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樓樓主（4）

龍莫道見紫玄轉醒，再一次感慨他非人的恢復能力。

「身體感覺怎麼樣？」龍莫道握住紫玄手腕把了一下——比方才平穩多了，「你之前就感覺到身體有異樣吧？為什麼不說？」

紫玄卻答非所問：「龍莫道。」

這一稱呼顯然是把前面樓主還提醒到的「不可提及龍姓」的禁忌拋開，第一次聽到紫玄叫他得名字，龍莫道明顯懵住了：「你說什麼？」

「我見過你。」這次紫玄對上了他的眼睛，「很久以前。」

開什麼玩笑。龍莫道尋思紫玄本就記憶錯亂，估計被什麼靈力一衝腦子記憶更亂了。

就算是很久以前他也只不過是凡界一個走方郎中，偶爾算命多賺份錢，又怎麼可能見過紫玄這個怪脾氣的。

「呦醒了，正巧來吃點。」樓主端著個盤子進屋擱在桌上，盤子上面三碗麵條還在散發著熱氣，並將手中的藥瓶拋給龍莫道，龍莫道一把接住，樓主道，「我們這邊沒什麼資源，稀罕的也就這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紫玄起身從龍莫道手裡接過的藥瓶打開聞了聞，搖了搖頭：「普通的藥丸，沒什麼用。」

樓主瞪圓了眼：「看不出來你小子還知道不少啊。」

紫玄將藥瓶遞給龍莫道：「耳濡目染。」

「你記憶恢復了？」龍莫道驚道。

「沒有。」紫玄的話並不多，因此在得知他什麼也沒想起來時龍莫道便也沒再細問下去。

但可以肯定的是紫玄還是有些許記憶的，所謂耳濡目染，也是曾經自己留下的一個記憶點。

「失憶？」那邊的樓主已經先坐下吃上了，聞言含著一口面抬頭，說話含糊不清的，「天罡樓內有一處池叫『憶夢池』，據說浸入其中就能想起忘記的事了。」

「只不過啊。」他把面咬斷嚼了幾下咽了下去，繼續接道，「我沒試過，但是你可以帶你這小兄弟試試。哎呀你倆發啥愣快過來吃啊，這草澗子老稀罕的靈草拿來下面一絕，你倆再不來吃可就坨了啊。」

說完，樓主又埋頭乾麵，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看得出方才確實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

龍莫道本想拒絕，雖然已經半天未曾進食，但他從小的經驗讓他並不會輕易接受他人給予的食物。而眼下樓主如此幫助他，並沒有讓他心中的警惕少去幾分。

但紫玄卻起身坐在那布滿裂縫的桌上端起一碗面吃了起來，龍莫道見狀，猶豫了一下，也一同坐在一邊小心吃起麵條。對於紫玄的信任感是莫名的，但龍莫道就是莫名覺得只要紫玄在身邊，自己就不會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暗示，龍莫道覺得自己吃下這碗面之後身體通暢的許多，有種身心洗滌之後的清透感，加上兩天一夜的疲憊，不知何時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恍惚間他再睜開眼，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僅胸前的玉墜發著幽暗的光。龍莫道茫然環顧四周，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裡。緩行、疾走、奔跑，但不管往哪個方向，四周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除了一片黑暗，他什麼也看不到。

他明明記得自己好像還有什麼事情要做，但一瞬間什麼都想不起來。本想拿出羅盤看能不能辨出方向，卻發現布袋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龍莫道難得有些慌了——無從辨認方向，四周黑洞洞的再看不到任何東西，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喂，有人嗎？」龍莫道喊了一聲，但卻連回聲都不曾有，似乎是被這漫無邊際的黑暗吞噬。但他不死心的繼續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亮光，遠遠的，忽明忽滅。

漫無目的地走著，原本就覺得有點乏了，突然出現的亮光打足了龍莫道的精神，原以為找到的是出口，但跑上前去竟只是個懸在半空的光球而已。

這個光球驅散了龍莫道身周的黑暗，龍莫道卻提不起勁，反正找不著出口離不開這裡，索性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閉上眼睛打算先睡一覺，什麼大事醒來再說。

可這光球像是活物，繞著他上下雀躍，忽明忽暗使得龍莫道閉著眼睛也覺得閃忽，他略有不耐地皺眉睜眼坐起身，抬手一把精準抓住了那晃悠來晃悠去的光球。

那一瞬間，一股暖流順著掌心一路流到龍莫道心脈，通向四肢百骸。

「那我叫你小石頭好不好。」一個軟軟糯糯的稚童聲在龍莫道耳邊響起，龍莫道神經一提四處張望，可除了他還是空無一物，沒有任何聲源。

這個聲音，好像就出現在他腦子裡。

「那就替我好好活下去吧。」又是一個少年音乍響，這分明是離別終言，卻溫柔的彷彿能滴出水來。龍莫道篤定了這樣的聲音他在哪裡聽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聽過。

一向冷靜的龍莫道第一次控制不住慌了神，不斷對著四周喊道：「你是誰？出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到底是誰？你是誰啊……」

「我是你的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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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驚醒了龍莫道。他一睜眼便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了床上，側頭看到樓主一臉壞笑站在他床邊，手中支棱著一把扇子。

幾縷青絲隨意綰在腦後，一片琉璃鏡掛在鼻樑上，身著青衫，若有若無的木檀香，倒有幾分文士模樣，與之格格不入的是腰間懸挂的酒壺，上面刻著「桂序」兩字，應當是這酒壺名稱。樓主這般打扮一番，龍莫道一時間沒認出這樣的傢伙是昨天那個穿著粗布衣哈腰的酒樓夥計。

視線又偏移到樓主身後的窗外，已然日上三竿，想到剛剛竟只是做了一場夢，龍莫道恍惚了一下，這一覺自己竟睡了這麼久。

「你怎麼進來了？」龍莫道半坐起身看著樓主，暗道果然人靠衣裝，這麼一行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正經不少。

「剛剛路過你房間聽到你說話還以為你醒了就進來看看，結果是在說夢話。」樓主合上扇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向外走去，「醒了就趕緊梳洗準備出發咯。」

邊走邊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麼。」

龍莫道見樓主離去，拭了一下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些，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臉上竟有幾道淚痕。

真怪。

龍莫道愣神，回想起那場夢，他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夢中的情緒一如反常，那聲音的主人又是誰？

匆匆下樓，紫玄和樓主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紫玄身著紫襟，半束著發，斜倚在房柱上輕闔著眼，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模樣。

樓主沖著他揮手：「小稻子快準備下出發啦。」

紫玄這才抬眼往龍莫道的方向看去。

龍莫道聽到這另類稱呼差點腳下一滑，但還是依言快步下樓。

樓主將自己店門鎖上，一手勾搭著龍莫道的肩膀，一手高舉搖晃著：「出發咯！」

而紫玄則是抱胸默默跟在龍莫道的身側，三人的背影離那酒樓越發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