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帶我離開
狼女在森林間狂奔。
矯健的大腿蹬在樹榦上，身影高高低低的竄動，比森林中肆虐的根須和各種怪物都要快上不少。
她肩上甚至還扛著雙胞胎姐妹的「屍體」……
溫蒂妮和希爾芙進入月色聖堂后，靈魂意識就脫離了身軀，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
實際上她們兩個也沒想過能自然蘇醒。
進入月色聖堂的意識可不只是睡一覺這麼簡單。
就算她們能從中逃離，意識也會以另一個形態出現在別的位置……
在狼女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成為那些森林怪物。
嗯，這是狼女通過自己的嗅覺與敏銳觀察得出的結論。
她覺得那些怪物其實都被一個龐大的集體意識控制著，哪怕是那位蘇醒的神明也只是位列其中。
祂沒能成為控制者，反而成了被儀式操控的一員。
正因為如此，那個集體意識反而陷入了極度的混亂。
狼女不止一次聽到那些怪物的低語，它們不停的詢問，不停的思索，卻始終沒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連問題都不知道是什麼，哪裡來的答案？
推動一切的，只有那個集體意志中的無數執念……
可以看出，儀式已經失控了。
想要讓一切回到正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死疫神重新陷入沉睡。
狼女覺得，兩姐妹和小聖女就算本事再大也做不到這一點。
要是她知道月色聖堂中還有一個瘋子格利高在搞事，肯定會更加絕望。
不過現在狼女沒有心思擔心別人。
她的屁股後面還追著數不清的怪物！
最可怕的是，佔據了大片土地的瘋狂神軀已經將她逼得快要沒地方逃了。
森林被升起的高牆圍攏之時，內部的空間只會被擠壓得越來越小。
現在狼女只能向著森林中央的方向逃跑。
因為神軀將大量的怪物都吸引到了外圍，越靠近那棵巨樹的地方反而越平靜。
狼女剩餘的體力也不多了。
沒人能在數不清的怪海中一刻不停的戰鬥，她只是一位三階的獵人而已。
然而越靠近中央，森林的環境就越詭異。
那棵巨大的發光之樹似乎在不斷的騷動著，難以計量的根須將地面撕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谷。
土地被翻起，濃郁的腥味熏得她鼻子皺起，連大口呼吸都覺得異常噁心。
其實如果她能從外界的角度看墜星森林，就能發現此刻的森林已經有一大半個部分向著北方平移了數十公里。
移動的森林就像是一頭可怕的巨獸，被那棵超級巨木的根須卷著推平了平原上的一切。
而狼女此時踩著的土地下方，其實就壓著一座城市。
城中的所有生命都被碾成了肉泥，屍骸也成了森林的肥料，被那些根須捲入了地下深處。
狼女跳過其中一條裂縫的時候，往下瞥了一眼，似乎看見了一條充滿骸骨與藤蔓的通道……
「咦？」
那條通道怎麼看上去和露西亞描述的那麼相似？
有趣的是，那條通道其實並不在地下。
狼女是在一條巨大根須的斷口處看見了內部的通道——根須屬於森林中央的那棵巨樹的分支，通道顯然也通往巨樹的內部！
狼女愣在原地。
她回頭看了眼影影綽綽的後方，難得的轉了轉腦袋瓜，然後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她要去找小聖女！
如果兩姐妹的行動失敗了，她至少也要把露西亞給搶救回來，那可是不滅者讓她要保護好的人啊……
至於手裡的兩具屍體。
額，只能也帶上了，反正背上還留著一個位置。
要是真走到了絕路，大不了她也召喚神軀，大家一起回歸千肢神的懷抱！
想到這裡，狼女一手夾著一人，悶頭就往通道中猛衝。
奇怪的是，當她進入通道后，鼻尖嗅到的濃郁腥氣反而變淡了很多，甚至很快就消失了。
不僅如此，她還聞到了一陣淡淡清香。
這種味道，好像是露西亞身上的少女香氣！
「難道她就在附近？」
「不，露西亞之前說她距離那個神的本體非常接近，她應該在更深處才對……」
狼女皺起眉頭，一邊跑一邊嗅著。
很快，她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些氣味是被通道深處那呼吸般的清風帶出來的！
這下她都不用亂找了，這股氣味已經為她指明了方向……
……
屍骸與藤蔓根須交織的通道中沒有任何怪物。
這裡雖然狹窄壓抑，對狼女來說卻如同高速跑道一樣暢通無比。
全速奔跑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后，狼女感覺自己距離氣味的源頭已經越來越近。
從體感上猜測，她已經沿著根須進入了森林中央的那棵大樹的內部。
就在這時，一個出口一樣空洞出現在她的面前……
……
開闊的黑暗空間中，那顆巨大的球狀核心之下，只有一片小小的區域亮著微光。
狼女抵達這裡時，就看見那片微光中，有一位少女正蹲在地上進行著祈禱。
「是露西亞！」
狼女直接沖了過去，看都沒看頭頂那顆巨大的東西，心裡想著搶了那孩子就跑！
靠近了一看，她才發現少女的大腿還被一些根須纏住了。
但這些根須很細，對沒什麼力氣的露西亞來說是阻礙，對狼女來說就很脆弱了。
兩三下扯斷那些根須后，露西亞也醒了過來。
她看見來接自己的狼女，頓時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狼女姐姐！你怎麼來了？」
「先別說那麼多，快跑！」
「等一下！」
小聖女從地上跳起，在狼女驚訝的目光中大膽的爬上了旁邊的那個巨大的球體。
她用力的撕扯著那東西表面的根須，嘴裡則喃喃的嘀咕著，似乎在和什麼東西交流。
狼女聽不見露西亞的聲音，自然聽不見那顆巨大心臟的低語。
唯有露西亞能夠感受得到那顆神明之心的動搖。
祂說祂是「眾妙萬象之歸一」，祂說祂才是代表了光明意志的女神，祂說祂還是淹沒大地的暗潮之源……
小聖女則說，祂是神經病。
為了證明這一點，少女問了祂許許多多的問題……
「為什麼女神賜予我的光芒能夠驅散你對人們的影響？」
「為什麼那些追逐財富的人要如此貪得無厭？」
「為什麼盧平那個孩子會渴望找到他的夥伴？」
「如果你真是全知的歸一者，你一定能知曉萬千執念的去向，那麼，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么？」
「為什麼？」
結果是，祂答不出來。
祂什麼都答不上來……
祂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但那個聲音並沒有惱怒，沉寂了許久后，祂突然笑了起來。
「呵……哈哈哈……嘎嘎嘎嘎！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祂發出了難聽至極的笑聲，癲狂的大喊：
「我終於找到了問題，也終於找到了答案……渺小的人類啊，你說的沒錯，我沒法回答你，因為這不對……不！對！」
「我！被！騙！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不是我的身體，不是我的意志，不是我的思維，那群該死的東西，妄圖將我塞入一個虛假的時空！啊哈哈哈哈！他們竟然成功了！」
「人類！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想讓我停下來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對此，露西亞作出了無比清晰的回答：「對！」
她雙眼中的堅定與古神的迷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帶我離開這裡，帶走我的一部分，帶我去見你那所謂的女神，看她能不能驅散我那虛假的幻想？」
話音剛落，露西亞掰開的根須間就落出了一塊黑漆漆的木頭——看上去就像是一顆心臟模樣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