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趁亂矇混過一關
戌時。
天色已黑,寨門內外燈火通明。
賊人押著難民慢吞吞地走向寨內。
難民們相互攙扶著,婦孺們臉上滿是驚慌之色,啜泣聲不絕於耳。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賊人的家眷們熱鬧地聚在寨門旁迎接,歡聲笑語不斷。
這寨子的前區頗為寬敞,但除了主道尚算乾淨,其餘地方皆骯髒至極。
早先被劫持來的兩百餘難民被分成了數堆人,並以簡易的矮柵欄相隔。
他們的神色複雜,麻木、悲哀、無奈,皆有之。
看到新來的難民,他們也只是無聲嘆息,臉上並無太多同情之色。
更有一些被關押了一段時日的青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家人,還幫著賊人一同看押今日新抓來的難民。
唐世勛此時正站在岳三水身後不遠處。
他蓬頭垢面,低垂著眼帘,冷靜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而岳三水正在點頭哈腰地跟一個老賊說著話。
這老賊雙目銳利,身形健壯,背上背著弓箭。
岳三水曾告訴過唐世勛,大當家有個最得力的手下,那就是負責斥候的楊大義,箭術頗為不錯,想來就是此人。
由於岳三水一直負責放哨,也算是這楊大義的手下。
唐世勛此時倒不擔心岳三水會向楊大義揭發他。
他和岳三水是一同趁亂出現在山寨的前區,且楊大義一眼便看到了他們二人。
若楊大義發現唐世勛是冒充的,岳三水也沒法自圓其說。
而岳三水正在跟楊大義解釋為何要擅離職守,至於如何解釋,之前他也曾跟唐世勛商議過。
只見岳三水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將一錠銀子塞給了楊大義。
楊大義眼中一喜,隨後故作矜持地拍著岳三水的肩膀點了點頭,看來不僅沒有懷疑他,似乎還對他頗為讚賞。
誰知,這時有人在寨門處喊了岳三水的名字,還對他招了招手。
只見那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臉上還有兩道刀疤。
岳三水心中暗罵,還以為能矇混過關了,誰知又橫生枝節。
但那招呼他的人乃是二當家熊爺,他哪敢不過去?
好在之前唐世勛有考慮過這等突發情況,因此兩人早已將定好的說辭記在心裡。
想及此,岳三水不禁心中暗贊,他臉上故意裝作無奈之色,對楊大義告辭後向寨門跑去。
「哼!」
楊大義的神色很是不悅,他對熊爺突然叫岳三水過去感到很不滿。
畢竟,岳三水也算是他的手下,何況他也看不慣囂張跋扈的熊爺。
唐世勛見岳三水被熊爺給叫走了,而楊大義則看著他,他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他收斂心神,微駝著背,憨笑著小跑到楊大義身前施禮:「見過楊大哥。」
「嗯。」
楊大義微微頷首,眼中滿是嫌棄之色。
對於這個整日里蓬頭垢面的山鼠,他一向都看不上眼。
山鼠放哨時還算機靈,是個堪用的手下,但楊大義平常可不太願意靠近這個不修邊幅的怪人。
「山鼠,你他娘的天天不洗澡,你家婆娘怎受得了你?」
楊大義一臉鄙夷地睨了唐世勛一眼。
突然,他聞到唐世勛身上散發出的異味兒,忙捏著鼻子走開了兩步。
唐世勛看得心中暗笑。
之前岳三水跟他說,這楊大義的鼻子很靈,對於刺鼻異味極為反感,因此特意給唐世勛的衣服上抹了些奇怪的味兒,看來效果不錯。
當然,美中不足的是,岳三水之前還沒向楊大義解釋完,因此楊大義並未離去。
唐世勛也不敢胡亂先開口,他可不知道岳三水已經跟楊大義說到哪兒了。
因此他臉上依舊掛著憨笑,靜待楊大義繼續發問。
楊大義捏著鼻子皺眉問道:「三水說,你們倆在後山那片大沼澤的外圍發現了甚寶藏,此事當真?」
「當真!」
唐世勛故作警惕地看了看左右,低聲道:「小的親眼見到那棵大樹下埋了好幾箱的寶貝!楊大哥您看,這銀子便是小的從那兒拿的。」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故作依依不捨地遞給楊大義。
「快收好!」
楊大義險些破口大罵,這混蛋怎的敢當面給他銀子?若是讓二當家等人看到如何是好?
想到剛剛岳三水不著痕迹地將銀子塞給他,多懂事啊!哪像山鼠這蠢貨?
他低聲喝道:「莫要給老子!那藏寶貝的地方你和三水可還記得?」
「記得,小的記得!」
唐世勛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貪婪之色,並趕緊將銀子藏入袖中。
看著唐世勛這等小人行徑,楊大義忍不住冷哼一聲,敢情這混球是壓根不想把銀子給他啊?
但他此刻更在意的可是那些寶藏,於是低聲問:「可有其他人知曉?」
唐世勛連忙搖了搖頭,還故作忠心地憨笑道:「楊大哥,小的和三水哪敢跟別人提起?此事我倆只告訴了您!」
楊大義一臉讚賞地拍了拍唐世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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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混球臭是臭了些,但能有這等忠心的手下,他自然也不好再面露鄙夷之色。
「楊大哥,小的還從那些箱子里發現了……」
唐世勛欲言又止地舔了舔嘴巴。
「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吞吞吐吐的。」
楊大義的好奇心已被勾起,面上還故作熟絡地輕輕擂了世勛一拳。
「是是是!」
唐世勛憨笑一聲后,故作警惕地看了看左右,低聲道:「楊大哥,您還記得上個月時,嫂子丟失的那件翡翠金簪嗎?」
「嗯?」
楊大義神色頓時一變。
他如何不記得?那可是他母親的翡翠金簪,當年他和他夫人喜結連理后,母親將金簪傳給了他夫人。
兩年前,他帶著夫人跟大當家等人一同逃難,無論再艱辛,他夫人都始終藏著金簪。
然而在上個月時,他的住所不知被哪個殺千刀的狗賊給行竊了,那金簪也消失不見。
難道,金簪竟是被人給藏在後山的大沼澤外?
唐世勛心中暗笑,他又故作神秘地低聲道:「不僅如此,還有大當家的那隻白玉杯,三當家的女兒的金絲香囊,還有四當家的夫人的玉鐲子等等,這幾個月寨子里失竊的寶物幾乎都在那兒!」
「啊!」
楊大義忍不住一聲低呼,他已經從唐世勛的話中聽出了端倪。
因為唐世勛唯獨沒有提到二當家熊爺被偷的東西。
這幾個月山寨的後區遭了數次盜竊,熊爺自然也丟了幾件好寶貝。
楊大義等人自然知曉,竊賊定是自己人,但卻不知究竟是誰。
難道熊爺是在賊喊捉賊?
唐世勛說完后,恭敬地低著頭。
當岳三水商議如何解釋擅離職守的說辭時,曾悄悄告訴世勛,他和他的幾個本家兄弟近幾個月里,在山寨的後區偷了好些寶貝,並藏匿於大沼澤那一帶。
只要他們說是聽了傳聞去尋寶,並將這些寶貝是何物告訴楊大義,楊大義定然不會再追究兩人擅離職守之罪。
而唐世勛則讓岳三水告訴他幾件關鍵的好物,並交待不說二當家的失竊物,如此一來,楊大義定然會疑神疑鬼。
果然,楊大義一直沉吟不語,神色也是驚疑不定。
此時整個山寨前區都鬧哄哄的。
一個小賊跑過來跟楊大義見禮,說是大當家有請。
楊大義低聲跟唐世勛約定明日便去找那些寶藏,隨後轉身離去。
唐世勛看著楊大義的背影,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目前來看,他的潛伏計劃實施得還算順利。
「山鼠。」
這時,唐世勛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他轉過身來一看,心頭頓時一緊,這人是誰?
只見一個身材枯瘦,穿著灰袍的中年男子走到了他身旁。
在其身後還跟著兩個賊人,三人都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
這男子留著山羊須,手中還拿著一個賬本。
唐世勛心中發苦,難道是這山寨里的賬房先生?只是,岳三水為何沒向他提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