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匠戶
漫天飛舞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灑在北方的大地上。
給乾枯已久的大地披上了銀裝。
遠處的山、白了，近處的樹、也白了。
一個長長的、紅色的車隊，離開了北京城，在白茫茫的原野上向前賓士。白雪映著紅裝。
「瑞雪兆豐年啊！」
頭一次有機會到北京城來的趙令德，騎在馬上，用他那所知不多的詞語，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今天大雪紛飛，明天大饅頭成堆！」
同樣是第一次到北京城來的趙令仁，念出了他新作的詩！
這就是守備府軍官識字班的教學成果。
李小大說：「二位大人博學多才！俺就作不出來這樣的好詩！」
趙令德說：「謬讚！謬讚！」
趙令仁：「哈、哈、哈、哈！」
很是無恥。
他們現在都是文人騷客了，相當的騷！
長長的隊伍裡面，像他們這樣身患吃飽了綜合症的人不在少數。
「枯藤、老樹、昏鴉，大雪好像棉花！」
又出來一個詩朗誦。
馬車外面嘻嘻哈哈。坐在馬車裡面的顧連鎖、王豐滿、曲東大和孫德立卻感覺風好大、心好冷。
他們是被別人打包贈送給趙令武的。只不過他們現在並不知道。
趙令武在收拾了濟南府境內和東昌府境內的鐵礦和煤礦之後，積攢了大量的銀票，於是就到京城來，無私的奉獻給了小李子他乾爹老李。
因為本次奉獻的銀票，多達三十萬兩，所以，老李就給了趙令武一個熱情的擁抱：一千條火槍、一百箱彈藥，外加在王恭廠兵仗局、火藥局和鞍轡局打工的二十家匠戶。
趙令武對老李同志的熱情奔放讚嘆不已！可惜自己現在的銀子還不夠多。不然的話，老李都有可能把北京城賣給自己。
馬車在茫茫的原野中越走越遠，顧連鎖和王豐滿他們幾個人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王大哥，你年齡大，你知不知道，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王豐滿說：「不知道，愛往哪裡去就往哪裡去吧！」
知道了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他們這些匠戶，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人家當官的一聲令下，他們就得跟著走。
跟著走？他們這次沒有跟著走啊！以前他們不管是調到哪裡去，都得靠著自己的兩條腿走路。
不管是春天還是夏天，不管是秋天還是冬天，也不管是不是爬山涉水、萬里之遙，都要靠著他們的兩條腿兒，哪怕是走到海枯石爛。
他們這些匠戶，通常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給走丟在路上了。
王豐滿說：「幾位兄弟，咱們或許這次是走運了！」
聽到王豐滿這麼說，顧連鎖和曲東大、孫德立都精神起來了，
「王大哥，這話兒是怎麼說的？您年紀大有經驗，給我們哥幾個細細的說說！」
王豐滿說：「今天只需要驗證一個事情，就知道咱們是不是走運了！」
顧連鎖聽得煙霧繚繞的，「王大哥，驗證什麼事情啊？」
王豐滿保持神秘：「到了傍晚就知道了。」
其實是他自己不敢往好處想，也不敢往壞處想。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果然。
大傢伙騎在馬上，不但走出來詩情畫意了，還走出來汗了。
一騎飛來，是走在前面的探馬。
「報告大人，前面五里處有一個避風的山坳，適合安營紮寨！」
趙令武揮揮手，「加速前進！」
車隊開始提速，派出去探馬陸續回來報告。等到最後一個探馬露頭的時候，大隊人馬已經到了那個小山坳。
遊動哨撒開，固定哨站崗，輜重兵開始打掃雪地，立帳篷、立柵欄。
火頭軍開始埋鍋造飯。
一切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趙令武現在可是擁有八百名步兵、三百名騎兵、兩千名輜重兵和三千名預備役民兵的小土豪了！
這批物資運回去，他的隊伍就又壯大了。
試問，山東地界上誰敢惹乎他？誰敢不老實，就把誰的尿給打出來！
安營紮寨完畢，被關在車裡面的二十家匠戶，被放出來了。
顧連鎖和王豐滿、曲東大、孫德立都看見了自己家的老婆孩子。但是，不敢過去。軍爺不發話，過去就得挨揍。
二十戶匠戶，一百多口人。個頂個的面黃肌瘦，破衣爛衫。
別說他們有沒有棉衣和棉褲了，就是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露肉的吶！
這寒天雪地的，露出來的肉凍得紫了嚎青的。
趙令武說：「二哥、三哥，把咱們在京城買的棉衣、棉褲拿出來，一個人給他們發一套。」
趙令德和趙令仁這次跟趙令武進京，就是來替趙令長管理輜重營的。
趙令長和趙令文都來過北京城，而他們倆別說是京城了，就是東昌府他們都沒撈著去過。
所以，這次、他們一定要跟來，並且還給趙令武送禮了，一個人送了一包點心！
趙令德和趙令仁：「末將得令！」
然後就出去安排輜重兵把裝棉服的包袱拿出來。
「你們！匠戶！都過來排隊領棉衣，一個人一套，大了小了的，自己互相換一下！不許大聲喧嘩！」
所有的匠戶及其家屬，都驚呆了，政府給咱們發棉衣？
王豐滿看看顧連鎖和曲東大、孫德立，微微點點頭：咱們走運了！
大人、孩子們領了棉衣，就到他們指定的帳篷裡面換衣服。
他們還有帳篷！他們晚上可以住在帳篷裡面？
事實證明，他們不但有棉衣穿、有帳篷住，他們還有熱乎的飯和菜！
一個人兩個饅頭和一碗蘿蔔湯，湯裡面有油花，還有兩片肉。
吃完飯了，大家都在帳篷裡面坐著，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說說話兒，只是不允許大聲。
「他爹，是夢吧？」
「不是夢！」
「真的不是夢？」
「真的不是夢！」
「那我們以後就好過了？」
王豐滿很肯定的點點頭：「好過了！」
顧連鎖、曲東大、孫德立他們這些工匠也都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
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新棉衣，回味一下剛才吃的好飯、好菜，他們都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期盼。
或許，好日子真的來了！