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有朋自遠方來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無雲，寧靜的村落里炊煙寥寥，和煦的陽光繽紛灑落，攪碎在淋漓的波光里。

溪水蜿蜒長流，邊上坐著一個頭梳羊角辮身穿大紅碎花衣衫的小姑娘，小姑娘估摸六歲，正一邊歡快地哼著民謠一邊伸著腳丫子踢打溪水，那張粉嫩的小臉被太陽曬得緋紅一片。

「阿阿~」遠處孩童稚嫩的聲音隨著清風肆意飄散。

聽見響動，小姑娘側了側身子，原本洋溢著微笑的臉突然僵住，不滿的緒毫不掩飾爬上臉頰，「你們怎麼這麼晚！」

最先跑到的是二牛，只見他氣喘吁吁的停在離阿足有十步之遙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表甚是委屈，「阿，俺們沒遲到啊？」

見二牛反駁，阿頓時火冒三丈，箭一般衝到二牛面前，騰出一隻手捅了捅二牛腆出來的肚子，吼道：「昨日不是說好了么，今日午時三刻在溪邊見！」

二牛聽罷，抬袖橫手一擦，臉上的汗水、污漬乾淨了一大半，恍然大悟道：「俺還以為叫俺們午時三刻從家裡出，嘿嘿……」

看到二牛濕乎乎的衣袖，阿驀地往後一跳，雙手捂得緊緊的，彷彿懷裡抱著什麼絕世寶貝，然後斜過一眼二牛，鄙夷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擦汗要用汗巾！」

「阿……老大~」

阿話剛落音，猴頭幾個終於追了上來，許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愣是硬生生把那句已經到嘴邊的阿改成了老大，身後還跟著氣喘吁吁的書呆和小姿。

得了猴頭這聲「老大」，阿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也就忘了計較時辰問題，一邊傻笑一邊拿出懷裡的東西準備炫耀一番，不想書呆突然指著她雪白的腳丫子一聲大叫，嚇得她雙手一哆嗦，兩隻嶄新的繡花鞋就這麼掉進了跟前的水灘里。

「你……你……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書呆依舊一副驚愕之態，剛剛恢復的臉蛋又是一片緋紅，壓根沒注意到阿臉上的憤怒，而旁邊的猴頭扔給書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拉著傻愣的二牛連忙後退。

「死書呆!」阿暴怒，疾步沖向前一把揪住書呆乾淨的衣領試圖往上擰，奈何身高不夠，她只好努力地墊了墊腳尖，「死書呆，你賠我新鞋，哇哇~」

書呆看了看水灘里髒兮兮的繡花鞋，囧著臉撇開視線，小聲地嘀咕道：「誰讓你不穿鞋，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腳若是叫男子無端看去，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書呆的聲音越說越小，阿的哭聲卻恰恰相反，那氣勢彷彿就要震破頭頂這片藍天似地，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一旁模樣可人的小姿才不吃她這套，幫腔道：「軒哥哥對，夫子有教。阿姐姐應該……嗚嗚……」

小姿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猴頭見勢，果斷上前捂住小姿的嘴，右腳也不閑著，踢了書呆一腳使了使眼色以作暗示，「老大別生氣，小姿本就向著書呆，這事肯定書呆錯，咱就罰書呆以後都給你提鞋，怎麼樣？」

書呆正欲反駁，但見阿楚楚可憐，只好服軟，乖乖的閉了嘴等在一旁聽候她落。

聽猴頭這麼說，阿立馬止了哭，抬起手橫袖一擦，那架勢絕對和二牛有的一拼，「好！以後就由書呆給我提鞋！」

「老大，既然有書呆給你提鞋，就讓俺背你吧，咱去村口掏鳥蛋去，咋樣？」二牛嘿嘿一笑，湊到哭紅了鼻子的阿面前討好道。

不過，這話剛一出口，立馬遭到眾人反對。

「我反對！」阿第一個不贊同，他袖子上指不定還有些其他玩意呢，她堅決反對！

「我反對！」書呆第二個不同意，男女授受不親，若是二牛背了阿，阿以後還怎麼嫁人！

「我反對！」猴頭第三個不贊成，支支吾吾半天卻也說不出個由頭。

見三個人都舉手反對，可把二牛急壞了，胖乎乎的臉蛋急得通紅通紅，「不讓俺背，誰來背？書呆沒力氣，猴頭你又瘦不拉幾，總不能叫阿赤著腳走回去吧~」

五人一陣沉默，阿低頭，盯著自己白乎乎的腳丫子眉頭都快打結了，視線里突然多出一雙好看的手，手裡還托著一隻淡藍色的靴子，耳邊隨即傳來書呆如春風般溫和的聲音，「抬，抬腳。」

阿愣愣地只顧著看那如同新生竹筍般漂亮的手指，自己的小腳丫子已經被人抬起一隻，溫柔的塞進了鬆鬆誇誇的布靴里。

不知為何，那一刻阿突然覺得原來布靴比那繡花鞋好看的多，然後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話，「書呆，以後你要給我穿一輩子的鞋哦~」

書呆抬眸，映在眼裡的是阿那張掛著淚痕的笑臉，他雖年少，卻也知道這句話里藏著多重的承諾。

「好。」

白色杏花雨傾落，無知少女的一句無心之猶如一顆種子播到了五個人的心裡，慢慢地生根芽，一不可收拾……誰願意為誰穿一輩的鞋……記憶被時間上鎖封存。

小孩子就是這樣，吵吵鬧鬧過後彷彿什麼事也沒生過，一如當初那般親密。

穿好布靴，阿臉上已是一片晴朗。

見書呆光腳提著她的繡花鞋，眾人止不住又是一陣樂呵。

不想就在這時，阿突然調皮一笑拔腿就跑，箭步如飛般往村口方向跑去，嘴裡還一邊嚷嚷道；「哈哈，樹上的鳥蛋歸我了~~」

娘親說過先下手為強，村口樹上的鳥窩她早就想掏了，其他人休想覬覦，就算是二牛、書呆他們也不行！

二牛一伙人本就已經精疲力竭，自然被阿遠遠的甩在了後面，而且對於經常上爬下竄的她來說村口的杏花樹根本不值一提，三下五除二，她便爬上了高高的樹榦。

正當她興高采烈地伸手掏鳥窩的時候，樹下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來人一身藏藍，大約四十來歲，長得和他爹爹一樣俊，雙手環胸抱著一把古劍，犀利的眼神直直盯著樹上的她，吹著鬍子似要問詢，「女娃娃，知不知道李夫子的家是哪個方向？」

阿無畏回視，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李夫子？哪個李夫子？村裡人都姓林，哪裡有什麼李夫子？大叔怕是找錯了地方~」

「哦？」李旭陽捋了捋鬍鬚，心想這女娃娃怪精明的，如果直白詢問，怕是問不出什麼結果，想著便從懷裡掏了掏，摸出一錠光燦燦的銀元寶朝樹上的阿舉了舉，「若告訴大叔夫子家的方位，這個寶貝就給你，可好？」

昇平村畢竟只是個小村落，這麼大的銀元寶阿還是頭一回看到，臉上的表別提有多興奮。只是好景不長，所謂樂極生悲便是這般，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阿的小臉驀地一癟，眼看著就要糾成一根麻花，看得李旭陽心裡暗暗稱奇，一個窮鄉僻壤的村裡小娃居然有這麼多的表，索性添油加醋一把，繼續忽悠，「怎麼樣？女娃娃可想好了？」

「嗯……還是不要了，娘親說了，吃人家的嘴軟，那人家的手短，的手已經很短了，若是再拿大叔的銀子，會被書呆他們笑話的！」阿說得一臉認真，李旭陽卻是哭笑不得，好好的處世之道偏被她稀奇古怪的邏輯思維解釋得有模有樣。

聽她口中提到娘親時臉上的自豪，他頓時心生一計，驀地眉頭一皺，硬是擠出一副愁容附和道：「那女娃娃的娘親肯定有說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助人為樂』咯？」

阿聽罷依葫蘆畫瓢，摩挲著下巴久久皺眉，「嗯……我想想，娘親和大叔說得似乎不大一樣，娘親說的好像是……」

「啊，是『路見不平，拔腿閃人！』」

轟！此話一出，李旭陽霎時被劈得外焦內嫩，俗話說有其女必有其母，如果有機會他還真想見見女娃娃的極品娘親。

就當他束手無策準備放棄的時侯，還在掙扎的阿又開口了，「娘親還說過，『付出之前談好回報』，既然大叔想要幫忙，那大叔得先幫把鳥窩取下來如何？」

李旭陽眼角一抽，看了看某娃起碼還差大半截的小胳膊樂了，敢她打得這個主意，想罷將長劍往樹上一掛，右腳猛地跺地一跳，輕盈上樹后一手抓過鳥窩一手抱起阿又回到了地上，動作可謂快若閃電。

「哇~大叔你好厲害！」阿驚為天人，雙手鼓掌笑得好不開心，「好好玩，大叔，再飛一次好不好？」

李旭陽掃向某娃亮晶晶的眸子，心裡一陣默哀，現在哪裡容得他選擇……不過，他卻打心底喜歡這女娃娃，至於是何原因他卻是想不出來。

「，要不這樣，你告訴大叔李夫子家的方向，大叔帶著你飛過去可好？」李旭陽期待的望向阿，語氣里顯然沒什麼底氣。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阿這次答應得相當乾脆，小手往右邊的道路一指，沖他甜甜一笑道：「那邊！」

李旭陽偷偷虛了一口氣，把鳥窩往她懷裡一塞，拿回長劍笑道：「可要抱穩了~」說完縱身一躍，朝著南邊飛奔而去，所過之處散落一地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到了！」

隨著阿的一聲號令，李旭陽猛地剎住腳步，塵土霎時隨風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