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這榮譽又有什麼用
冬日悄然而至，平靜的上京像是突然炸了鍋，格外地熱鬧，從各大酒樓、戲園，再到街頭巷口，處處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如此場面，實是為了兩件事。
其一。
源自父輩那等不來美好結局的故事，有了後續。
那久遠的英雄透過歷史的水流，低低訴說著他的心酸和痛苦。
真相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就像真相不會放過一個人。
那個致力於兩國和平的人始終秉持著自己的理想，直到身死。
「這林淮山果然大義，若非北遼的先皇眼瞎，恐怕如今的北遼在就與我大岳分庭抗禮了。」
「你這話就牽強了吧，若非先太子坐下那等混賬事，我大岳也不必時時提心弔膽。」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瞪著眼，表情尤為不忿。
那原先說話的人卻有些不以為然，「那事頂多牽制大岳三四年，若非我大岳兵力不強，也不至於和北遼周旋這麼多年。」
「非也非也。」一個身穿朝服的官員擠到眾人面前，臉上帶著一絲痛惜，「即便沒有那場大火，即便我大岳兵強馬壯，也經不住北遼的狼子野心。」
恰好高台上唐先生驚堂木一拍，說起了擁護軍淚洒家鄉，只身前往北遼京城，謀一個安定未來，卻慘被屠戮的場面。
字字含血，句句戳心，人群中竟響起了抽泣聲，繼而哭聲越來越多大，範圍越來越廣。
「這林淮山也曾幫我們北疆的百姓，是我們的好友，值得被我們銘記。」
「誰說不是呢，只可惜他至死都還想回北遼，為自己，為擁護軍，為千千萬的北遼百姓謀一個願景，卻不得善終。」
「小爺我就說林太傅那種睿智的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個侄女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不顧，原來是知曉那青姨娘的處境。」
「還青姨娘呢，人家現在是誥命夫人。」
「青姨娘如何？誥命夫人如何？丈夫大義卻慘死在面前，自己帶著女兒，靠著親屬相護才得以苟活多年，如今孤家寡人，有這榮譽又有什麼用？」
「好歹終於為自己丈夫正名了。」
人群忽然有些沉默。
有人在岸上期待著彩虹，有些人已在長河中徘徊，生離死別的痛，也只有本人才能親切地感受到。
包廂中，林仙仙托著下巴，神情中滿是哀傷。
「你說我祖父怎麼不早點說出真相呢？」
銀兒將剝好的花生推到她面前，語氣中帶了一絲同情。
「可能是怕說出來，二小姐她們會性命不保吧，畢竟當初是好不容易才擺脫那群殺手的。」
廂房的門被輕輕叩響，林仙仙看著小二笑吟吟地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
「林小姐，這是我們新出的糕點，是特意贈送的，希望林小姐吃了開心些。」
林仙仙看著精緻的糕點，又看了看小二看向自己的眼神，眉頭皺了皺。
她起身緩緩走向小二，心中的陡然出現一個疑團，看著小二躲閃的身色，那線卻越扯越快，越扯越順，終於在小二輕咳兩聲后，窺見了真相。
「是你——是你把本小姐在這的一言一行告訴顧世子的，這裡是他的產業，你們都是他的人，難怪每次來都碰到你，難怪除了先前幾次，每次過來都正好只剩這個包間，還吃得好，喝得好。」
阿青有些怔愣地看著林仙仙不悅的臉色，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世子妃，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只是想讓你高興，沒有其他意思。」
「你亂叫什麼呢？要是讓別人聽了，會怎麼想？」
林仙仙一時臉色有些羞紅，她撇開臉不去看阿青發亮的雙眼，讓他起來。
阿青連忙稱謝起身，他知曉自家殿下已經惹過人呢，面前的人不會太為難自己，因此他的神情頓時輕鬆起來。
「世子妃多慮了，這上京誰不知，你終究要嫁進瑞王府的，小的也不過是提前照顧一下世子妃的感受而已，誰敢胡說八道，小的滅了他。」
阿青直白的袒護，讓林仙仙愣了一瞬，隨即感覺心裡暖洋洋的，面上卻不顯現了，她抿了抿唇，對著阿青威脅道。
「那個——本小姐今天——以後來這做了什麼，都不許告訴你家殿下，要不然我不來了。」
「別別別。」阿青連忙就要打消林仙仙的念頭。
「咱們梨園是上京最好的，唐先生也是最出名的話本先生，世子妃去別處哪能聽到這麼好的，小的保證不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因為小的委屈自己。」
「好了好了，本小姐不去別處就是了，瞧把你給緊張的。」
「那就好那就好，世子妃你是小的的女主子，若因為小的，你不來梨園了，那小的那些兄弟會把我掐死的。」
說著，像是想到了那個場面，阿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地害怕。
銀兒瞧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小兄弟說得未免太誇張了些，我家小姐可沒見過幾個你的那些兄弟呢。」
「不影響，不影響，我們跟著殿下多年，他好不容易碰到世子妃，能夠苦盡甘來，我們這些下屬說什麼都要護著世子妃的——」
銀兒看著自家小姐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連忙阻止阿青的話，「我替我家小姐謝謝你們，只是我家小姐和殿下畢竟還沒有成婚，你還是不要這樣叫她，若被旁人聽了去，多少對我家小姐名聲不好。」
阿青睜大眼，眼裡委屈，又有些失落，他小聲道：「那行吧，樓上是專門為世子——林小姐準備的廂房，那裡視野更好，以後林小姐去上面就好。」
林仙仙點了點頭，連忙說幾句好話，才將阿青送了出去。
阿青垂頭喪氣，還在為銀兒的話傷心，門剛關上，就隱隱約約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也不知道殿下都忙什麼，人都及笄了，到現在還不把人娶回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用了。」
將這話聽個正著的銀兒倒抽了一個冷氣，她當作無事般抬手扇了扇風。
林仙仙挪來挪去，始終覺得自己的手腳無處安放。
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喝彩聲，林仙仙終於坐不住，帶著銀兒出了梨園。
街上熱熱鬧鬧，突然人群一陣騷動，紛紛向旁邊散去。
馬匹嘶吼著在街面上狂奔，後面跟著的人一臉嚴肅。
林仙仙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一陣熱風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