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人性
一邊倒的戰爭沒有什麼懸念，一個時辰之後，各部人馬就收兵回來了。
凡是能跑能跳能被攆上的都被殺掉了。但是跑掉的也不少。
二百多個人想把幾萬流民都殺掉，怎麼可能！
只是跑掉的也就跑掉了。但是那些跑不動的，怎麼整？
整個運河碼頭上，東面一堆，西面一撮，趴在地上動彈不了的流民，恐怕也得有一萬多人。其中還有不少孩子。
唉！趙令武嘆口氣，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
「老五！現在就卸船裝車嗎？」
趙令長率領的輜重營也到了。
趙令武說：「大哥，咱們先休息一天吧，明天早上起來再卸船裝車。」
人縱不懼、馬力已乏。連續走了三天了，牛、馬、騾子，這些大牲口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想不休息都不行。
趙令長說：「好！那我就讓他們把牲口都卸下來，好好休息一個晚上。」
卸下來的大牲口們，吃草、飲水、再喂幾把黃豆補一補。
一百二十輛大車又圍成了一個圓陣，三十多個大帳篷支了起來。
各部兵馬按部就班，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鄭滿秋領著另外一個船東來了。站在趙令武的大帳外面。
「小兄弟，有勞了！麻煩你替我通報一下！」
趙子承說：「你進去吧！守備大人正在等你吶！」
鄭滿秋說：「多謝小兄弟了！」
然後，就掏出來一張小銀票，企圖賄賂趙子承。
趙子承說：「滾！再嘚瑟不讓你進去你試試！」
鄭滿秋拱手：「慚愧！慚愧！」
趙子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慚愧個基德慚愧！他五叔都給他們這些親衛上課了，約法好幾章，誰敢收人家的小錢，就把誰的屁股打開花。再嚴重點，就把前面的尾巴割掉。
鄭滿秋領著那個船東進去了，態度很恭敬，抱拳、彎腰、鞠躬，他已經知道趙令武從一個單純的百戶官變成了一個縣的軍政主管了。
「小人拜見守備大人！」
另外那個船東也趕緊跟上。
趙令武哈哈大笑：「來、來！老鄭！過來坐，你這一次是勞苦功高，今天晚上本官請你喝一杯！」
「多謝大人！」
鄭滿秋很高興的坐下了，他是來跟趙令武報賬的。
「大人，小人這次從南方運回來一千六百石糧食，每石糧食收購價是二兩八錢銀子，加上沿途關稅和路上的消耗，共花費九千七百兩銀子。」
也就是說一石糧食合六兩銀子多一點點。
「不錯，不錯！老鄭你立功了！你知道嘛！咱們山東的糧食已經達到了五十兩銀子一石了！還是有價無市。
老鄭，本官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願意繼續給本官辦事呢，還是希望本官高價收購你以後運回來的糧食？
當然價錢不可能給的那麼高。本官可以給你十五兩銀子一石。」
老鄭應該屬於商人，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就能讓他鋌而走險，百分之百的利潤他就會啥都干，那麼將近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利潤，不知道他會怎麼選擇。
老鄭站起來，抱拳、拱手：「小人願意繼續為大人效力！」
老鄭也不是傻子，現在是封建主義社會，能當官，誰願意當個幾把商人。
趙令武很滿意老鄭的選擇，於是，就給他畫了一張大餅。
「老鄭，等將來本官發達了，有了自己的水軍，本官就封你做一個水軍大都督！」
這牛逼吹的，老鄭居然還相信了。
趙子承進來報告：「報告大人，那個牙行的掌柜的在外面求見。」
趙令武說：「讓他進來吧。」
紀元聞進來了，就抱拳行禮，鞠了一個大躬。
「小人拜見大人！」
趙令武笑哈哈的，「老紀，你這次幫了本官的大忙了。本官應該謝謝你！你說，本官應該如何謝你！」
紀元聞也不客氣，「小人求大人收留！小人願意為大人效力！」
趙令武客氣，「老紀，不至於吧！你家百年傳下來的家底，不會挺不住啊！」
紀元聞是真的挺不住了，他絕望了，不是因為銀子，他家裡還是有銀子的。他是因為看不見希望了。
大明朝已經亂了，今天鬧旱災、明天鬧水災，後天又出來了一個流民，大後天可能滿清人又來禍禍一下。他一個平頭百姓，能挺到什麼時候？
「大人，小人真的願意為你效力！」
趙令武說：「行吧，你要是真的願意跟著我，你就先到長清縣，幫我干點什麼。等到日後風平浪靜了，你想回東昌府，你再回來！」
「多謝大人！」
紀元聞已經下定決心了，他不混個一官半職的，是絕對不會回東昌府的。
外面還有許多人想見見趙令武，就是那些趕大車的車把式。不過他們沒有資格求見趙令武，就只能在車陣外面等著。
坐在地上觀看那些大牲口吃草料，然後就使勁咽唾沫。他們連草料都吃不著。
中午的時候，車陣裡面生起了火，開始做飯，做的是船夥計們從船上扛下來的大米粥。
雪白的大米在鍋裡面翻滾，濃郁的米香飄散在運河碼頭的上空。
雷鳴般的「咕嚕嚕」聲，響徹大地。
伙夫粗壯的、如同破鑼一般的聲音：「開飯了！」
啊！這個聲音是多麼的美妙！它就像是那九天的仙女在撥動琴弦！
士兵們一個人一大碗雪白的大米粥，再把自己帶的大餅和鹹肉，往裡面那麼一泡，唔！味道好極了！
那些車把式們，也是一個人一大碗大米粥，雖然沒有大餅和鹹肉，但是加了鹽啦！
「吸溜、吸溜」，香的不得了。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那些在碼頭上東一堆、西一塊的人，開始往這邊爬。小孩子們也跟著大人們在地上爬。那個場面很難說！不能說別的，只能說是相當的震撼人心！有點太他媽的慘不忍睹了。
趙令武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人，他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多少還是有點惻隱之心的。尤其是看著那些在地上爬的孩子。
「伙夫！再煮一遍粥！稀溜點的！」
上萬人吶！都要喝他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