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以命,證道!
新年已過,不日開春。
院子里,王缺翻動著之前那一片荒廢的菜地,再次施下了種子。
今年的日子有點難過,從過年時候,漁陽島外海來了一些海盜,這些海盜劫掠商船,打殺出海的修士。
王缺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出海捕魚了,不過靠著這些年積攢的靈石倒也能過的舒服。
不光是他,現在包括劉洪濤在內的海量低階散修都是難以出海捕魚,雖只過去一個月,但漁陽城外城已經生出了不少的禍亂。
在海域,凡人與低階修士要麼靠著出賣苦力賺錢,要麼就是靠著手藝與出海捕魚賺錢。
出賣苦力的活需要不了那麼多人,而手藝活不學個幾年找個師傅帶帶也都難以接到生意。
故而出海捕魚,這是大部分凡人與低階修士的無奈選擇。
如今一個月不能出海,後面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出海,一些沒什麼積蓄的低階修士入不敷出只能鋌而走險。
又是兩個月過去,仍是無法出海捕魚,外城禍亂愈發激烈。
外城的動蕩周家人看在眼裡,他們作為島主家族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雖說凡人與低階修士沒什麼大用,但內城的臟活累活也只有他們肯干。
況且整個漁陽島,凡人與低階修士佔了八成,這八成.........都可以說是用來服務剩下那兩成人的。
六月,周家大張旗鼓的安排周家軍前去外海鎮壓海盜,一時間人心大定禍亂減少八成!
七月,有周家軍在外海鎮守巡邏,不少漁民已然試探性的下海捕魚。
八月,海盜風波似乎過去了,漁陽城又恢復到了往日熱鬧。
八月底.........海盜衝破周家軍防線,一路掠殺至漁陽島海岸線。
周家震怒,派出數位天橋前來鎮殺海盜。
九月三,海盜風波被周家徹底平息,海岸線上拉出了千米海盜『屍骸』線。
從六月起,劉洪濤就時不時的給兒子傳訊,問問兒子可還安好。
一開始劉家旺回復的還算及時,到了七月,回復的就稍稍慢了一些,劉洪濤也是有些擔心。
到了八月份,劉家旺傳訊說海盜不堪一擊,讓老父親和鐵山叔與黃老爺爺放心。
而八月底,劉洪濤訊息傳出后就再也沒有回信。
心驚膽戰的劉洪濤找到王缺讓王缺陪他去趟內城問問。
可無論怎麼說,內城的守衛都不讓兩人進去。
愈發驚恐的等待中,九月五,深夜,劉家旺回來了。
他是躺在馬車上被人給帶回來的。
他渾身是傷,左臂也是沒了,剛來之時還有口氣,而隨他一起的還有一枚儲物戒,裡面是二十萬下品靈石。
鎮壓海盜一戰中,他渴望建功立命,可結果.........
若非被手下發現得早,他也許已經屍沉大海。
娟子哭成了淚人,劉洪濤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落了淚。
而劉家旺開口的第一句話:「爹,娘,孩兒不孝,孩兒.........廢了。」
他根基受創,修為盡失,能撿回條命都算是周家有情有義。
而周家........將他遣返,臨行時還封賞了二十萬下品靈石。
劉洪濤熱淚滾落有些語無倫次:「沒事,沒事孩子,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是啊,能活下來,就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繃帶中,劉家旺努力歪著頭不顧傷口滲血看向王缺:「鐵,鐵山叔,我不後悔,我一點都不後悔。」
「我總共帶了一百三十萬靈石回來,我家這輩子都無憂了........」
王缺的手緩緩握緊,許久后輕輕拍了拍劉家旺的肩膀:「好好養傷吧,你是好樣的。」
劉家旺看著王缺,發紅的眼睛中溢出淚水。
幾息后,劉家旺將頭轉回看著天空發出呵呵的低笑:「哈,哈哈.......好久沒看到星星了.........」
星星.......其實一直都在,而被生活壓彎了腰拚命趕路的旅人........又有幾個敢停下來抬頭看看沿途的風景?
當晚,王缺和黃老先生從劉家旺家出去后,黃老先生再次邀請王缺進屋坐坐。
王缺仍舊沒有拒絕,隨著黃老先生進了門。
同樣的苦茶,同樣的棋盤,同樣的捏起黑子。
可這一次,王缺沒有落子:「下了五年棋每次都是我先手,這次讓你先吧。」
「讓我?」黃老先生笑笑:「你就不怕輸給我?」
王缺臉色平靜,沒有說話。
許久,黃老先生搖搖頭:「罷了,我先就我先。」
棋子落定,王缺手中的黑子也是緊隨其後落下:「黃老,你可知我為什麼想要悟命?」
黃老先生喝了口茶落下一子:「每個人想法都是不同,我又不是你,我豈知你是怎麼想的?」
王缺落下黑子:「很多年前,有人問我什麼是命,我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黃老先生目光微動落下白子:「說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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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缺繼續捏起黑子落下:「後來,我在另一個地方的時候,又有人問我什麼是命。」
黃老先生臉上的淡笑緩緩斂去:「你又是怎麼說的?」
王缺淡淡道:「我還是那個看法,我命由我不由天。」
黃老先生臉色平靜:「然後呢。」
王缺繼續落下黑子:「可他卻說,我們的命,並不是我們自己的。」
「他認為,我們的命屬於這片天地,我們的命,關乎著旁人。」
「什麼意思?」黃老先生微微皺起了眉頭,白子落定。
王缺捏起黑子:「他認為,如果我干涉了他人的選擇,那我就是干涉了他人的命。」
「這沒有錯,我認為他說的對。」黃老先生有些認同這個說法。
王缺繼續道:「可後來,他似乎認同了我的觀點,認為自己命當屬於自己。」
「然後呢?」黃老先生眉頭皺的更為厲害,他已經是有些聽不懂了。
「然後?」王缺微微一笑:「我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生,二是死,而他無論怎樣選,那都是我贏。」
黃老先生落下白子:「怎麼可能會是你贏?」
「他若選擇生,那這就契合他的理念,而他若選擇死,那也是符合他所說的命不屬於自己,命關乎著旁人。」
王缺落下黑子淡淡道:「他若選擇生,那我就給他生,他若選擇死,那我就讓他死。」
「這是他的選擇,我沒有加以干涉,而我不去干涉他的選擇,那他的命關乎著我嗎?」
「既然他的命不關乎我,那他的命是誰的命?」
「那他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命!他的命,仍舊是只屬於他自己!」
「而如此,他的觀點,他的理念不攻自破,所以,我們誰贏?」
黃老先生舉棋不定:「鐵山道友這番話.......老夫需得好好琢磨一番。」
王缺笑笑:「其實很簡單,這就像是我們修鍊的境界一般。」
「我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認為我沒錯。」
「他說,命由天,不由己,我當時認為他錯了,但現在看來,他也沒錯。」
「為何沒錯?」黃老先生反倒有些不認同了。
王缺笑容斂去:「依舊很簡單,就拿家旺來說,你干涉了家旺的命途,家旺現在的結果全是因為你。」
黃老先生失語,但他卻是落下了猶豫再三的白子。
王缺繼續道:「所以他說的沒錯,命有的時候真的不受自己掌控,命有的時候真的關乎旁人。」
說完,王缺直接落下黑子:「而我一路看他長大,一路看他做出種種重要抉擇而不加以干涉導致他落得如此下場.........他的不後悔便衍生出了第三種看法。」
「什麼看法?」黃老先生眉頭皺的更深。
王缺再落一子,而這一子之後,白子已無路可走。
雖棋盤只下了一半,可勝負已分。
黃老先生手中白子跌落在棋盤上,臉上的褶子都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這,這........你.........」
王缺端起涼了的苦茶喝了一口,而後緩緩起身走向門外。
黃老先生猛地站起喊住王缺:「鐵山,你說的那第三種看法到底是什麼!」
門檻處,王缺沒有回頭:「人言常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可我要說........萬般皆是心,點點皆由人。」
「只要我想,那就沒什麼不可能的!」
「我的命,仍舊屬於我自己,而我自己,就是天命!」
黃老先生神色一震腦海里彷彿有滾滾雷霆閃過,他面露駭然之色後退半步:「你,你,我輩修士順從天命而行,你敢自稱天命,你難道想逆天而行?!!」
王缺抬頭看著夜空幽幽道:「順為凡,逆為仙,只在其中顛倒顛。」
「你超脫不了,不代表我超脫不了。」
「鐵山!不要跟我談什麼超脫,我去年便已悟出死之意境證道沖虛,那場賭局是我贏了!你連我都贏不了,你還談什麼天命!談什麼逆天!」
王缺側頭向後看去:「黃老先生,你覺得,你的賭局是亂了我的道心還是........亂了你自己的道心?」
【為了不弔著胃口,這一章三千字。】
【諸位書友,敢問,何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