏厥過去。
粗粗估算一下，這一次，竟然是折損了將近一半的人馬，其中還有不少高階修士，甚至，還有自己的徒弟，秦洪！
心急之下，古玄真想跳進海中，去救人。
只是，也只是想想罷了……
海中是妖獸的樂園，唯有船上，才是人類的凈土。
一隻先天級別的食人鯊王，一旦入海，根本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就算不入海，自己也不一定是它的對手。
貿然下去，絕對是死路一條……
這就是出海。
這就是冒險。
腦袋掛在腰間，生死，只在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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