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葉子
死寂而空曠的荒原，黑暗冷寂，唯有天際淡淡的星光亘古不變。
茫茫白骨鋪就成一片死亡骨海，偶爾可見幾株黑色的枯樹孤零零的立在那裡，嗜骨鴉凄厲的叫聲迴響在骨海上方，幽幽的綠色眼睛像一團團鬼火在跳動，整個世界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死亡的陰影下，說不出的恐怖與死寂。
一根根顏色各異的細線從骨海中伸延出來，交織成一張五光十色的蛛網，細線的另一端，纏繞在一道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上，就好像一個色彩斑斕的蠶蛹。
宮梧衣緩緩睜開眼，第一眼便看到下方頭皮麻的骨海。而周圍的環境，更是自己所陌生的。
對於自己疑似又一次穿越，她已經能淡定的面對了。
「主人，你終於醒了。」稚嫩童音突然響起，宮梧衣凝眸看去，一個手掌高的小人飄浮在她身前。
小人精緻的五官與宮梧衣頗為相似，只是稍顯稚嫩。她穿著一身精緻華美的翠綠色衣裙，宛如墨玉般的雙眸眨呀眨，就像一個精緻漂亮的瓷娃娃。
好可愛，好想捏一下。
宮梧衣眨眨眼，可很快，她就現自己除了腦袋和脖子之外，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
盯著自己疑似蠶蛹的詭異造型，宮梧衣默了一下：「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小葉子，這裡是死亡世界。」小葉子眨巴眨巴眼睛，「是我將主人帶到這裡的。」
「主人？竹音？」宮梧衣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把小葉子和竹音聯繫起來，不僅是因為小葉子長得和她很像，還因為她對這個小東西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就像那支笛子給她的感覺。
「主人恢復記憶了？」小葉子一臉驚喜的問道。
「……沒有。」宮梧衣輕飄飄的兩個字就打破了小葉子的驚喜。
「哦……」小葉子聳拉下腦袋。
沉默了一下，宮梧衣才問道：「我現在是怎麼回事？」
「主人現在正在吸收他們的力量，等完全完之後，這些絲線就會消失。」小葉子是個天生的樂開懷，見宮梧衣問她問題，很快就把那點沮喪拋到腦後。
「這個過程要持續多久？」宮梧衣皺起眉頭，她可以感覺到，有一種很奇特的力量不斷的湧入她的體內。
與這些充滿了死氣的駭人白骨相反，湧入她體內的力量充滿了生機，一部分融入她的經脈血肉骨骼，一部分融入靈力中，還有一部分融入她的精神力中。雖然實力增強是好事，但宮梧衣卻有種這個況會持續很久的感覺。
「大概還有三年，主人。」
三年？宮梧衣眼皮子一抽，她還要維持這個詭異造型三年？
宮梧衣神色木然的聽著小葉子抱怨那些和她搶主人的人，對她不好的人……
在小葉子的碎碎念中，宮梧衣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說，竹音本是伴隨天地初開誕生的靈根，天音神竹，乃天界三大神木之一。包含一些天地初生，混沌初開時的信息。這也是引起蒼崖覬覦的原因。
天地萬物變化之中蘊含的規律，一直是強者追求的至道。蒼崖是天界頂級強者之一。想要再進一步十分困難，而若是能搶奪竹音的傳承，說不定能突破聖域，實現真正的不朽不滅。
但竹音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蒼崖對她十分忌憚。直至後來，竹音與死靈帝玄殤相戀的事傳來開，他便利用這點大做文章，這才有了後來死亡之海圍殺一幕。
只是蒼崖大概也沒想到，竹音竟會如此絕然，寧可拉著整個天界陪葬，也不願妥協。
至於她腳下這無邊的骨海，宮梧衣抿唇。這些人正是當初參與圍毆竹音的人，被她一起拉入死亡世界。而且就算他們死了，竹音也沒放過他們，臨死前布下噬魂陣，奪取他們的力量滋養她的本體。
她原本的身體只是竹音的靈力所凝聚，並非真正的血肉之身。
這萬年來，無數次的輪迴，那具身體其實快要消散了，而她的神魂之力，也在輪迴中不斷的被消耗。若非這一世的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武器，等竹音留下的龐大靈力消耗完，她最終會完全消散於天地間。
竹音大概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提前布下了噬魂陣，只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彌補失去的力量。
宮梧衣沉默，原來，前世的她就已經這麼小心眼么？
竹音的本體真的是竹子么？怎麼覺得她更像是睚眥的化身啊……
「……雲無塵和他師父一樣不是好東西，趁主人不注意的時候，威脅小葉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宮梧衣突然問道：「雲無塵的師父是誰？」
「就是那個討厭的蒼崖啊。」小葉子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一臉不喜，顯然是對那個害死自己主人的人沒什麼好感。
宮梧衣一呆，若是她沒記錯，竹音貌似是和蒼崖一個輩分，甚至比蒼崖的輩分還要高。雲無塵居然喜歡自己師父的敵人……
想起雲無塵那一身高貴優雅，神聖不容褻瀆的模樣，頓時有種被雷到的感覺。
雲無塵居然有戀母節……
糾結了一下，宮梧衣就把這件事丟到一邊去了，她現在還在想另一件事。
武者吸收天地間的靈力為己用，不斷突破自身。具體實力可劃分為為後天、先天、玄階、地階、天階、聖階以及傳說中的不朽。武者一旦突破天界，便會被強制送往天界。說起來，人間界與天界的關係倒是類似仙俠小說里，修真界和仙界的關係。
在竹音死前，雲無塵便已是天階巔峰，想來一萬年過去了，以他的資質，恐怕早已踏入聖階。
想到明面上有兩個聖階級別的強敵，暗地裡還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她，宮梧衣就覺得未來一片黑暗。尤其是竹音當初的行為可以說把整個天界都得罪了。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小葉子說了，天界的強者想要去往人間界，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他們的實力也會被壓制在地階，一旦使用的力量超過人間界的限定，就會引來天罰。
聽著小葉子的碎碎念，在這無邊的黑暗冷寂中，小葉子軟糯的童音驅散她心中的孤獨。而且她現小葉子的知識十分淵博。問過後才知曉，竹音死前，將小葉子留在死亡世界。小葉子只有一個人，只能每天看竹音留下的書籍打時間。
想到這個小傢伙一個人呆在這個地方一萬年，宮梧衣對她不自覺產生幾分憐惜。
三年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還是慢慢過去了。腳下無盡骨海，在失去最後的力量后，已經化為一堆堆白粉，徹底湮滅於塵世間。
對於這些人，宮梧衣並沒有多少同心，既然當初他們敢圍攻竹音，就該承受失敗的後果。雖然他們比較倒霉，招惹的人之狠毒超過他們的想象。
「走吧。」在這些白骨化為灰飛后，噬魂陣已經停止運轉。沒有噬魂陣阻隔他們身上的氣息，萬一引來死亡世界的強者，以她現在這個還不能完全掌控力量的半吊子，加上一個異界版王語嫣，沒啥戰鬥力的小葉子，相信他們會死得很難看。而且她對於竹音當初在死亡世界開闢的小世界也很感興趣。
只是竹音的實力並不比蒼崖差，而死靈帝同樣是聖域巔峰高手，按理說，以他們倆的實力，就算不能漠視天下，但自保總是沒問題吧？可到頭來，這倆人卻都死了？
看來，一萬年前的事，並沒有小葉子說的那般簡單。宮梧衣從裡面嗅到陰謀的味道，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推動這一切。
看著逐漸逐漸茂密起來的樹林，宮梧衣不得不說，這裡的植物真是充滿了死亡世界的風格。通體漆黑的樹木，長得更是畸形怪狀，猙獰無比。歪斜的樹枝張牙舞爪的伸向天空，愈凄森可怖。
在幽深恐怖的樹林里前行了數百里，面前出現一道直入雲霄的黑色樹林屏障。
前面帶路的小葉子停了下來，雙手一分，輕聲一喝：「開！」
整片樹林屏障突然從中間分開，一片清幽靜謐的世外仙境出現在眼前。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清雅別緻的庭院旁，淡雅幽靜的翠竹橫枝而立，竹影森森涼風習習，隨著清風拂過，出簌簌聲響，和著不遠處潺潺的流水聲，清脆的鳥鳴聲，交織成一片悅耳祥和的樂聲，一片心曠神怡的寧靜安詳。
一橋一水，一竹一石，相輔相成，渾然天成。都看得出來，布置這裡的人花費了很多的心思。
「主人當初也預料到，自己和死靈帝在一起，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便隻身進入死亡世界，在這裡開闢出一片青天，將碧空海移到此處，想要與死靈帝隱居於此。卻不想，最後卻沒來得及……」小葉子的聲音有些低落，但很快，她又振作起來了，「不過主人終於回來了，真好。」
「嗯。」宮梧衣唇角輕彎。
「主人回來了，那個討厭的死靈帝也該回來了。」小葉子飛向庭院內，自自語道。
聞，宮梧衣頓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