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與君長訣（5）

「你在對無塵做什麼？！」大門猛然被人一掌拍開，下一瞬一個巨大身影席捲而來，無塵見狀大吃一驚，連忙擋在龍青楓身前。

「趙赤！」

手持巨大飛鏢武器霍然停在無塵面前，靈氣自兩邊炸開，趙赤連忙將武器收回將無塵一把扯了過來：「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無塵對上趙赤的眼睛，也許是久違的重見光明，他看著趙赤許久，就是連趙赤都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你……你能看見了？」

無塵猛地收回視線連連後退，跌撞在龍青楓懷中被他輕輕扶住。

無塵捂著眼睛身體在輕輕顫抖：「疼。」

龍青楓手掌溫柔覆在無塵的眼瞼，聲音輕柔：「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想法。」無塵抬頭看向龍青楓，「我看見了想法。」

龍青楓輕笑著，手中白紗重新系在了無塵的眼睛上：「我所用非靈力非仙道，你的這雙眼睛在未入神道之前還是少用為妙。」

無塵沒有掙扎，任由龍青楓繫上白紗，昂著頭不解問道：「可是為什麼，龍青楓，我看不見你的想法。」

「因為我已經無所求無所欲，心中沒有想法，你自然什麼也看不見了。」龍青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給予回答，在將白紗系好后，抬眸看向站在對面的趙赤。

「龍青楓……」聽到這個名字，趙赤面上表情明顯震住了，「你就是龍青楓。」

龍青楓沖趙赤粲然一笑：「好久不見，沒想到當日斗獸鎮一別，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只是沒想到當年助你脫離一道枷鎖，如今你又為自己戴上一層枷鎖為這龍門效命。」

這個笑容大抵上是趙赤最無法忘記的，此刻他完全能夠將龍青楓的模樣與多年前在斗獸鎮中的那個小少年重合在一起。

「能留在龍門是我之幸事！」趙赤連忙說道。

也許是他眼中的赤誠太過耀眼，龍青楓愣了片刻才輕笑著緩緩說道：「是嗎……那日後恐怕也需要你替我多多打點龍門了。」

無塵見這二人似乎十分相熟，不禁好奇問道：「我之前就聽趙赤提起過你，沒想到你們真的認識。」

「舉手之勞的情分罷了。」龍青楓笑著摸了摸無塵的腦袋。

「是救命之恩！」趙赤忽然跪在地上沖龍青楓磕了個頭，他健碩的體型如此跪在龍青楓面前顯得十分違和，「當年你匆匆離開后我就來到雲歸四處尋找你的下落，終於得知你是來自龍門之後，我便直接留在這裡只等再見上你一面，哪怕之後無數人傳言你已經身亡，但我知道你這樣一個能夠在斗獸場來去自如的仙人一定不會輕易出事！」

趙赤的一番話並沒有讓龍青楓心中感覺到竊喜，回想當年本想救濟諸多孩子於水火之中，但如今他們卻無一不是早早殞命，心中只有無盡的遺憾和虧欠——

他哪裡是真的無欲無求，不過是所欲所求皆已覆滅罷了。

他勉強笑了笑，正欲上前將趙赤從地上拉起來時忽然一把摺扇橫掃而來，龍青楓不得不往後退開半尺躲開了那把摺扇。

「你有什麼臉還敢回來這裡。」江憶在看到龍青楓的那刻面色陰沉，一股靈力直撲龍青楓而去，卻被他微微一側身輕巧躲開，靈力落在身後尚搭建起來不久的屋檐上，屋瓦碎木濺落在地，一瞬間烈火四起，將整個屋子吞噬其中。

這一變故來得猝不及防，即便是無塵和趙赤都沒有反應過來。

「江憶！你瘋了嗎！」無塵喜歡待在這裡正是因為這裡曾是龍青楓和紫玄第一次帶他回家的地方，如今竟是被江憶一團火燒得殆盡，讓他心中如何不惱？當即便要衝上前卻被龍青楓一把拉住。

「沒事的。」龍青楓輕聲說道。

這幾年無塵一直都在江憶身邊，因此他心中再如何埋怨龍青楓也不會將這無名火牽扯到無塵身上，他藏於袖中的手隱隱發顫，但還是竭力壓制住自己的聲音對無塵說道：「無塵，過來。」

若只是聽聲音，無塵還真聽不出江憶語氣中的憤怒，可偏偏他看見了江憶悲憤的面容和他身後沉默的姜承皓。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無塵突然出聲詢問，「江憶，你不是去找莫璃嗎，她人呢？」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趙赤留在龍門中也有數年之久，從來只見江憶談起龍青楓時的驕傲，卻從未想過會有一日他會對他出手，因此此刻就是連他都隱隱感覺到了事態的不對。

「江憶，你說話！」無塵年紀小，在平日里大家照顧他都會多一些，也因此讓他養出了些性子，可他這句話落下仍舊沒有得到江憶的回應，反而是龍青楓緩緩鬆開了手。

「龍青楓？」

「小無塵，你的眼睛已經治好，我便也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龍青楓笑了笑，見他要離開無塵當即抓住了他的手：「你不是說不會再離開嗎？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你不留在這裡還能去哪？」

「無塵，放開他！」江憶這一次沒再控制自己的情緒怒吼，無塵不明所以也出聲大聲質問：「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不是最希望看到青楓的嗎，每日每日都在尋找他的下落，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來為什麼要趕他走！」

「所有人都死了！」江憶大步上前一把拉過龍青楓的衣襟將他往一邊撇去一把按在了無塵的肩頭，「阿璃死了！掌柜死了！阿姊死了！所有雲螭鎮的村民全都死了！無塵你還不明白嗎，就是因為他！你告訴我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他！他根本就不配留在這裡！」

「阿楓……」龍莫道看著低垂著頭無言的龍青楓，他總覺得這樣悲傷的表情從來都不適合出現在龍青楓的臉上，可偏偏他生命中似乎並沒有多少能讓他真正能夠開心的事情。

「對不起。」

「你的對不起救不回任何一個人！」江憶怒言，「你什麼事情也不說，從來不與我們商量，消失這麼多年杳無音訊你從來沒有想過回來看看我們，憑什麼活著的人是你！你怎麼不去死！」

「夠了！」無塵冷聲打斷了江憶將他手從自己的肩頭移開，「龍青楓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既然你不願看到他，我便和他一起走！」

無塵快步走上前抓起龍青楓的手腕便往門外走去，與姜承皓擦肩而過時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滾！離開了這裡就不要回來！」江憶猛然將腰間上的桂序往龍青楓離開的背影上狠狠一砸，卻只砸中了剛好關上的大門，許是因為憤怒之後的悲傷湧上心頭，他蹲坐在地掩面痛哭。

「江憶……」

「都怪他，明明都怪他……都是因為他……」江憶的哭聲斷斷續續，「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只有一句道歉，為什麼就這樣走了，龍門對他而言真的沒有一點意義嗎？」

趙赤看著江憶這般模樣，沉默不語從另一邊離開，姜承皓見狀叫住了他：「趙赤，你也要走嗎？」

「我不走。」趙赤沉重的聲音落地有聲，「我答應過龍門主，留在這裡，替他護好龍門。」

「但我卻有點看不起你們了。」趙赤回頭看向姜承皓，「惡語傷人六月寒，你們應當算是他身邊最親近的朋友卻如此惡語相向，他心中的難過不比你們少一分，你們卻將所有罪責和怒火發泄在他一人身上，我覺得，你們配不上為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