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路

「二位大哥，我是廣南農業大學的研究生，正在寫一篇關於秀江鎮龍蝦養殖方面的論文，有許多問題想向兩位大哥請教，我們方便互相加個微信嗎？」

徐雨萌一臉真誠的說。

人不能太老實，該撒謊的時候還是要撒謊，要不怎麼有善意的謊言一說呢。

徐雨萌發現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一點沒紅，她暗自腹誹：莫非自己天生就是個當演員的料？

徐雨萌是大學剛畢業就考的選調生，如果他繼續留在京都大學深造的話，那時候正好研究生要畢業，他說自己是廣南農業大學的研究生，從年齡上來說正合適。

年輕漂亮的女孩總是更容易取得人們的信任，何況徐雨萌穿著得體，一臉的正氣，一看就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女孩，看上去確實有些像大學生模樣，為首的大哥毫不猶豫的點頭說：「妹子，沒問題。」

兩人掏出手機，互相加了微信。

「二位大哥，我姓徐。」徐雨萌自我介紹說。

「我叫江南，他叫江北，都是秀江鎮秀江村的，在龍蝦養殖方面，不是吹牛，在整個秀江鎮，說起我們兩個，沒有人不知道的。」說完還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說：「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我們兩兄弟倒霉也倒在會養龍蝦上。」

徐雨萌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兩天一定要抽時間去拜訪一下江南和江北兩兄弟，便安慰她們說：「江大哥，我們還是要相信黨和政府，你們的問題一定會妥善解決的，你們近期不會外出打工吧？我想抽時間登門拜訪。」

從徐雨萌的話里，江南知道，自己剛剛和江北說話的時候，後面的這位女孩子肯定都已經聽到了，便點點頭說：「雖然我們兩兄弟想去打工，但還沒有那麼快，最少還要等一個多月吧，得把蝦池給平了，恢復成農田的模樣再出去打工。」

「江大哥，那好，我這兩天就登門請教。」

「沒問題，你儘管來。」農村人樸實、熱情，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江南十分豪爽的應承說。

徐雨萌正和江南說話間，班車猛然顛簸起來。

坐他並排正眯著眼閉目養神的年約50左右的男人自言自語的發牢騷：「媽的，什麼破路？我閉著眼都能知道到秀江鎮地界了！」

徐雨萌望望車窗外，馬路邊有一塊碩大的指示牌，上面果然寫著秀江鎮幾個字。

再看馬路，路倒是柏油路，看樣子還新修不久，但就是坑坑窪窪，所以班車走的就像波濤上面的小船，一上一下顛的不行。

「大叔，您真神了，我看您剛才一直在睡覺，竟然閉著眼都能知道到秀江鎮地界了。」徐雨萌故意恭維這位大叔。

剛剛和江南江北兄弟聊天，知道了秀江造紙廠污染造成他們龍蝦死亡的事，和這位大叔聊聊到秀江的這條路，說不定又能聊出許多故事來。

「我隔三差五的就去縣城看我的外孫，所以對這條路特別熟悉，只要一顛了，肯定是到我們秀江鎮地界了。」

聽了徐雨萌的話，這位大叔還有點小得意。

「大叔，我看這條路也沒修多久呀，怎麼就這麼破破爛爛了？」徐雨萌有意識的把話題引到了路上。

她覺得一條新修的路。這麼快就變得如此坑坑窪窪，這肯定是條有故事的路。

果然。

大叔以明白人的口吻說道：「這條路是去年上半年修好的，前不久被縣紀委逮起來的我們秀江鎮原先的黨委書記劉瑞琦，就是倒在了這條路上。其實劉瑞琦這人吧，還是為我們秀江鎮做了點貢獻的，還算是個不錯的書記，就是最後還是沒有守住自己的底線，聽說好像光是這條路，就收了承包方960多萬。」

大叔說完，還是有些替劉瑞琦惋惜。

秀江鎮這邊習慣把公安局抓捕嫌疑人叫逮人，實際上廣平縣紀委對劉瑞琦採取的是留置審查措施，但村民們對這些不會那麼專業，還是通通習慣於叫「逮」，逮起來了。

「大叔，路都成這樣了，那鎮裡面為什麼不出面修一修？」徐雨萌故意問。

他覺得這位大叔知道的很多，想再多了解一些情況。

大叔哪裡知道徐雨萌的小九九？

他毫不顧忌的說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呀，當時修這條路的時候，是縣裡、鄉里和沿途各村三級統籌資金建設的，錢都被已經霍霍完了，鎮裡面哪裡還有錢再拿出來修路？想再修這條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嘍.........」大叔說完，又不無揶揄的說道：「這樣顛著也好，免費坐和我外甥常坐的搖搖車一樣，就當按摩好.........」他後面的那個「了」字還沒有出來，班車突然劇烈的顛了一下，把他從座位上一下彈起，然後又重重的落了下來，顛得他呲牙咧嘴，硬生生的把後面的那個「了」字給咽了回去。

有人埋怨駕駛員：「師傅，你就不能開慢點嘛，怎麼開的車？」

司機陪著笑向大家解釋：「對不住，對不住，我也沒辦法呀，你看這裡，大坑連著小坑的，再避讓都沒用，我已經開的夠慢了只有20多碼，要是開快了，估計我連方向盤都抓不住.........」

聽著他們的對話，徐雨萌臉上一臉的凝重。

都說要致富，先修路，可秀江鎮的這條路，能成為秀江鎮人民的致富路嗎？

而且照現在的這種路況，不修肯定是不行了。

但如果要修的話，憑秀江鎮肯定是解決不了的，那錢從何來？

班車就這樣一路顛簸著，到了秀江鎮。

秀江鎮是個山城小鎮。

四面青山環繞。

但頗為不協調的是，徐雨萌一下車就瞥見鎮的北面有兩根大煙囪，煙囪里吐著黑煙，在青山間顯得特別的扎眼，空氣里有時還隱隱約約的聞見一股怪怪的味道，徐雨萌竟然一時想不出用什麼詞形容這股味道。

還有更不協調的。

有座青山被劈開了一半，裸露著光禿禿的岩石，像個癩痢頭一樣，讓徐雨萌怎麼看怎麼彆扭......

秀江鎮的街上還算繁華。

各種飯館、超市林立，但街面上人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