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腥魚
黃昏。
楊逍結束一天的練拳，把肚子填的飽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下等艙，剛進門，一股熱浪便撲面而來，臭烘烘的，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吆五喝六的聲音傳入耳中，還有不少人在賭錢。
搖搖腦袋，楊逍徑直朝自己的床鋪走去，環境雖惡劣，他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還能忍受。
拉起被子蒙在腦袋上，外界的聲音小了一點，楊逍閉上眼睛，就準備睡覺。
明天，還要練拳呢。
「小子，爬起來！」
似睡非睡之間，楊逍忽然聽到一個聲音，緊接著，身上的薄被被大力拉開，睜眼一看，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心中jing惕，楊逍一下子站起身來，瞪大眼睛，「你幹什麼？」
「吆，還挺橫！」壯漢哈哈大笑，「爺看你眉清目秀的，長的不錯，正好爺還缺個暖被窩的。小子，眼睛放亮點，成了爺的人，以後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這個壯漢，正是鐵柱。
中午時，他奉唐鵬的命令，本來是想給楊逍點顏sè看看的，沒想到進了船艙，卻發現楊逍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里裡外外找了好幾遍，卻是根本找不到。
第一天就把人跟丟了，鐵柱一口氣憋了整整一下午，現在見到楊逍，頓時找了上來。
聽到這邊的爭吵，不少人都是圍了過來，一個個笑嘻嘻的，都是看熱鬧。
新上船的冒險者，臉sè都有些驚恐，而老船員，則是眼神興奮，船上沒女人，還真有些饑渴的大漢經常這麼干。
雖然，冒險者之間嚴禁自相殘殺，但暖被窩這種事，對身體基本上不會造成影響，也就沒人管。
暖被窩？
看到這大漢臉上的刺青，楊逍心中馬上明白了，這人原先應該是個吃牢飯的，在牢房中，就有這種喜歡玩弄男人的。
只是，想不到，他會找到自己頭上來。
楊逍的拳頭，一下子就緊緊攥了起來。
「滾！」冷冷吐出一個字，楊逍沒有半點畏懼的盯著他。
鐵柱就笑了。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楊逍若是乖乖屈服了，他還真沒找不到動手的借口。
「小兔崽子，脾氣還挺大！」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巴掌，鐵柱就朝楊逍臉上颳去，又快又狠。
反正主人交代過了，要好好「照顧」一下這小子。
腳下微微後退一步，楊逍深吸口氣，手上自然而然的做出反應，打出一拳，正是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疊浪拳。
「還敢還手！」
巴掌還沒完全揮出去，見到楊逍這一拳，鐵柱戰鬥經驗也算豐富，大吼一聲，立即變招，五指合拳，手臂肌肉高高鼓起，轟出一拳。
轟的一聲，兩隻拳頭撞在一起，兩人噔的各退了一步。
「咦？力氣還不小。」鐵柱一聲驚訝，甩了甩拳頭。
他自小便是天生神力，力量遠超同齡人，雖然沒有經過正規鍛煉，但靠著這一身蠻力，也是所向披靡，打架從來沒輸過。
想不到，楊逍竟然能接住這一拳。
楊逍呲牙咧嘴，眉宇間也是有著一絲痛苦。
這大漢，真有一股子蠻力，自己和他對了一拳，骨頭像是裂開了似的。
不行，不能和他硬拼。
楊逍皺著眉頭思索。若是按他往常的xing子，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人這人打個你死我活，但現在在船上，楊逍不敢受傷。
要時時刻刻保持最佳狀態。
「再來！」揮舞著拳頭，鐵柱再次沖了上來。
龐大的身軀，厚重的拳勢，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泰山壓頂的味道。
圍觀的人大聲叫好。
鐵柱臉上不由浮現出几絲得意，大聲笑道，「小子，乖乖給爺暖被窩，這事還有商量，別逼的爺霸王硬上弓，小心你明天走不了路。」
人群笑聲更大，就連另一邊賭錢的人都暫時收了場子，圍過來看這場好戲。
楊逍低著腦袋，眼神隱藏在暗中，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閃現出一絲冷光，腳下卻是飛快退了十來步，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樣子。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裡？」鐵柱獰笑道，再次撲了上來。
楊逍似乎是被嚇到了，腳下一個踉蹌，很是狼狽的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旁人哈哈大笑。
鐵柱邁著大步，咚咚咚走來，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走到楊逍面前，伸腳就朝他胸膛踩去。
只是，下一秒，楊逍驀然動了。
像是一隻正在被老鷹追殺的野兔，後背幾條肌肉猛地發力，雙腿向上，猛地跳了起來，腳尖狠狠踹向鐵柱的胯下。
這一招並不是疊浪拳的動作，是楊逍偶然見到山裡的野兔被老鷹追殺時做出的本能反應，把老鷹眼珠子都蹬爛了。
老兔蹬鷹，這是自然界動物千錘百鍊的法門。
當時他就感覺很神奇，記了下來，偶爾也會練習幾次，權當是鍛煉背部肌肉。
剛才見這大漢力量強橫，身高腿長，楊逍腦海中靈光一閃，就想到了這招。
還真收到奇效。
「啊！」
襠部被狠狠踢了一腳，鐵柱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雙手捂著胯下，痛苦的彎著腰，豆大的汗珠，從腦門上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老子的卵！」
「卵！」
嘶……
一群看客們，齊齊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一個個都是用驚駭的眼神看著楊逍，胯下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涼意。
這少年，年紀不大，卻是好狠的手段。
看來也不是個善茬。
這大漢，估計是廢了。
楊逍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都看到了，是他先動的手。我不惹事，但，你們也不要惹我！否則……」
跨出一步，楊逍暴起一拳，重重打在已經喪失還手之力的鐵柱胸膛，疊浪拳幾重力道瞬息爆發，鐵柱頓時飛了出去，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鮮血，痛苦的嘶吼著。
「敢有下次，我打死你！」惡狠狠朝著大漢吼了一句，楊逍滿臉冰霜，大步出了船艙。
沒有人敢阻攔。
……
發生這樣的事情，楊逍也不想再在船艙中呆下去了，萬一自己睡著，有人來偷襲，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算是沒有生命危險，傷筋動骨，也不好。
在這危機四伏的海面上，還是一切以小心為重。
還是去廚房吧。
那胖胖的廚師，看起來人倒是蠻不錯的。
自己可以幫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兒，或許還可以多吃點食兒。
順路走去，沒過多長時間，到了船艙西北角的廚房，還沒進門，一股惡臭就撲面而來。
臭味入鼻，楊逍乾嘔一聲，差點把晚上吃的飯吐出來，那股子臭味，就像是發臭的鹹魚被丟到糞坑裡浸泡過一樣，噁心到極致。
廚房裡怎麼會有這股味道？
心中好奇，楊逍一下子推開門，映入眼帘的一幕，再次強烈震撼了他的視覺神經。
只見那個叫元寶的胖廚師，坦胸露ru坐在餐桌前，像是一座肉山。
飯桌上是一盤鹹魚，看起來早已壞了好長時間，表面都生了黴菌，只是被油炸的金黃，大概就是臭味的來源。
而他卻吃的津津有味，滿臉享受。
見到有人進門，元寶看了一眼，抹了一把油光發亮的嘴，不耐煩道，「大肚漢，怎麼是你？你來幹什麼？走走走，現在沒飯了。」
楊逍晚上足足吃了十幾碗米，元寶對他印象到也算深刻。
「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看元寶大哥你工作辛苦，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有求於人，楊逍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很是誠懇的說道。
元寶就有些驚詫，盯著楊逍看了一會兒，猶豫片刻，「那就留下來吧，不過我事先聲明，我可不給你報酬。有一點好處就是，廚房東西隨便吃。」
「行的，完全沒有問題。」
楊逍眉開眼笑，看到灶台上堆積如山的碗，小碎步就跑了過去，打水，洗碗，動作井井有條，不一會兒就收拾乾淨。
「傻小子，嘿！幹個活兒還高興成這球樣！」元寶咕噥一句，「過來，請你吃魚，元寶哥jing心製作臭死人鹹魚，別看聞上去臭，吃起來可香咧，又有嚼頭。」
楊逍臉sè一滯，頓感嘴角發苦。
那是人吃的東西嗎？
趕緊擺手道，「我，我晚上吃的有點撐，還有別的事兒么，我去做，消消食兒。」
瞪了他一眼，元寶倒是也沒強求，隨手指指旁邊的一個房間，「那裡面有幾筐魚，去給我倒到海裡面。」
楊逍啊了一聲，「為啥？」
「那是今天剛打上來的一群苦腥魚，真他娘的晦氣，出海第一天就打到苦腥魚。這種魚肉質又苦又腥，沒人吃的。你趕緊去倒了睡覺，我先走了。」
元寶咕噥一句，寶貝的端著一盤臭魚乾，一步三搖的出了廚房。
苦腥魚？
楊逍眼神有些恍惚。
自己小時候跟著父親打漁時，聽說過苦腥魚的名兒，也親眼見過，是一種很肥大肉很多的魚。
只是，它的肉卻是又苦又腥。當時自己還問，為什麼會有魚長成這個樣子，這怎麼給人吃呀？
父親說：魚兒辛辛苦苦長出來，不是為了給你吃的。
楊逍清楚記得，說這句話時，父親低頭看著大海，語氣和臉sè都很奇怪，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所以，即便是過去這麼長時間，楊逍還是牢牢記住了苦腥魚這個名字。
推門進了房間，寬敞的儲藏室中，掛著不少晾曬好的魚乾，牆角擺放著幾個將近半人高的竹筐，大概是裡面有魚在掙扎，打的竹筐啪啪作響。
打開蓋子，楊逍看了一眼，整整一筐肥大的苦腥魚，都在不停的跳躍著，奮力掙扎。
就在這時，楊逍忽然感覺胸膛有點發熱，像是灼燒般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腦海中陡然冒出一陣衝動，口水直流，彷彿，這一框苦腥魚，是萬金難求的珍饈一般。
楊逍胸前，忽然冒出一道蒙蒙的青光。
顫抖著手，解開胸前衣扣，他呆住了。
是暖玉螺。
它發出幽幽的青光，迷濛，深邃，讓楊逍感覺，它似乎是在渴望著什麼。
青光越來越盛，驀然產生一股極為強烈的吸引力，所有的苦腥魚，掙扎著，跳躍著，一條接一條被吸入青光之光，很快便沒了蹤影。
楊逍目瞪口呆。
而就在這時，楊逍恍然察覺，從胸膛出，生出一道極其微弱的暖流，緩緩流過經脈，流過肌肉，流過骨節，流過全身每一處地方。
可以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乾涸許久的土地，近乎貪婪的吸收著這道暖流。
被它滋潤過的地方，似乎……變得強韌了一些。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隨著一筐苦腥魚被完全吃光，青光飛速散去，楊逍怔怔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暖玉螺可能有些奇妙之處，但楊逍想不到，竟然會是在這裡應驗了。
它喜歡吃苦腥魚？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楊逍如法炮製，飛快打開另外幾筐，果然，同樣的流程，那青光又冒了出來，把全部的苦腥魚紛紛吸了進去。
整整五筐苦腥魚，全部被青光吞噬，楊逍的身體，受到五次暖流的滋潤，楊逍感覺到一陣極端的舒爽，全身上下都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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