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起靈,棺不動
大雪突如其來,朔風漸起,寒意刺骨。
今日便是出殯日,滿城縞素。
程九鳶站在棺木旁,垂著眼瞼。
娘,前世女兒不但沒為您報仇,還認賊作母,落得那般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這一世,女兒會把害了我們母女之人一個個送下地獄,你且看著。
今日,只是個開始!
「功德滿,魂歸天,駕鶴成輦入仙班……」喪詞被唱得婉轉凄涼,聲聲催腸斷。
滿室送葬之人哭得撕心裂肺,程九鳶冷眼旁觀這些人的惺惺作態。
這兩日她哭得太多,雙眼已經生疼,心也堅如磐石。
「起靈!」
隨著音落,抬棺人一同喊了聲。
接過棺木紋絲不動。
眾人滿臉驚訝,道長讓大伙兒稍安勿躁,接過早已準備的酒高聲唱詞。
「一杯美酒滿滿斟,今勸亡者早動身,莫在家中挨時辰。」
道長一杯酒倒在火盆里,再次高喊:「起靈!」
抬棺人咬著牙用力,棺木依舊紋絲不動。
眾人哭聲頓止,面面相覷。
膽小的還遠離了棺木幾步。
當那道長又唱又跳一番,還讓孝子孝女上前磕頭道別,再次起靈,棺木依舊紋絲未動。
道長白了臉,看向站在最前方的程宗揚道:「相爺,這、這三起靈,棺未動,這是夫人不願離開啊!」
眾人大驚,小聲議論紛紛。
裴修衝程九鳶微微點頭。
程九鳶突然爆發出一陣哭聲,撲到棺木前。
「娘!娘!您死得好慘啊!」
「娘,您是不是有話要告訴女兒?」
程宗揚黑著臉冷聲道:「還不將你們姑娘拉開!」
春杏和幾個丫頭連忙上前就要去拉程九鳶。
程九鳶掙扎大喊:「娘!你要是有什麼話,就請明示!」
話音才落,就有人指著棺木大叫。
「啊!!血!」
「快看!」
眾人紛紛朝棺材看去,臉色大變。
有膽小的丫鬟直接嚇哭了。
只見棺材搭著的白布上,漸漸有血跡顯現,最後血跡連成一個大大的『冤』字。
「真的有冤!」
「天吶!難不成丞相夫人是被人害死的?」
「這三起靈都失敗……」
心中有鬼的周氏母女看也不敢看棺材一眼,沒想到今日還會出這樣的事。
程雲歌穩了穩心神,開口道:「這分明是有人裝神弄鬼!這字是有人提前寫上去的!在某種條件下才會顯現出來。」
裴修站出來道:「那日為我妹妹趕車之人在何處?」
周氏和程雲歌對視一眼,心中警鈴大作。
不過很快程雲歌放下心來,懷疑又如何,她篤定這些人找不到那馬夫。
程宗揚皺眉思索:「夫人離世,我心中大痛,涉事的人都交由容娘在處置。」
周氏閨名周玉蓉。
眾人的目光又都轉到了周氏身上。
周氏白著臉道:「當日驚馬後,那馬夫也受了重傷,成了廢人。雖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夫人,但是他失誤才導致悲劇發生,所以妾身打了他幾十大板,將他趕出了相府,任由他自生自滅了。」
「是嗎?死要見人活要見屍,我看還是報官吧。」
周氏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她知道老爺肯定不會答應的。
果然一聽報官,程宗揚立刻阻止:「不行。」
這報官,查出個什麼來,那就是他治家不嚴。
連家都管不好,這不是給御史台遞把柄嗎?
程九鳶看向程宗揚,對這個她喊了兩輩子的爹,已經沒了一絲親情。
程九鳶抹著淚哭道:「爹,娘死得冤,冤案不破,娘不可能離家。」
她已經知道王成躲在何處,可沒有程宗揚的點頭,官府根本不敢動。
裴老爺子看向程宗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明知有冤情,為何不報官?難道是為了包庇真兇?」
裴老爺子的眼神落在了周氏身上,周氏立刻喊冤。
「老爺子,你這是什麼眼神,難道你是懷疑妾身?」
前來送葬的人議論紛紛,目光在相府眾人臉上來回打量。
程宗揚騎虎難下,他當然不信什麼顯靈,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棺材上。
封棺后就不可再開棺,那對死者不敬,也對後人不利。
他猜測是有人在棺材里做了什麼手腳,才抬不動棺材。
裴修沉痛地開口道:「丞相,我妹妹只是商賈之女,配不上你如今的地位……」
程宗揚臉色大變,急忙喝止:「舅兄慎言!」
這話要是傳出去,眾人定猜測他嫌棄糟糠之妻,說不定還會認為這件事背後之人是他。
眾口鑠金,做官的,名聲何其重要。
「報官!」程宗揚咬牙道。
程九鳶勾唇,果然,關乎自身利益時,她這個爹就會兩害取其輕。
「老爺!」周氏有些慌了。
程雲歌拉著她,沖她搖了搖頭。
只要找不到車夫王成,就沒事。
周氏穩住心神,看著停在廳中的棺木,開口道:「這查案也需要時間,難道就讓棺材停在這裡等?」
程宗揚看向道長:「道長,若是錯過今日,最近的還有哪一日適合破土下葬?」
道長掐著指頭算了算,很快開口道:「兩日後就可。」
程宗揚鬆了口氣。
周氏皺眉道:「那要是兩日後一直沒有結果呢?」
程九鳶看向周氏,目光清冷:「周姨娘就這麼肯定破不了案?」
那洞穿人心的目光讓周氏避開了眼睛,「我自然是希望夫人早日入土為安的。」
今日前來送葬的都是親眷,大夥擠在一處討論著今日的怪事,那懷疑的目光時不時落在程宗揚和周氏身上。
程宗揚心裡憋氣,卻什麼也做不了。
不到半個時辰,管家便帶著一群官兵進來。
周氏和程雲歌看見走在頭前的官兵手中抓的人時,嚇得差點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