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別太認真,我們只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過客罷了。
客廳
——
沈七葉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單手掐煙,冷眼凝望著窗外無邊際的暴雨。
他似乎是感覺到背後有人,也不回頭,只是看著窗外,吐出一口煙霧,而後輕聲說道:
「怎麼了小花,要是受不了煙味的話可以在卧室等一下,抱歉啊,很快就結束了,啊話雖這麼說,我說的是煙哦,我本人還是很持久的。」
陸時花看著少年孤寂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究竟哪一面,才是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的真實面貌呢?
看起來樂觀陽光,卻總帶著些違和感。
因為他的眼神是那麼冰冷,彷彿就像是一個一直在以第三者的視角遊戲人間的玩家。
明明是個有槽必吐的弔兒郎當的搞笑角色,可是偏偏總有些時候,陸時花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心裡藏了一片極為濃厚的黑暗。
然而這股割裂感卻吸引著她,想要繼續了解他。
這麼說來,這還是第一次她主動想要去了解一個人。
「我說過了,煙味沒關係的,還有,沒人關心你持不持久,能不能不要耍黃段子了,我作為一個女孩子很難接梗。」
她隨口說著,走到廚房接了杯熱水,動作相當自然,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沈七葉餘光掃了眼她,方才面無表情的冰冷樣貌收了起來,他笑著搖了搖頭。
「這不是很完美的接上了嗎,我們還真是合得來。」
陸時花聞言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
她拿著兩個杯子走到沈七葉身邊,伸手將其中一個遞給了他。
「喝點水吧。」
沈七葉沒有看她,只是接過杯子啜飲了一小口。
陸時花站在他的身邊,手裡捧著馬克杯,兩人就這樣望著窗外,久久無言。
客廳並未開燈,此刻已然傍晚,天色仍舊昏暗。
雨勢雖然不減,可網上給出的天氣預測,明天颱風就會結束。
——
雨聲。
——
「沈七葉,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我。」
陸時花喝了口水,望著窗外那棵在風中搖曳不停的樹,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沈七葉抽了口煙,煙霧在玻璃上模糊了彼此的倒影,他眯起了眼。
「問吧,只要是我能說的,我都會告訴你。」
陸時花摩挲了下自己手裡捧著的粉白色馬克杯,她低下頭,看著沾著水漬的杯沿。
「你說你是獨居,可浴室里為什麼會有兩套洗髮露,馬克杯也是...你不會有女朋友吧?」
陸時花用看人渣的眼神斜了眼沈七葉。
沈七葉沉默。
片刻后,他把煙熄滅,望著窗外的雨,站起身來。
「我說啊小花,哪怕是我,也不會在有女朋友的時候跟別的女孩子告白啊...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
他撓了撓頭,還不待身旁的陸時花說出那個殘忍的答案,他便繼續說道:
「是啊,這間屋子不久之前是兩個人在住的,是我家老爺子朋友的女兒。」
「不過您放心就好,我們之前清清白白,小手都沒牽過呢,啊,打架不算啊。」
沈七葉喝了口熱水,發出一聲舒適的感嘆。
——
雨聲
——
「是嗎,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陸時花喝了口熱水,發出一聲舒適的感嘆。
沈七葉:???
「不是,你倒是來點反應啊,這麼平淡的話,說實話對話很難繼續下去啊小花。」
陸時花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雖然她自問對於沈七葉這個男人並無戀愛之情,可是...
在聽聞他還認識其他女孩子后,心底這份晦澀的情感究竟是什麼呢...
——
雨,只剩暴雨。
——
陸時花撐著下巴坐在窗邊,獃獃地望著如注的暴雨。
風早已停息。
雨,只剩暴雨還在固執而不看氣氛地下著。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鐘,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晚大概還需要在沈七葉家留宿。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小臉兒微紅。
一直給沈七葉添麻煩並非她所願,不過哪怕此刻她提出要回到宿舍的想法,也會被沈七葉果斷否決的吧。
她嘆了口氣,不過臉上的表情倒是看起來倒不算是為難的樣子。
「沈七葉,雨,一直不停呢。」
她望著暴雨,隨口說了句。
坐在床上看書的少年只是微微側眼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而後便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上的書本上。
《論人性——康德篇》
「是啊小花,雨,一直不停呢。」
他讀著文段,隨口說道。
陸時花並未回頭,她只是凝望著天邊的雨幕,聽著雨聲,聽著少年翻過書頁聲,思緒漸漸飄向遠方。
她的記憶仍舊鮮明,畢竟那只是昨天的事情。
陸時花沒來由的想到,如果昨天沈七葉並未伸出援手,而是任由自己跳下天台的話,她此刻會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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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變成一個孤魂野鬼,等待成佛的時機呢?
還是自殺失敗,躺在病床上度過殘餘的人生呢?
如果是前者的話倒還好,可若是後者...
...
「那還真是...可怕的事情...」
她望著雨幕化作的黑暗,自言自語。
畢竟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
如果是無意識的躺在病床上,那倒還算一種溫柔的結局。
可是如果變成那種保有意識,拖著殘軀,需要讓眾多無關人員照顧的人...
想到這裡,陸時花就壓力大到想要嘔吐,畢竟她是真的不習慣給別人添麻煩。
不過類似於沈七葉這種跟蹤狂變態的話,另說。
即便如此,她也覺得,能被沈七葉勸下來真是太好了。
不過也請不要誤會,並非陸時花恐懼死亡。
嗯...倒不如說,她恐懼的是沈七葉所說的那個可能性。
「被死亡所背叛...嗎...」
她小聲重複了句記憶中少年說出的那句話,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他當時的表情。
——
平靜的微笑。
就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一樣...
——
陸時花凝望著窗外無邊的漆黑色暴雨,輕輕捋了下自己的鬢髮。
她總覺得雨中,有一雙漆黑色的眼睛同樣在回望著她。
所以說輕生這件事,其實需要確保的是成功率高的方法以及...
以及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決心和勇氣。
是啊,其實說到底,這是一件相當私密的事情。
陸時花心想著,稍微調整了下姿勢。
硬要說的話,在她看來,這其實是一件等同於性行為的事。
畢竟,愛情之所以選擇性作為極致的表達手段,就是依據於它極端的外在私密性和內在開放性。
而輕生同樣如此。
真正決定輕生的人,都不希望自己在進行這一行為時被別人發現的吧。
畢竟若是被發現了,就會褻瀆這一行為本身的神聖意義。
通俗來說,在別人眼裡,就會變成一場作秀。
恰巧,性也具有相同的特點。
所以,她認為才會有為愛殉情這種說法。
以死亡代表愛,最終跨越了性。
故此,她覺得殉情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題外話,她最愛的戲劇是威廉.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死亡真是最極致的美麗...不知道何時,我也能...」
陸時花的思想正在無意識的陷入黑暗。
就在她即將再次被孤獨感包圍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花。」
沈七葉用力合上了書,巨大的聲響將她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她只是面色平淡地回頭看了眼,並未說話。
「雖然這是我的現學現賣,不過為了滿足我微不足道的虛榮心,你可以陪我玩個遊戲嗎?」
沈七葉放下書,喝了口水。
「滿足虛榮心...你倒是耿直,無妨,要玩什麼?」
陸時花回過頭來,說完後繼續看著窗外的雨發獃,顯然不是很感興趣。
「說是遊戲,其實只是某種心理測試罷了。」
他放下水杯,微笑道。
「我明白了,你說吧,我在聽。」
陸時花輕聲說。
——
「假設,現在你的面前有一個凶神惡煞,手持沾著血跡的斧頭的人,他惡狠狠地詢問你朋友的下落,你會作何選擇?如實告知?亦或是說謊?」
沈七葉站起身來,走到陸時花背後看著窗外的雨。
他總覺得窗外有雙漆黑的眼睛在回望著他。
「首先,我沒有朋友。」
陸時花斷言。
「其次,我知道的,這是伊曼紐爾.康德提出的斧頭問題,其目的在於引出他的『絕對命令』概念。」
她繼續道,似乎並不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擾。
而沈七葉好像也不在乎這一點,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些許玩味的微笑。
「是嗎小花,既然你知道絕對命令的概念,那麼想必你也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了。」
陸時花點點頭,有些疑惑。
「我既然會這麼說,那麼我當然是知道的,沈七葉,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
上鉤了。
——
沈七葉背著手站在陸時花身側,一雙墨色的眸子被劉海蓋住,陸時花自然看不見其中蘊含的情感。
他收起方才的弔兒郎當,輕聲繼續道:
「雖然你知道正確答案,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問你,小花,你的答案是什麼?」
他面對著窗外,似乎是在看著漆黑的暴雨。
「你會如實告知?亦或是說謊呢?」
——
究竟是沈七葉想要看穿這位少女才提出的這個問題呢?
還是說,他已經看穿了這位少女的本質,才會提出這個問題呢?
話說回來,這兩位高中生未免太犀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