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機變（二）對酒
上古龍神的傳說已經流傳了幾千萬年，這個世界也再沒出現過第三條神龍。亘古以來的悠悠歲月如若再有神龍降世，那必將是震動玄幻世界的驚天大事！
中土世界的凡間生靈會焚香膜拜，蜀山崑崙甚至玄幻城也會感念龍神救世的恩情，心懷敬意。妖族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神龍，為祖妖皇報萬世深仇；孤懸冥海的魔宗更會使盡手段將神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再度臨世的神龍與幾千萬年前力斬妖皇，拯救世界的龍神大人有著同等的實力，那自然是俯瞰玄幻世界萬物蒼生的至高存在！但若是再世神龍實力偏弱，或者是尚在成長中的龍神後人，那麼它的出現毫無疑問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即便是所謂的修真正派蜀山崑崙亦難保不會暗藏私心，竭盡所能將再世神龍收伏招攬，更遑論亦正亦邪的玄幻城了。總之假如神龍再次臨世，且沒有翻天覆地，凌駕於眾生之上的絕頂實力，那麼它必將成為正邪雙方重啟戰爭的導火索，必將給玄幻世界再次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而龍一竭力隱藏龍神傳人的真身本相，就是因為擔心自身的實力太弱，非但無法鎮魔降妖，反而會給玄幻世界帶來無窮無盡的災禍……
但是這位隱匿在「碧落淵」中的絕頂高手卻幾乎一語道破天機，甫一見面便察覺到了龍一異於常人的神獸氣息！
這神秘高手的實力絕非龍一能夠望其項背，如今只能寄望於這銀髮修者在說到天羅時流露出的親切，希望他真的是天羅的故友，能夠保守龍一的秘密，網開一面。
「小子，你和天羅那個老傢伙是什麼關係？」
「晚輩與天羅長老的傳人方吹雪親如兄弟，從這方面來說，他老人家就是我的爺爺！」龍一直接道出了大方的姓名，正是為了試探來人與天羅的親疏關係。
結果龍一果真沒有失望，身上一松，束縛周身經脈骨骸的強大力量驟然離去，那銀髮修者流露出溫和的笑意說道：「原來你就是老混蛋曾經提起的那個小傢伙，吹雪唯一的好朋友，難怪你身上流露出的並非是人類的氣息。」
身上的壓力消失了，「碧落淵」中奇詭的威能竟然也消失了，龍一渾身說不出的舒暢，這一切顯然是面前這位神秘強者的神通所為。
龍一施禮道：「晚輩拜見長老！」敢把天羅稱為「老混蛋」的毫無疑問只有「長老院」的那些老傢伙。
「小娃兒不必多禮，你和老混蛋有舊，咱爺們也算是自家人，不用扯什麼虛禮！」這位天羅的故人言語間十分粗豪，說起話來直來直去，似乎甚為不喜繁文縟節，「這裡說話乾巴巴的沒什麼味道！呃……你會喝酒嗎？」
龍一坦然道：「晚輩常常偷喝院長釀的好酒，現在身上還藏著兩瓶！」
那神秘高手眼中精光一閃，興緻勃勃的說道：「東方冉這小子的藏酒一向是有口皆碑的！老夫也有許多年未曾品嘗啦……咱爺倆邊喝邊聊怎麼樣？」
龍一笑道：「求之不得，固所願也！」
「切！別在這泛酸了，趕緊走！」神秘高手牙疼似地一撇嘴，拉起龍一向「碧落淵」底電射而去……
粘稠濃郁的紫氣懸浮在頭頂上方，「碧落淵」底竟是碧草如茵，微風徐動。與上面恐怖詭異的景象截然不同，令人心曠神怡。
一老一少席地而坐，龍一取出一瓶「奼紫嫣紅」遞了過去。
那神秘強者打開瓶蓋，深深的吸了口氣，眉飛色舞的連聲贊道：「好酒！好酒！」垂涎欲滴的神情溢於言表，小心翼翼的淺嘗了一口，眯著眼睛一副回味無窮的摸樣。
龍一心中暗笑：「看來這位倒是古越老師的知音！」
那神秘強者意猶未盡的又喝了一口，卻戀戀不捨的將瓶蓋塞好，收入懷中。
龍一奇道：「前輩怎麼不喝啦？」
「如此好酒老夫要留待日後慢慢品嘗……」神秘強者咂了咂嘴，銀眉微聳，神情古怪，顯然是強自壓抑著洶湧如潮的酒癮，「老夫枯守這『碧落淵』已不知有多少歲月，除了天羅那個老混蛋之外，便是千年也不見得能與他人見上一面，更不用說得以品嘗如此佳釀了……唉……如今連老混蛋也不在了，不知道還有誰會記得老夫，聊解這孤獨的歲月啊！」說到最後，那張威猛豪邁的面容布滿了悲傷與落寞。
龍一胸中一熱，眼角微濕，取出最後一瓶「奼紫嫣紅」雙手奉上，微笑道：「這瓶酒也送與前輩，如果前輩不嫌棄，晚輩日後便從院長那兒多偷幾瓶好酒來探望前輩。」
那神秘強者一把抓過奼紫嫣紅，喜得眉開眼笑，如獲至寶，笑呵呵的說：「好小子，說話可得算數，別讓老夫等得太久啦！」
龍一笑道：「前輩……」
神秘強者一揮手打斷了龍一：「別總是前輩前輩的，聽著彆扭！老夫叫『蕭銀月』，和天羅那老混蛋一樣是親如兄弟！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蕭爺爺吧！」
「蕭爺爺！」龍一大大方方的應道。
蕭銀月登時大喜，撫髯大笑！一翻手不知從哪兒取出一個大酒罈和兩隻大海碗，拍開泥封，頓時酒香四溢！雖然比不上「奼紫嫣紅」這等世間極品，卻也是獨具風味的上等佳釀！
「你那極品美酒爺爺留著慢慢喝，這壇老酒雖然粗劣，到適合咱爺倆開懷暢飲！來吧小子，陪爺爺一醉方休！」
龍一也不客氣，抄起酒碗與蕭銀月一碰，大聲道：「干！」說完一飲而盡，將點滴不剩的空碗一亮，目光炯炯的看著蕭銀月。
蕭銀月樂壞了，一挑大拇指：「好小子，痛快！」言罷一口喝光了碗里的美酒，也把空碗一亮，老少二人一起哈哈大笑！
二人喝了半晌，當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蕭銀月大呼過癮，龍一也是酣暢淋漓！爺倆兒喝得無比快意，愈發的親切……
「爺爺您守在這裡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出去看看呢？」
「俺的乖孫子，不是爺爺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酒興盎然的蕭銀月無奈的說道，「當年俺犯了大錯，被祖師爺罰到這『碧落淵』苦修，嚴命俺不到功成之日，絕不能擅自離開『碧落淵』！」
龍一的腦海中閃過古情天胖乎乎的身影，心中也是頗為思念那位和藹可親的蜀山創派祖師。有心喚出古情天的聖劍給蕭銀月看上一看，無奈「星哥」架子太大，對龍一靈魂傳音的請求根本不予理睬。當下又不是與人對戰之時，龍一也是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個性極強的「阿星」繼續睡大覺去了。
蕭銀月被困「碧落淵」看似是古情天對他的懲罰，實際上能在這詭異的深淵中修鍊絕對是難得的機緣！想必古情天一定是極為看重蕭銀月的資質潛力，說不定還親授了什麼不傳秘技，否則憑當年的蕭銀月也不見得有這個實力承受「碧落淵」深不可測的滔天威能……
正當龍一胡思亂想的時候，蕭銀月問道：「你小子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幹什麼？冒冒失失的找死嗎？」
龍一心知若不是有蕭銀月護著，自己說不定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危險呢！既然那個神秘的聲音指點自己前來「碧落淵」，必有隱含的深意……說不定蕭銀月就能幫助自己找到前往「妖域」的辦法。當下老老實實的將「論劍會」的巨變，方吹雪的重創，花想容的傷逝，神秘人的指點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蕭銀月。
聽著龍一的訴說，蕭銀月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等到龍一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蕭銀月沉聲道：「帶走吹雪的應該是不笑那個老小子，算這老傢伙念舊情，保住了老混蛋唯一的傳人……」聽蕭銀月這麼一說，龍一完全不再擔心方吹雪的安危——看來蕭銀月對那個救走方吹雪的前輩高人有著絕對的信心，而且他口中提到的「不笑」應該與天羅頗有淵源。
蕭銀月冷哼一聲：「哼！神秘人？蜀山知道『碧落淵』秘密的人不就是那幾個老不死的？！還裝得神秘兮兮的，裝你***大瓣兒蒜！」言語間怒氣沖沖，似乎對那個神秘人大為不滿！
龍一看著蕭銀月氣呼呼的連連喝酒，也不敢出聲，只好悶聲相陪。
蕭銀月連喝了幾碗，這才呼出一口長氣，臉色稍緩：「你小子回去吧，『妖域』不是那麼好去的！」
龍一聞言知意，曉得去「妖域」的方法必和「碧落淵」有關，當下跪拜於地懇求道：「蕭爺爺，若是容兒不能復生，孫兒亦不能獨活！請爺爺遂了孩兒的心愿吧！」
「千機變……千機變……快二十年啦，沒想到這麼快就再次聽到了這三個字！唉……」蕭銀月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虛空，不勝唏噓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